第021章 雪上加霜（一）

李青雲倒背著手裝出一副氣定神閑的高人模樣來，慢悠悠地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閣下究竟想做什麼？胖如玉雖然有點瓜兮兮的，只要有我在，外人就別想再騙她。」

「哈哈哈！」章老漢哈哈笑了，「既然你不是胖丫頭的兄長，管那麼多做甚？難不成你看上了胖丫頭？看你也是個讀書人，應該不會看上個胖丫頭才對。你們讀書人不都喜歡那什麼紅袖添香嗎？」

把李青雲說的極不好意思，高人模樣也裝不下去了，在農家紅袖添香啥的想都不敢想，他得先吃飽飯再說，餓著肚子哪來的雅興？

「別打茬！」李青雲裝不下去高人，他可以裝狠人，使出力氣來一拍床板子，惡狠狠地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別以為我們鄉下人樸實好騙，鄉下人狠起來不要命的！」

在李青雲看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哪有傻子拿出一百文錢來住農家的？那還是一天的價格，實在是難以想象。

他們不知道一百文錢能買多少東西嗎？能供一戶人家十天半月的飯錢。

再看他們的穿著，雖然普通料子卻也是極好的，農家人也就逢年過節時，才能做那樣的新衣裳。這衣裳看樣子他們也不愛惜，粘上泥土的地方也不知道用手搓搓，就這麼掛在上面，真是糟蹋了好衣裳。

還有他們的談吐，外地人，一口官話。這老頭還會咬文嚼字，那就更不是普通人了。

也就是胖如玉這瓜娃子才將他們當成好人，怕不是被一百文錢遮住眼了吧？

這個貪財的女娃子，可別往家裡招禍呀。

章老頭默默地點了個頭，這是鄰居家的孩子呀，這孩子真不錯，有勇有謀，有擔當，學問也好。

「可惜你出身寒門，像你這樣的學子放在京城那也是一個才俊。」章老頭又笑，「年輕人，要沉得住氣，這點胖丫頭比你強。趕緊的，去給老頭子我抓些退燒的葯來。」

李青雲沒動，就這麼默默地看著章老頭。

章老頭無奈，「年輕人放心吧，我不會把這家人怎樣的，我來這山裡是為了躲避仇家，安安穩穩地把孫子養大的，不是來鬧事的。」

「你發誓！」李青雲不依不饒地說。

「嘿，我這……。」章老頭動氣了，「你這小子……。」

「發誓！」

這年頭，人們對於誓言很看中，老天是存在的，不可以亂髮誓，違背了誓言那是要遭天譴的。

章老頭的傷口開始惡化了，高燒也越來越重，頭腦都有些昏沉。聽著外面福寶咯咯的笑聲，章老頭無奈地認栽，他現在已經沒力氣再重新找個容身之處了，索性胖丫頭對福寶這孩子還不錯。

「行，老頭子我發誓！」章老漢咬牙切齒道，「我章老漢是真想在這邊養老，絕不會做對胖丫頭一家不利的事，有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然而李青雲還不滿足，又加了句，「你小孫子！」

「你！」章老漢給了他一記眼刀，但還是加上了，「若違此誓，我小孫子福寶以後沒好日子過。」

「行了。拿錢吧，沒錢買不了好葯。」李青雲也沒再多話，總不能拿一個孩子發太重的誓言吧，要是這樣，他更不敢留這祖孫倆在這裡了。

李青雲最終要到了幾塊散碎銀子，扔了一塊給如玉，又跟著洛如山去東屋廚房拿了個粗糧餅子邊走邊啃著。

剛出村就迎頭碰上了趕集回來的爹娘弟妹，李青雲一陣頭痛，卻還是笑著迎了上去。

「爹，娘，你們回來了。」

忠嬸板著張臉點頭，「嗯，幫你弟妹拿東西吧。學堂咋樣了，蓮生啊，咱是交了束修的，不去多不划算。唉，咸鹽又漲了一文，咱窮人真過不下去了。」

李青雲沒接東西，為難道：「娘，我答應幫洛嬸子他們去鎮上抓藥，我先去抓藥吧，君子不能言而無信。」

忠嬸板著的臉又沉了幾分，「又是胖丫頭家。別忘了你是誰家的兒子，對胖丫頭家咱們做的夠夠的了，以後少跟他們家來往，你又不是沒聽到村裡人說的閑話。

別忘了你是讀書人，人家不都說讀書人最愛惜那啥羽毛嗎？咱要科考，名聲就得好，容不得一點污點子。這還是你說的，你忘了？我們一家人省吃儉用供你讀書，為的是啥？」

「娘，我……。」

李青雲很無奈，誠然他讀書就是為了科考，他也喜歡讀書。可是娘天天這麼說，時時這麼講，壓力真的很大。

他為啥那麼喜歡去隔壁家，就是因為在他們家沒壓力，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李忠是個老實人，看兒子為難便打哈哈道：「行了孩子他娘，蓮生也得歇歇不是？老是看書對眼睛不好。快去吧，答應了人家就得算數。」

李青雲這才走了，待走遠了緊繃的肩頭才鬆了下來。

沒多時洛如山便從後面趕了上來，大喘氣道：「碰到你忠叔他們了，就知道你又挨罵了。我去鎮上抓藥，你趕緊回去，那隻山雞如玉收拾好了，拿回家去你也能過上幾天清靜日子。別怪你娘，都是窮鬧的。」

李青雲哭笑，「我懂，誰家不是這樣過日子的。爹娘能讓我繼續讀書我就感恩。剛才我爹為我求情了，咱倆一塊去鎮上算是散心了。關於那老頭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那行，一起走！」

如玉不懂處理這麼複雜的傷口，放下一盆熱水便去了廚房，打算將兔子收拾出來吃頓好的。今天是他爹完工的日子，一家人也開個葷，順便讓家人嘗嘗她的手藝。

誰知紅燒兔子剛下鍋開始悶，家裡半掩著的院門便被人用力踹開了。緊接著聽到洛如山的大叫聲：「娘，妹妹，爹，爹他被人打了。」

「啥？」洛如玉胖胖的身子竟然頭一個奔了過去，洛長風昏迷不醒的樣子嚇得如玉大叫，「爹，爹你怎麼了？」

她不相信這是真的，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完整的家呀，誰也不能有事。

盧氏也哭著從廚房裡跑了出來，「咋回事，咋回事？」

李青雲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拖住盧氏和如山，「先讓如山把叔送屋裡再說，鎮上的大夫看了，腿斷了一根，別的沒啥大礙。」

「那我爹怎麼會被人打了呢？」如玉紅著眼問，一聽到被打，她整個人的血液都像燃了起來似的，恨不得將打人的捶死。

她有爹有娘的家不能被人破壞，好日子還沒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