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水芙蓉之姿

第47章:水芙蓉之姿

嘩啦一陣聲響,寧蘭從浴桶里站了起來。拿起天目走前留給她的毒藥,從中倒出了粉末塗抹在玉肌上。一番穿戴,更增幾分水芙蓉之姿。

秋末十分,天氣轉涼,天冷冷不過心。寧蘭攬了攬身上的錦衣,從桌子上提起金壺,拿起了金樽,向著寢宮走去。

在門口處,腳步停了一下,看向躺在床上雙眸閉着的耶律瀚明,愣了好一會兒。他不是那麼決絕……他沒有殺死她的二皇兄,也許,他們之間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一點轉圜之地都沒有……

她在想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她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他殺了她的二皇兄,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要讓耶律瀚明付出應有的代價!

「大王。」

他是不是睡著了?

看來,老天都給她製造機會。腳踩蓮花步,一步步逼近床榻。在床前停下,正要出手去點瀚明的穴道時,不想被瀚明的一個伸懶腰的動作給打斷了。

「來了?」

她走至門口時,他就聽到她來了。

她就如此等不急嗎?剛剛她想對他出手嗎?

這張玉質冰清的面容之下,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真的鋼鐵做的嗎?為什麼比冰還要寒上三分?

驚詫被她的淡笑給掩飾了下去,溫和地說道:「大王,秋深天寒,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幽深的眸子閃出一道淡淡的憂傷,目光從寧蘭的面容上移至金壺之上,「你不說,孤王倒是不覺得。秋深,孤王是感冷意襲人。」

「臣妾為大王添酒。」寧蘭話落,提起右手的酒壺向左手裏的酒杯倒酒。

「不必那麼麻煩。」

從床上坐起的瀚明,制止了倒酒的寧蘭,伸手將站在他面前的寧蘭拉坐在他的腿上,唇瓣輕揚,笑容溫和。

「酒雖可暖身,卻不及美人在懷。」說話間,接過寧蘭手中的酒杯酒壺放在床頭的柜子上。

「大王這酒還沒有喝,怎麼就醉了。」

瀚明一手抬起寧蘭的下巴,一手環抱着寧蘭的細腰,話裏有話地說道:「也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美人坐懷不亂,非君子所為,蘭兒,你說是不是?」

寧蘭撇開被瀚明抬起的下巴,扯出一抹微笑:「大王說笑了。」

「真美,孤王到今天才知道,蘭兒的笑容是這麼的美,一笑生百媚,也不過如此了罷?不過……這笑容是真的嗎?」

「臣妾不知大王此話何意?」

瀚明將下顎搭在寧蘭的肩膀上,眼神一片深沉,「孤王錯誤殺了你的二皇兄,你不恨孤王,不向孤王報仇嗎?」

寧蘭開口問道:「臣妾說不怪大王相信嗎?」

「……」他當然不信,他太了解她了。

寧蘭沉下雙眸,沉默了會兒,平緩地說道:「臣妾怪過大王,也恨過大王,曾經也想過要殺大王給二皇兄報仇,可是,這幾天,臣妾想明白了。這一切的錯不在大王,一切都怪臣妾,是臣妾不好,欺騙了大王偷偷地出宮想要逃回大齊看望母妃,這一切都是臣妾引起的,臣妾知道大王也不想傷害臣妾的二皇兄,因為誤會。臣妾的二皇兄為了臣妾丟了性命,臣妾原本應該結束了性命向臣妾的二皇兄謝罪,可是,臣妾昨日夢見了臣妾的二皇兄,他說他不怪臣妾,他說他要我活着,他要我幸福地活着,這樣他也會開心,幸福的。」

「你真是這樣想的?」

寧蘭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嗯,臣妾想通了。臣妾既然嫁於大王,就是大王的人了,侍候大王才是臣妾應該做的。臣妾從今以後不會在任性了,以後會好好地侍候大王左右,好好地活着,這樣才對得起臣妾的二皇兄。臣妾想……臣妾的二皇兄在下有靈,一定會為這樣的臣妾而高興的,大王不相信臣妾嗎?」

謊言,她說的都是謊話。她說謊的時候,總是垂著雙目,嘴角會不自覺地動一下。明明知道她在說謊,他還是不想拆穿,是因為他還不死心嗎?

「孤王相信。」

他相信?

寧蘭抬目望着瀚明的眼睛,怔了下。他會相信她的話?是她說的太真誠騙過了他,還是他在演戲?

瀚明一瞬不眨地看着寧蘭,平聲說道:「只要是你說的孤王就相信。」

只要是她說的他就相信?他為什麼要相信她?他心裏真的不知道她要殺他嗎?

「蘭兒,你身上塗了什麼……」

寧蘭聞言心裏一緊,接語說道:「大王,臣妾身上什麼也沒有塗。」

埋在寧蘭頸窩的眼睛閃過一道狐疑,瞬間即逝,忽然將寧蘭按在床榻上翻身壓下,只手撐著身子,另外一隻手撫了撫寧蘭的秀髮,魅惑地笑道:「那……為何這般的清香?」

寧蘭被瀚明突然的舉動,驚的面色大變,那日的情形閃乳腦海,很想推開身上的人,可是,轉念一想,壓下了心頭的抗拒,極力恢復平靜,「是……一定是香包的香味。」

「噢?你的香包就和你一樣,味道很特別,讓人想……得到。」

瀚明話落便向著寧蘭的朱唇吻下。霸道地撬開朱唇里緊閉貝齒,帶有懲罰性地野蠻索取她獨有的芬芳。

「蒽……」

痛,她的舌頭被他的粗魯給弄的很痛。想到正在親吻她的人是害死她二皇兄的兇手。

寧蘭忍不住地一把推開了瀚明,見瀚明狐疑地看着她,立即解釋道:「大王……臣妾快不能呼吸了……」

「……」寧蘭被瀚明探究的眼神,看的有些心亂,彷彿要看穿她一般的眼神,將寧蘭逼到了死角。

她不能後退!

思及,抬手攔著瀚明的頸脖,主動送上了雙唇。

四片唇瓣再次交織,吻,隨着喘息的粗重越來越深……

扯拉衣服的大手,忽然停了下來,寧蘭狐疑地問道:「大王,怎麼了?」

頭暈?難道是她塗在頸脖處的毒藥起了作用?寧蘭嬌媚一笑,柔聲說道:「大王,讓臣妾為你寬衣……」話落,翻身而上,一手向著玉枕悄悄地摸了過去。

「大王,好些了嗎?」

「好睏。」半眯着眼睛的瀚明用餘光掃向那隻向著玉枕悄悄摸過去的玉手,心,彷彿瞬間掉進了冰窖,涼的厲害。那把匕首,果然是為他準備的!

「大王,大王……」寧蘭搖了搖閉上雙目的瀚明,連身喚了幾聲,見瀚明一動不動,只是緊鎖著鋒眉,十分痛苦的樣子,心裏更加確定了是葯起了作用。

一道白光閃過,鋒利的匕首瞬間出了鞘。握著匕首的右手漸漸收緊。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只要她用力地向著耶律瀚明的心口上刺上一刀,她就為她的二皇兄報了仇。

瀚明帶着幾分睡意有些吃力地說道:「蘭兒……別離開孤王……孤王只睡一會……就好……」

全身的血液彷彿被凝固凍結了一般,讓瀚明很不適。瀚明心裏清楚,他中了古月國毒有的化功散,又叫,奪命消魂。

難怪方才他聞到的清香很特別,很熟悉。

這種化功散是古月國宮廷里才有的毒藥,這種葯在古月國主要是用來對付那些犯了重罪的宮廷侍衛和將軍。中毒之人即使有幸偷生,也會四肢癱瘓,終身不能行走,而且每月會毒發,如萬箭穿心般刺骨疼痛,即使撿回了性命,也會因受不了椎骨之痛而求一死。

當年,古月國包庇他母妃的舊情人,兩國發起了戰爭,古月國因為抵擋不住他的大兵,便暗自讓細作在他軍營的飯食里下了這種劇毒,當初在他率領之下的大汗國的幾位德高望重的大將軍,三千士兵,就是中了這種劇毒慘死……這也是他決心滅了古月國重要原因之一。

盛怒之下,他一舉滅了古月國,搗毀宮廷里剩餘的奪命消魂,當然,也殺死了不少無辜的人。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這種毒怎麼會再次出現?難道古月國宮廷里還有人活着?

就算是有人活着,怎麼會和寧蘭扯上關係?

不好,仇人也許就在這附近……

這一切難道是天意嗎?他真的要死在她的手裏嗎?為什麼殺他的人偏偏是她?

不行,他要快些運功解毒。

只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寧蘭盯着閉着雙目,面色漸漸暗黑的瀚明,高舉著匕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許多她和耶律瀚明之間發生的記憶。

他應不應該殺死耶律瀚明?

她若殺了耶律瀚明,大汗國與大齊國定要兵戈相向,天下,必會興起一番腥風血雨。可是,為了她那慘死的二皇兄,她應該殺死他。

耶律瀚明之所以休兵,那是因大汗國情而束,終有一天,他還是會發起戰爭的。還有,他對她其實……到底是殺還是不殺?

一時間,寧蘭拿不定主意。

「蘭兒,只要有二皇兄在,二皇兄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她還在猶豫什麼?

這樣的猶豫,對得起為她而死的二皇兄嗎?

若不是他,她也不會來和親,不和親,裳兒也許還好好的活着,若不是因為他,她的二皇兄就不會死,若不是因為他,她就不會見不到她母妃的最後一面,若不是他,清煥他就不會撞壞了腦子,失憶……

一切都是因為他,因為他,很多人都遭到了不幸,他該死,他就該死的!

想到這裏,寧蘭緊攥匕首的右手,用力地向著瀚明的胸膛刺下。

嘶的一聲,匕首穿過錦緞和皮層,深深地扎進了肉里。

「啊!」雙眸緊閉的瀚明,忽然睜開了雙眸,疼痛,讓他對寧蘭抱着的最後的一絲希望,徹底的死去,他對她徹底的絕望了。

血,從由著匕首,漸漸地染濕了瀚明身上的錦衣。

一股血腥的味道,瞬間在寢宮裏蔓延。

寧蘭翻身下床,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看着床上的瀚明,雙手顫抖了起來。

她報了仇?她殺了耶律瀚明?是不是?她把自己的夫君給殺了?

可是,報了仇,不是應該心情痛快嗎?為什麼她迎上他的眼神,她的心,怎麼會痛?

刀,明明是插在他的身上,為什麼她這麼痛?

她的心,好痛!

「為什麼?」

瀚明悲傷而又絕望地望着寧蘭,沙啞一笑。

原來她是真的要殺他,毫不留情地殺他?呵呵,他算什麼?這些他不是早就知道的嗎?為什麼他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抱有希望?

「你……你怎麼……」

寧蘭吃驚地看着從床上坐起來的瀚明,心情複雜。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你要如此殘忍地對我?為什麼你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叮鐺一聲,瀚明將從身體的匕首重重地扔在了地上。捂著流血的傷口逼近愣住的寧蘭。

寧蘭看着地上的匕首,片刻回過了神,看着面色悲愴的瀚明,收起了凌亂的情緒,字字鏗鏘有力地說道:「因為,我恨你!我要殺了你為我的二皇兄報仇。」

「若是我沒有殺他呢?」

「這個時候,你還想騙我?」

「我沒有殺他,他也沒有死。」

他沒有殺她的二皇兄?真的嗎?不,天目說了,二皇兄已經死了,身上很多傷口!他是在騙她,他是為了活命,所以才會這麼說的。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真是太讓她失望了。

「為了活命,你撒這種謊來騙我,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瀚明冷笑一聲,狂傲地說道:「呵呵,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嗎?」

「這是你自找的!」寧蘭話落再次向瀚明攻擊,不想卻被瀚明奪先了一步點住穴道。

她要他死?!

心,一陣窒息般的疼痛,說不出是傷口疼痛,還是心被刺碎了的疼痛,幽暗的鷹目,泛出了點點濕氣。

「哈哈!前生,你殺我,今生,你還是要殺我?好!哈哈!你就是那麼想我死嗎?你就那麼鐵石心腸的想要我死嗎?」

鐵石心腸?

她要是鐵石心腸,她剛剛就應該更精準地刺穿他的心臟,就不該有半分的遲疑。

她就該鐵石心腸的,不能動的她,只恨方才的遲疑,若是不是一時的心軟,她就不會錯失了殺死他的最好時機。

寧蘭咬了咬朱唇,字字重音,「這一切都是你逼的,你不該那麼狠心地殺死了我的二皇兄,你更不該企圖用謊言來欺騙我,求生。」

求生?在她的眼中,他竟然是那種貪生怕死,祈求逃生人嗎?

深邃的黑目佈滿了悲痛,漸漸地紅了起來,一抹苦笑深下,「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嗎?在你的心中,我到底算什麼?」

「惡魔!在我的心中,你就是一個惡魔!」

一陣冷笑,「惡魔?好!」

一口鮮血衝口而出,瀚明踉蹌地扶住石柱,穩住要倒下的身子,吃力地站了起來。

惡魔?她說他是惡魔?他在她的心中竟然是惡魔?

哈哈!所有的付出,過刀山火海,為的就是想再見她一面,為的是他想知道他在她的心裏到底算什麼?為的只是聽她一句,她是愛他的,她的心裏是有他的……可是,原來,他只是個惡魔?

寧蘭看着瀚明集內力於手心,半天不出招殺她,不由說道:「還等什麼?你要殺就殺!」

「你當真不曾愛過我嗎?哪怕是一點點……也沒有愛過我嗎?」

「我恨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愛你?你簡直是痴人說夢!」

愛?就算是愛,她也會將她心裏對他的愛殺死。

她不會愛上一個殺了她親人的男人,絕不能。

他殺了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對他只有恨,有的只會是恨,不會有愛!

「哈哈!」

漆黑的雙眸從寧蘭視死如歸的面容上移開,捂著疼痛的傷口,緩緩轉身,面如白紙般的蒼白,絕望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向著寢宮外走去。

即使他是這麼的恨她,還是殺不了她?即使她那麼殘忍地對他,他還是捨不得殺她?

他好恨,好恨她,好恨他自己,恨他為什麼要愛她,為什麼只能愛她?!

「我恨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這是孤王最後一次為你受傷。從今往後,孤王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來傷害孤王。」

他為什麼不殺了她?

看着瀚明的背影,寧蘭的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好像心裏某一個她不知道的角落,躲著一個女人在悲傷的哭泣。

為什麼?為什麼不殺了她?她明明要殺他的……為什麼每次他都要放過她?

耶律瀚明,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方才他說他沒有殺她的二皇兄,他說的是真的嗎?

她做錯了嗎?她是不是真的殺錯了人?

瀚明的身影在門口處消失,寧蘭開始運功解穴,不想正在這時,再次聽到瀚明的聲音:「出來吧!孤王知道你在這裏。」

「哈哈。」

瀚明看着閃身出現在他視線里的黑影,漸漸臨近,不由問道:「你到底是誰?」

古恆淵看着瀚明捂著心口的手沾滿了血,痛快地笑道:「你的仇人,一個原本該死在你的刀下,卻沒有死掉的人。」

瀚明毫不意外地看着眼前一張陌生的臉,再次問道:「你與古月國到底是什麼關係?」

古恆淵情緒有些激動,憤恨地盯着瀚明,出口罵道:「你這個殺親滅罪的畜生,你怎麼會有臉提起古月國?」

「哼。一個只會用陰損的方式毒害士兵的小國,又怎麼值得孤王提起!」提到古月國,瀚明想起了,當年在戰場上發生的那一幕,那個慘狀,他是永生難忘。

當年,他逼不得已親手殺死了他的愛將……還有,他父王若不是因為中了古月國的劇毒,就不會那麼早的離開……

古恆淵厲聲說道:「住口!我不許你這麼污衊古月國。當初我就告訴過你,你要是沒能殺死我,你一定會後悔!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瀚明回憶了下過去,忽然明白眼前人的身份,冷嗖一聲,不屑地說道:「原來是你!」

「哼,不錯,我就是當年死而復生的古恆淵。」

瀚明冷冷一笑,原來他是古恆淵,古月國國王的兒子。

「王妃的奪命消魂是你給她的是不是?」

寧蘭對外面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入耳內,心裏的困惑越來越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天目不是護送她的二皇兄回國了嗎?為什麼外面與耶律瀚明對話的聲音那麼像天目的聲音?

天目怎麼會是古恆淵呢?也許是聲音相似。

天目不會是古月國的人?她當年救下的人,不會是古恆淵的……

「不錯。」古恆淵猙獰的面容,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字字如重鎚落地鏗鏘有力:「我就是要讓你痛不欲生,讓你知道背叛背叛的痛苦,讓你最愛的人來殺你,哈哈!」

聽到這裏,寧蘭的面色瞬間凝結。

怎麼會這樣?

天目真的是古恆淵?她被天目利用了?

不,一定不是這樣?

「若是我沒有殺他呢?」

……

「……二殿下不在了,天目想儘早護送二殿下回國,入土為安。」

……

天目是古月國的人?真相是什麼?

他們兩個人,到底誰的話才是真實的?她該相信誰?那日,她和二皇兄一起跳崖,她記得她的二皇兄中了箭,一直止不住血,耶律瀚明很快就趕到了,她因為體力不支暈了過去。再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耶律瀚明會放過她的二皇兄嗎?就算後來他沒有殺她的二皇兄,那她二皇兄中的赤血箭也是他射的!

二皇兄和她說過的,中了赤血箭,血流不止,不死不休……

瀚明鄙夷地扯出一抹冷笑,「古月國的人,真是死性不改,事過之後這麼多年了,卑鄙的行為依然如故,而且還是有增無減。真是令人不齒!」

「住口!對付你這種禽獸不如的畜生,根本不需要光明磊落,你也不陪。」

「哈哈,怎麼?你這是惱羞成怒嗎?」

「今天,我就替古月國死去的人,向你討命,替他們報仇雪恨!耶律瀚明,我要將你碎屍萬段!」古恆淵被耶律瀚明鄙夷的樣子給激怒了,拔劍向著瀚明刺了過來。

一連病了好幾日,昏昏沉沉的晚妃今日身體好了許多。從喜鵲的口中得知,她服用的葯是寧蘭給她的,心裏不免一陣溫暖。想到秋末寒意襲人,便讓喜鵲給寧蘭送去一件她早就縫製好的披風。

喜鵲為了早些回去侍候晚妃娘娘,便抄了小道到了贗梨宮外,在路過軒窗的侍候,聽到了瀚明和古恆淵的對話,轉身向著思悔宮奔去。

「晚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喜鵲氣喘吁吁地一路奔跑,衝進了晚妃娘娘的房間。

晚妃聽到喜鵲的聲音,心裏一緊,噌的一下從床上做了起來。剛剛下了床榻,便看到了喜鵲沖了進來,不由追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喜鵲與不成段地稟報道:「回……回稟娘娘,不得了了……是……是刺……刺……客。」

晚妃一聽刺客二字,心裏着急了,「喜鵲,到底是怎麼了?什麼刺客?」

喜鵲回道:「回稟娘娘,有……有刺客要殺大王,大王他們打起來了,大王受傷了……」

刺客?誰能傷得了明兒?該不會是恆淵吧?昨日恆淵說的那番話,她就心裏很忐忑不安。

晚妃脫口追問道:「刺客長什麼樣子?在哪裏?」

喜鵲平復了呼吸,回稟道:「回娘娘,刺客在贗梨宮與大王打了起來,奴婢聽到那個刺客說……他是什麼古月國,還有,大王……大王好像中了什麼毒……」

喜鵲話還未說完,晚妃娘娘便衝出了寢宮,向著贗梨宮奔了過去。

真的是明兒與恆淵打了起來?

她不能讓他們互相殘殺,雖然她沒有辦法阻止恆淵恨明兒。可是,她不能讓他們互相殘殺,不能讓她的親弟弟殺死了她的兒子。

晚妃一路跌跌撞撞地向著贗梨宮奔跑,心裏害怕急了。

「娘娘……」

喜鵲回過神,立即追了出去。

上天,就讓她來贖罪,承擔這一切罪過吧!求求你,不要傷害明兒,也不要再讓恆淵活在仇恨里了,她願意用她的生命來贖罪。

瀚明玉古恆淵從贗梨宮中一直打道了贗梨宮外。因為中毒的緣故,功力無法施展,又因先前受了一刀傷口流血疼痛,不一會兒的功夫,瀚明便與古恆淵打的不分上下,漸漸的陷於下勢。

「耶律瀚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想殺孤王,做夢。」

叮叮噹噹……

刀劍相拼的聲音不絕於耳,因為太用力,瀚明的傷口血流的更厲害。

古恆淵滿腹的仇恨都傾注在長劍之上,多少年的等待,多少年的痛苦,多少年累計的仇恨,已經將他的心徹底的侵蝕,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那抹跌跌撞撞趕來的身影時,心頭的火苗形如火上焦了油。

晚妃看着瀚明心口處的錦衣上被鮮紅的血液染紅了,面色剎那間變的蒼白。

「不要!恆淵,一切都是姐姐的錯,不要傷害他,你們不要打了……恆淵,你是他的親舅舅啊……」

「閉嘴!」

晚妃娘娘的話,猶如一塊千斤大石砸在了湖水中,水花四濺。不但不能讓古恆淵停手,更是徹底的觸怒了古恆淵。

驀然,騰空而起,長劍發出青色劍芒,凝聚了深深的殺氣,向著瀚明的身上刺去。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手無寸鐵的晚妃娘娘,使用了全身的力氣,衝到了瀚明的身前,為倒在地上的瀚明擋下了致命的一劍。

哧的一聲,長劍狠絕地刺在了晚妃的身上。

「啊……」

在陽光的照射下,晚妃的身子緩緩地漂落在了地上,空氣之中,死亡的氣息漸漸濃郁。

鮮血,將古恆淵與瀚明都驚愣了。

趕奔過來的喜鵲看着中劍的晚妃,一聲驚叫:「娘娘!」

瀚明一把接住晚妃娘娘倒向地面的身子,悲痛交加。

「……為……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替我擋劍?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嘔……」一口鮮血衝口而出,晚妃吃力地抬手向著瀚明的臉上摸去,眼淚流下了面頰,艱難地說道:「明……兒……母妃對不起你……這麼多……年……都沒有盡到……盡到一個做娘的責……任……是娘,娘……不好……可是,娘……娘是愛……愛你的……」

「娘娘……娘娘……」喜鵲見晚妃娘娘滿身是血,哭的稀里嘩啦。

瀚明眼淚流了下來,「當年……刀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晚妃吃疼地皺起了眉頭,搖頭說道:「當……年,母妃不知道刀……刀上……會……會有毒……母妃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要你……父王死……那是一場誤……會……」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說清楚?」

「因……為……你父王身上的那一刀……確實……是……母妃造成的……」

他因為太尊敬太愛他的父王,所以才會不能原諒他的母妃,恨了這麼多年,突然間,恨沒了去處,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晚妃才好。

晚妃目光從瀚明的身上移向古恆淵的身上,悲傷和心疼地說道:「恆淵……放……放下仇恨吧,仇恨……只會讓你更痛……苦……」

「哈哈……哈哈……」古恆淵驀地大笑起來。

放下仇恨?他就是為了仇恨而活下來的,她竟然叫他放下仇恨?哈哈!他怎麼可能放下那已經入了骨髓深處的仇恨?這麼多年,他都過着非人的生活,連他的臉都不敢公然示人,他怎麼能放得下?

每每夜間,他都會因為噩夢,不敢入睡。

那種閉上眼睛就會痛的不能呼吸的恨,讓他如何放下?他活着就是為了報仇,只有這麼一個目的。太恨了,因為太恨,他已經沒有力氣和善念去寬容和饒恕!

「不可能!」話如刀尖,深刺下來。讓他放下仇恨,除非山無棱,天地合,江水為竭,時間停止轉動!

飛身而起,集力揮七長劍,沒有半分的猶豫,堅定而又果決地再次向著瀚明刺了過來。

「大王小心……」

「明兒小心……」

晚妃和喜鵲同聲高呼了起來。此刻,瀚明為了保護晚妃娘娘,又因失血過多體力不支,根本沒有反擊和保全自己的力量。

長劍破空而下,一刀白光劃過,在冰涼的陽光照耀下,死亡的氣息四溢開來。

叮噹一聲,帶着鮮血和死亡氣息的長劍,掉落在了地上。

生命的花朵,隨着秋風,片片凋零。

古恆淵驚詫的目光隨着他的身子向他的身後看去。堅實的身體,慢慢地倒下。也許,恨的包袱太重;也許,傷痛太深;也許,一直以來活的太累,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由驚訝變得平靜,彷彿是大浪過後恢復平靜的水面。

瀚明目光之中閃過一道光芒,看着寧蘭心裏的某一個角落在被溫暖。她出手救他?她為什麼要出手救他?她不是很想他死嗎?

「恆淵!恆淵……」

「……母后!」

「晚妃娘娘……」

瀚明見晚妃昏了過去,立即高呼了起來:「太醫,快宣太醫……」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打破了空氣中籠罩的死氣沉沉。瀚明抱着晚妃娘娘,看了一眼寧蘭,急步奔走而去。

古恆淵是天目。

她殺了的人是古恆淵還是天目?還是她對人的信任?寧蘭盯着古恆淵的屍體,緩緩地蹬了下來。一種說不出的情感,讓的面色無比平靜。

她曾經的恩人竟然利用了她?而她更過分,親手殺了她的救命恩人。她的武功,是天目給的,若不是天目,她早就被殺死了,可是,她好壞,為了耶律瀚明殺了天目。

淚如雨下,一滴一滴的滴落,心,彷彿被撕裂開了,好痛,好痛。

她是不是一個災星?為什麼和她有關的人,不死即傷?為什麼對她好的人,都會遭到不幸?

小時候,嬌荷夫人為了救她,跳進了落夕湖池;大一點,諸葛清煥和榮祿為她,被刺客追殺,險些丟了性命;出嫁時,又讓許多護送她的人死在半路;出嫁后,裳兒為了她慘死,諸葛清煥失憶,落兒裳兒被欺負,榮祿生死不明……

許許多多,許許多多。

如今,她還殺了天目。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她走到哪裏,哪裏就會有災難?

「天目,對不起,對不起……」

「公主。」蘊兒走近寧蘭,張口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晚妃昏迷了兩天,瀚明不顧太醫門的建議,帶着重傷一直守在晚妃的窗前。過往的記憶被打開,這兩天裏他寸步不離,想起了過去的許多事情,也許,心真正的平靜了,心裏沒有了偏見,才會真正的看透事情的真相吧?他想起了那日母后刺傷他父王的情形,當時母后的驚訝表情,他不就應該能明白嗎?可是,由於他的遷怒和悲傷,讓他蒙蔽了雙眸……

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沒有好好照顧他的母后,還殺了很多無辜的人……其實,是他錯了,因為他的驕傲和目空一切,讓他不願意去面對和承認他做錯了。

「母后,您醒了?」

「明兒,你的傷……」好久沒有聽到明兒叫她母后了,忽然聽到,感動的紅了眼睛。

瀚明見晚妃娘娘醒來,燦然一笑,心口的大石算是著了地:「母后別動,兒臣的傷已無大礙了,太醫說您的傷口太深,要好好休養。」

晚妃娘娘鬆了口氣,忽然想到古恆淵,開口問道:「明兒,恆淵他……是不是……已經……」

「嗯。」瀚明點了下頭,接着又說道:「母後放心,孩兒會厚葬……舅舅的。」

瀚明見晚妃娘娘眼神幽暗悲傷,不由岔開話題問道:「母后,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兒臣吩咐太醫去做……」

瀚明的話音剛落,吉索踩着小步走了進來:「奴才參見太後娘娘,娘娘萬壽無疆,奴婢參見大王,大王萬歲。」

晚妃看了眼吉索,對着面色憔悴,雙眸熏紅的瀚明說道:「明兒,你身上有傷,還有國事在身,你先回去休息吧!母后這裏還有喜鵲他們侍候着,有什麼需要的母後會吩咐他們的。」

晚妃娘娘見瀚明面有猶豫,又開口說道:「你快去,不然母后可要生氣了。」

在晚妃娘娘的堅持下,瀚明點頭答應了。

其實,他心裏還有一件事放置不下。

「大王,請上鸞轎。」

瀚明看向鸞轎,微微皺了下雙眉,沉聲說道:「不用了,孤王這點傷,還能走。」

「是。」

「到底是什麼事情?」瀚明一邊走,一邊問道。

吉索立即回稟道:「回稟大王,是邊疆急報,奴才已經讓他在御書房外侯著了。」

「嗯。」去往御書房有兩條路,瀚明選擇了一條長路,在路過贗梨宮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兩日前他抱着母后離開,就沒有見到她了。

她為什麼要救他?她對他有情嗎?若是她對他有情,為什麼要救他呢?他想親自去問她,無論答案是什麼,他都會接受。

這兩天,他想了很多的事情,也想通了很多的事情。在這世界上,感情是不能勉強的,若是她和他之間真的沒有緣分,他會順從天意。縱使心裏有千千萬萬個捨不得,她若真的不愛他,他會尊重她的選擇……

兩天了,這兩天裏她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那日,她的臉色很蒼白,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吉索見瀚明站立許久不動,只是沉着眸子看向贗梨宮,猶豫了下上前低聲問道:「大王,要奴才通稟嗎?」

「不必了!」

瀚明回過神,繼續向著御書房走去。他現在還不想面對他和寧蘭之間的事情。雖然知道,遲早要去面對的,還是想遲一點。

假如……她的回答不是他要的,現在能夠多留些日子,也好。

其實,能夠將她留在這裏,哪怕是遠遠地看着,也好過於永遠看不見的失去,要好很多吧?

走了一段,瀚明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兩日……王妃那邊,可曾派人去過?」

吉索低垂的眼睛轉溜了下,心裏立即明白了過來,立即稟報道:「回大王,這兩日奴才都有派小佑子去過,王妃娘娘的身體安好,只是,兩日裏出了沐浴,沒有出過寢宮半步。」

瀚明聞言眉心鎖起,停步回首向著贗梨宮的方向看去,「她都做了些什麼?」

吉索繼續稟道:「回大王,聽小佑子稟報,王妃娘娘這兩日只是坐在床上發獃,沒有做什麼……」

瀚明皺起的眉頭,在聽完吉索的稟報,又深了幾分。

坐在床上發獃?她在想什麼?

他雖然不知道寧蘭和古恆淵是怎麼認識的,可是,他回想寧蘭殺死古恆淵時的表情,他知道一定是相熟的,至少關係不會是簡單的被利用關係。

「王妃這幾日可有說過什麼特別的話?」

吉索想了想說道:「沒有聽小佑子說過,不過,奴才倒是聽小佑子說,兩日前大王離開后,王妃娘娘在國舅爺的身邊哭了。回去之後,一連兩日除了和蘊兒姑娘說了幾句話就沒有再說話。」

「哭了?」

「是。」

她對着古恆淵的屍體哭了?那就是說她不是一心想殺古恆淵死,只是當時為了救他才出的手?那麼,她就是為了救他而救他?

思及,瀚明的唇角不自覺地劃過一道彎弧,踩着愉悅的腳步向著御書房走去。

吉索看着瀚明的背影愣了幾秒,暗暗地鬆了口氣,跟了上去。

這些天來,他都沒有見過大王笑過。還好,他長了個腦子,派了小佑子隨時彙報王妃娘娘那邊的情形。看來,以後想在皇宮裏長命,還得多跟王妃娘娘走近。

幸虧他機靈,壓對了寶,過去沒有得罪王妃娘娘。若是當初跟着伊妃或者是蕭妃,他以後在宮中的日子,鐵定寫着一個斗大的背字!

話說,他就想不明白了,王妃娘娘身上到底哪點吸引了大王,讓大王如此的傾心喜愛呢?

美貌?要論美貌,梅妃的美貌在這大汗後宮之中可算是在宮裏數第一了,再說了,大王也不是那種貪色的君王。

溫柔?要論溫柔,王妃娘娘一定在宮中算第一,不過是倒數,她對大王可是沒有幾回是好臉色,十次有八次都在和大王不歡而散。

慧智?難道是慧智?

算了,不想了,只要知道和王妃娘娘走近有好處就好了。

蘊兒看着瀚明和吉索等人遠去的背影,從門口的粗大的石柱後面走了出來。

面色一片深沉。

大王剛剛往這邊看是什麼意思?

公主刺殺他的事情,大王會如何處置?他會不會治公主的罪?

又是一個黃昏來臨,夕陽的餘暉從軒窗處照射了進來。

坐在床上的寧蘭,身穿白色綉著黃色金絲的錦衣,一頭烏黑修長的秀髮溫柔地灑落,玉枕發出淡淡的光環,背靠着檀木雕花的窗扇,盯着手中的半片紫玉失神。許些夕陽落在她白玉的嬌容上,增添了幾分清雅脫俗。

這半塊紫玉是她出嫁時,她的母妃送給她的。後來落在了耶律瀚明的手裏,一直沒有取回來。不想,它再次出現竟然是在她的玉枕之下。

蘊兒說她沒有發現,也就是說,將紫玉放在玉枕之下的人,一定是耶律瀚明,若是他的話,他是什麼時候放下的?

難道是她沐浴的時候?那他一定看到了玉枕之下放着的匕首,他為什麼沒有拆穿她?既然知道她要殺他,他為什麼要中了她的圈套?以耶律瀚明的心思,他不會連這點都聯想不到!

難道就像他說的那樣,只要是她說的他就相信?還是他只是在看他演戲?

他難道不知道她真的會殺他嗎?

他會是那種為了看戲而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險嗎?

很顯然,他不是。

還是說,他真的很喜歡她?自古君王多薄情,他會對她動了真情?他喜歡她什麼?他為什麼會說,前世她殺他?今生她還會殺他的話呢?

回想起來,疑團越來越多。

那日,他和二皇兄之間的對話就很奇怪,她一定要弄明白。

將玉佩重新掛在脖子上,一陣孤寂和思戀在她的身體里飛竄。不由向著窗外朝向她家鄉的方向看去,天邊那幾片被夕陽映紅的白雲,應該是屬於大齊國的天空吧?

一抹淡淡苦澀上了玉容,她好想她的母妃,好想。她會回去的。

蘊兒這個時候,該回來了吧?

默默地一聲嘆息。

寧蘭準備起身的時候,發現她的腿不知何時發麻失去了知覺,不由好笑地笑了笑。也許是她坐的太久,想事情想的太過於投入吧?

「奴婢參見公主。」

寧蘭抬起眸子看向蘊兒,一邊揉搓著發麻的腿,一邊平聲問道:「怎麼樣,打聽到了嗎?」

「打聽了幾個那日隨着大王一同的士兵,他們說沒有聽到二殿下不幸的消息。他們說大王吩咐之下,二殿下後來被閔將軍帶走了。」

寧蘭一聽又追問道:「有曾打聽到閔睿將二殿下帶去哪了?是帶回王城了嗎?」

蘊兒遲疑了下,說道:「這……沒有打聽到。此事,好像有人刻意隱瞞,還有,閔將軍被大王派遣出了京城。」

「是嗎?如此說來,二殿下他還有可能尚在人間?」

蘊兒點頭應道:「是。」

二皇兄當真還尚在人間嗎?

寧蘭想到榮祿還有可能尚在人間,心裏一陣欣喜,眼睛不由的一陣乾澀。難道,耶律瀚明所說的都是真的?

「蘊兒,找個適當的時機傳吉公公過來見本宮。」

「遵旨。」

若是耶律瀚明沒有騙她,那吉索也許會知道真相,她先從吉索那裏打聽下事情的真相。

「太後娘娘那邊現下如何了?」

蘊兒接言回道:「回公主,奴婢在回來的路上,聽到兩個宮女私語,聽聞太後娘娘好似是醒了過來,只好好生調養一段時日便無大礙。」

「那就好。」

寧蘭鬆了口氣。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心裏對太後娘娘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她不希望太後娘娘出事,也許是太後娘娘有時候臉上的表情很像她的母妃吧?

「那……天目呢?」

滴水之恩,將湧泉相報。她對不起天目。無論如何,她不希望天目不能善終。畢竟,天目對她有恩。

「天……國舅爺的後事,大王已經下旨按照皇親國戚的禮儀,將國舅爺送回曾經的故土下葬,昨日已經出了皇城。」

「這樣說來,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既然天目可以得到風光大葬,那麼就是說太后與大王之間和好了。

蘊兒見寧蘭陷入沉默許久不語,不由問道:「公主,要不要去太後宮里?」

寧蘭沒有說去,也沒有說不去,猶豫了會兒說道:「明日再說,你先退下吧,本宮有些乏了。」

「奴婢告退。」

她要去看看太後娘娘嗎?按照禮節來說,她是該去看望太後娘娘的。就算她和耶律瀚明之間有恩怨,那也和太後娘娘沒有關係。只是,她殺了天目,不,古恆淵,他可是太後娘娘

的親弟弟,就算古恆淵和太後娘娘與耶律瀚明之間有剪不斷的仇恨,那畢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他們才是親人。

太後娘娘會不會在心裏怪她恨她殺了古恆淵?

她現在不想碰見耶律瀚明,她還沒有整理好心情……

母妃,蘭兒該怎麼做?

她應該去探望太後娘娘的,就算是被太後娘娘怨恨,她也該去向太後娘娘請罪。畢竟,她殺了太後娘娘的親人。

一陣心煩驀然上了心頭,寧蘭煩躁地下了床榻,喚了一聲:「蘊兒。」

「奴婢在。」

寧蘭對蘊兒吩咐道:「你去準備一些禮品,明日你與本宮一同去太後娘娘的宮中。」

「奴婢遵旨。」

「讓雪兒去天牢一趟,讓她轉告落兒,天目死了。她若包庇的那個人是天目的話,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

蘊兒立即接語應道:「奴婢遵旨。」

「去吧!」

落兒承認所有的罪,她思來想去都想不通,經過天目一事,忽然想明白了。落兒對她的忠心她不懷疑,以她對落兒的了解,天底下能讓落兒相信的人不多。讓落兒自認有罪的人,除了她,在這大汗國就只有天目一人可以做到。

如今,她身邊能失去的不多了,她不希望她的人再出意外,更不希望再有人因為她而變得不幸。

只要可能,她絕不會允許。

父皇曾經說過,她是生於鈴蘭花開之季,那是代表着祝福和幸福,她不相信她是給人們帶來災難的瘟神。

寧蘭找來吉索一番詢問,卻沒有得到二皇兄的消息,心裏一半是疑惑一半是擔憂。若是耶律瀚明真的有心放過二皇兄,為何要那麼秘密?

難道是他將她的二皇兄軟禁了起來?

二皇兄,你現在在哪裏?

「公主,一切都備好了。」

「嗯!」寧蘭打聽好了,這個時辰過去,她不會與耶律瀚明碰面,耶律瀚明去上早朝了。

站住思悔宮的門口,寧蘭停了一會兒。看着思悔宮三個大字,愣了幾秒。太後娘娘不願意搬離這裏,也許是太后心裏覺得住在這裏,心裏會好過些吧?

畢竟,古月國的滅亡,這些都是因她而起。留在這裏,是因為太後娘娘為她自己畫地為牢,監禁起自己。

喜鵲剛走出寢宮,便見到了迎面而來的寧蘭,立即上前行禮道:「奴婢參見王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喜鵲你去通稟太後娘娘,本宮求見太後娘娘。」

「王妃娘娘請。」喜鵲見寧蘭遲疑了下,立即淡笑說道:「是這樣的,太後娘娘早有吩咐:王妃娘娘若是來了,不需要通稟。」

寧蘭點了點頭,剛走至寢宮的門口,便聞得太後娘娘的聲音從寢宮裏傳了出來:「是蘭兒來了嗎?」

「是。兒臣參見母后,母后萬福。」

晚妃娘娘一見寧蘭,心裏十分歡喜,不由說道:「免禮,過來哀家的身邊。」

「兒臣有罪,請母后治罪。」

晚妃娘娘看着一直不起身沉着雙眸的寧蘭,立即明白了過來,溫聲說道:「蘭兒,那件事是個意外,你也是為了救明兒,怪不得你。要說起來,應該賞賜你救主有功。對他來說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古恆淵的死,對晚妃娘娘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可是她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若那時不是寧蘭出手,死的人一定是她的孩子。在弟弟和兒子之間,撇開親情不說,讓她選擇的話,最後她也會選擇兒子。

畢竟,兒子的性命關乎整個大汗國。

她知道,她欠了很多債,對弟弟古恆淵的債,她永遠還不清了,不過,早晚她會還的。

「來,蘭兒,快起來,來哀家身邊。」

「兒臣領旨。」寧蘭遲疑了下起身走到晚妃娘娘的床前:「母后的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蘭兒……」

晚妃娘娘欲言又止。

「嗯?」

晚妃看着寧蘭裝有心事的面容,拉着寧蘭的手問道:「你的心裏是不是還在怪著明兒?」

「兒臣不敢。」

「蘭兒,可不可以答應母后一件事情?若是明兒做了什麼惹你傷心的事情,可以試着原諒他嗎?」

太後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寧蘭緊起眉頭,太后的話又響起:「明兒是個不懂得表達感情的人,其實他是真心喜歡你的,這麼多年來,後宮里有那麼多的嬪妃,他從未認真過。只有當他看你時,眼神才會變的溫柔。那種溫柔的眼神,只會對心愛的人才有。母后雖然不清楚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母后相信,你們之間一定有着什麼誤會,既然是誤會,只要平靜地面對,就一定可以解開的。」

誤會?平靜地面對?她和耶律瀚明之間可以用誤會二字嗎?

「兒臣一定銘記母后的教誨。」

晚妃慈祥地笑着搖頭,說道:「算不上教誨,這是母后離開前的希望,母后是真心希望你和明兒可以相守到老。」

「離開?母后的意思是……」

晚妃平和地說道:「哀家罪孽深重,哀家打算兩日後去咸月寺。」

「咸月寺?母后使不得……」

晚妃娘娘接話說道:「哀家多年的心事已了,心如止水,只想以後的日子,能在福祖的門下修行贖罪,為亡靈祈福,望他們早登極樂。」

「大王知曉此事嗎?」

晚妃娘娘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昨夜,哀家已與明兒說了,他雖不肯,不過,此事已成定局。」

「……」

寧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其實她能理解太後娘娘的心情,也許,對於太後娘娘來說,這是好的選擇。

晚妃見寧蘭沉默不語,又說道:「你是個好孩子,母後知道你心裏也是有些喜歡明兒的。兩個互相喜歡的人,無論之間隔着的是什麼,只要心是向著一個方向,就一定可以走到一起。母后相信。」

走出思悔宮,寧蘭的心情很低落。在這大汗皇宮裏,她最喜歡的人很快也會離開了嗎?不知為何,此刻,寧蘭特別的想回去,作為子女者,應以孝為先,可是,好多時間都被她耽誤了。

她好想回去看看她的母妃。

「本宮想一個人走走。」心裏有太思念,太多的牽絆,太多的無奈,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走一走,什麼也不想地走一走。

「可是……」

蘊兒想說看天色,會下雨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寧蘭的話給打斷了:「本宮自會回去。」

「奴婢遵旨。」

寧蘭退下了蘊兒,獨自漫無目的地走着。在牡丹亭里停下了腳步,走進視聽,才不一會兒,天色暗沉了下來。

秋風陣陣深下,樹枝搖曳不停,落葉紛飛,遠處蔚藍的天空已被烏雲籠罩。天地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光亮越來越暗,好似寧蘭此刻的心情,暗沉,低落。

天,要下雨了嗎?

她還不想回去。

不時,大滴大滴的水珠,從天上落了下來。先是點點滴滴,漸漸的密密麻麻。有些隨着涼風,調皮地落在了亭里。

雨勢越來越兇猛,不遠處的牡丹花枝上的花瓣被打落在了地上,只有固執的花枝,招搖而又驕傲地舞動着腰肢。

寧蘭抱膝坐着石凳上,靜靜地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雨滴歡快的嬉鬧聲感染了她的心,寧蘭忍不住地伸出玉掌接那冰晶的水珠。雨滴的冰潤,由着她的手心很快地傳遞到她的全身。

驀然間,緊繃的心情,舒緩了許多。

一陣滴滴滴滴的聲音,打斷了失神中的寧蘭,不自覺地抬頭看,才知是雨滴打在油傘上的聲音,視線一路后移,在看清撐傘的人後,怔住了。

瀚明只手撐著大傘,為了不讓雨打在寧蘭的手上。

看着愣住的寧蘭,動了下嘴角,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雨聲瞬間消失了,天地萬物都彷彿隨着他們的沉默而沉默了下來。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

「你……在這想些什麼?」順着寧蘭的目光,看向遠方的天空,瀚明忽然間發現他竟然猜想不到寧蘭這一刻在想什麼。他並不了解她。

寧蘭依然靜靜地看向遠方,沒有回答瀚明的問題。她在想什麼?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被突然來到的人打斷了思緒。

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裏?

她在看什麼?天空?這看的那個方向,是……

「你真的很想回大齊嗎?」

「是。」寧蘭點了點頭,她是真的很想回去。

寧蘭的回答,讓瀚明的心理一陣失落還有一些淡淡的難過:「只要能回去,你願意放棄這裏的一切,包括王妃之位嗎?」

王妃之位?只要能回去在母妃的墳前祭拜,別說是王妃之位,即使是折壽十年,二十年也是值得的,收回看向遠方的眼睛,迎上瀚明那雙詢問的目光,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是。」

是?她說是?她願意放棄一切,只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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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禍涅槃劫:千世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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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水芙蓉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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