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順勢而為
丹陽順利穿出巷口的一瞬，已拉起身上厚重披風將顏面擋的結結實實，左右辨認一下方向後就立刻隱沒在了夜的黑暗中。
因她除了上元節，從沒在夜間逛過京城，更不用提是這樣偏僻之地，這一路為找到徐清賃下的宅子，丹陽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及至三更鼓響，她才終於好不容易找到正確位置。
「啪——」
丹陽才剛抬手敲上門扉，手腕竟被人從后牢牢握住。
這突髮狀況，瞬間讓她猛一皺眉。
嘖，難道是遇了醉漢或尾隨打劫的？
她摸了摸袖中的暗袋，到底沒先下手為強，一是不想鬧出太大動靜，二來更不想被人留意到徐清賃的這間屋子，以及其中那種種異樣。
眼珠兒半轉后，丹陽並沒回身，也沒掙扎，只故意壓低嗓音，沙啞著聲音警告道：
「放手，要是你還想見到明天的太陽。」
丹陽自認已經學的，有前世親眼所見的三分像了。嚇唬小貓三兩隻應該沒什麼問題，誰知身後不等她話音落地就傳來一陣嗤笑。
「呵……」
她一愣，立時轉身，即驚又怒道：
「韓，青，嵐？！怎麼是你！」
韓青嵐此時也是一身黑色勁裝，若非站在門廊下昏黃的光暈里，只怕擦身而過都很難讓人看清身形。
即使丹陽是壓着聲的，但四周太靜，未免節外生枝，韓青嵐還是順勢一把將人拉到這一戶人家與旁一戶間隔的小巷，才開口。
「您貴人多忘事，但我總歸不好拿着您的東西不還，殿下說是不是？」
丹陽磨牙，狠瞪着對面正笑出一口白牙，十分欠揍的某人。
她本還想拿這事兒，與今晚鬧出的亂子拖韓青嵐幾日，誰知他竟能察覺后反將她一軍！
但事已至此，她的目光暗暗掃了一眼身側的外牆，立時冷靜下來，哼笑一聲道：
「韓大人既然如此守約，那是再好不過。但，有些事呢……」
說着伸出一隻白嫩的手掌，在對方眼皮底下晃了晃。
只是不等她把話說完，韓青嵐藉著將玉佩拍到那隻白的有些散發熒光的手上的瞬間，呵呵笑着接過話頭。
「殿下跟我，又何苦這麼見外？」
「且不說，日後韓某必有仰仗殿下的一日。只說咱們的聯盟與往日經歷的那一件件驚險之事，難道還不足以讓郡主信任在下嗎？」
說着，他抬手，似隨意般輕敲了敲身旁依靠着的外牆。
「且若早知殿下的真正目的地是這裏，我就不遠遠綴在後面，該出來替郡主帶路才對的。」
這話讓丹陽瞬間想起，自己路上無頭蒼蠅一般來迴繞圈兒的尷尬。
原以為沒人看見的！
磨了磨牙后，顧不得去跟眼前這混蛋置氣，只將注意力都放在對方話中那隱約透漏出的信息上。
「你是說，你早知道這裏？」
這絕不可能！
以徐清的謹慎與幹練，怎也不會如此簡單就被韓青嵐探聽到這處秘密。難道是，她在府中與徐清說起這裏時，被韓青嵐偷聽了去嗎？又或者，就是他故意躲在暗處或房樑上……
反正這樣的事，這混蛋就沒少干過！
韓青嵐眼見丹陽郡主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心知這個啞謎不能再打下去，只能舉手投降開口解釋道：
「停，你可別胡思亂想。」
在這丫頭手裏吃過一次虧后，他已經長教訓了。
韓青嵐心底深深哀嘆，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才被這麼個魔星纏上，邊口中不停。
「機緣巧合罷了。我即與你約定要探聽安陽王世子的素日往來，自然不能只派下面人去辦。敷不敷衍不說，京城裏有些事與地方我這等落魄府邸的後人也許能厚著臉皮去，但手下就沒這個臉面了。」
當然，這話只說了一半，未吐出口的另一半卻是，他不放心。
因兩人結盟之初，丹陽郡主手中明顯無人可用，很是派了他許多「雜活」。彼時他還沒太當回事兒，只找了信得過的兄弟幫忙。
只隨着他與丹陽郡主日漸熟悉並幾經「協作」后，一些事就由不得他不謹慎了。
更不用說如今，他竟順着安陽王世子這條線，查到了宮裏人的頭上。
窺探宮闈，這就算是權臣都需得謹小慎微，不敢留下任何把柄的事兒上，容不得他一小小有名無實的落魄勛貴後人出一點兒差錯。
哪怕，最初「指使」他的幕後之人，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郡主。
「且郡主只怕早已看出，在下雖是官身，卻也混跡三教九流。朋友相求，我總不好只拿不予，總要禮尚往來的幫幫忙。」
丹陽微蹙了眉。
她是囑咐徐清要找些身手好的江湖人，留備不時之需。可怎也沒想到，竟會有這樣巧，或該說這樣倒霉的事兒。
只，不日後的那場鴻門宴，她必是要讓韓青嵐陪同去的。這一時，倒也不用太瞞着。但宅子裏的諸人，她還有別的用處。完全不想讓韓青嵐和他們繼續攪合在一起。
正踟躕間，兩人頭上忽有響動傳來。
「來者何人？」
簌簌衣料摩擦聲之後，一聲質問兜頭罩下。
雖因夜靜，頭上那人的喝問聲壓已是低了許多。但其中的警惕與一個不好就會動手的戾氣，卻一絲都沒漏的傳遞過來。
丹陽的眉頭不由得又蹙了蹙，但轉瞬她眼中忽地光華一閃。抬手迅速拉起面衣的同時，邊用氣聲吩咐道：
「帶我進去，我是你隨人。」
因兩人隱身在小巷的暗影之中，牆頭偵查那人等了兩息不見回應，已袖出暗器準備攻擊。
「是我。」
略低沉沙啞的兩字后，又一聲辨識身份的暗號緊跟着報了上來。
「夜闌卧聽風吹雨。」
那種略帶沙啞，過於渾厚的嗓音讓丹陽不由得一愣。
再抬眼時，面前哪還有青松般挺拔的青年？
不提何時出現在對方臉上的面具，只說那被籠在陰影中的佝僂剪影，即使不用細看也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慵懶疲乏的氣息。
丹陽心下一驚又忍不住好奇，韓青嵐還有這樣堪稱「移形換影」的本事？
只是當想去細看時，韓青嵐已跨前兩步來到她身邊，一伸手將她原地一轉，拽向大門口。
與此同時，牆頭那人邊不忿的咋舌，邊轉頭招呼同伴。
「嘁，自己人。半夜三更有正門不走，真是……都散了吧。」
牆頭那人說最後半句話時，人已跳下去。
丹陽聽腳步聲遠去，剛要開口再細問兩句，手腕忽傳來一股大力，緊跟着耳邊已吹入一句輕飄飄警告。
「隔牆有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