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有遺憾也是好的

又快要過年了。

我打算過年的時候就和我媽說，跟江卓彥複合的事情。

我和江卓彥還沒領證，因為結過一次婚，又離過一次婚，所以這一次很慎重很小心。

臘月二十五，江卓彥讓我跟他去一個地方。

坐動車的話，單單隻是去就要三個小時，很遠。

江卓彥說要去見她媽一面。

江卓彥的親生母親……

我問他為什麼突然要去見媽媽了。

他就一字一句地說，「想搞明白一些事情。順便，把你介紹給她認識，讓她知道，他兒子已經找到了幸福。」

我聽着，一陣心酸又一陣心疼。

心酸是為他，心疼也是為他。

我的心所跳動的頻率，從頭到尾都是：只為他。

江卓彥。

在動車上，我百無聊賴，靠在江卓彥的身上，心想自己已經好幾天都沒刷朋友圈了。

無意間刷到一條朋友圈，是我的大學舍友發的，上大學的時候塑料姐妹，那個時候還沒撕破臉，現在因為賣化妝品的事情已經完全撕破臉了。

雙方各自在各自的朋友圈裏展開罵戰。

我把這茬跟江卓彥說。

他淡淡頷首，微微眯着眼睛的樣子倒像是貓兒，「還好你沒陷進去。」

「唉，那個時候就知道是塑料姐妹了，不過畢竟一個宿舍，只不過不想撕破臉罷了。」

「你們女生和男生就是不一樣，我那個時候已經明擺着說出來了。」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怎麼在宿舍住下去的。」我說。

這麼想想，我還挺心疼他。

江卓彥卻不以為意，「因為我不在乎他們。」

「那你在乎誰啊？」我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瞪了我一眼，「你說我在乎誰？」

我便笑了，繼續靠在他身上，「話說咱倆還沒辦婚禮。」

「嗯，畢竟當時父母都不同意，而且咱倆哪有錢辦婚禮。」

他說的都是實話，我明白。

「不過你好像沒什麼朋友哎，要是咱倆某天辦婚禮了，你找誰當伴郎啊？」

「高中的幾個，玩得還不錯，若是沒有的話，你就只能把你弟借給我咯。」

他笑着看我。

我哭笑不得，「我弟可是我們娘家人。」

「反正別人又不知道。」

「你真的不在乎啊，那些朋友什麼的？」

他搖搖頭，「我跟你對友情的價值觀差不多，該留的總會在，留不住的不必強求，三觀不符合的就不交往，條條大路通羅馬，莫非沒了他那條路，我還走不了了？」

「唔老天，你現在境界蠻高的嘛。」

我看着他稜角有致的側臉，眼前不由一片模糊，可能是光線照射的問題吧。

有時候，有些話我沒法跟任何人說，但是我可以同江卓彥說。

因為心意相通，話說三分他就懂了。

很早之前我就在想，若是一輩子都碰不上一個心意相通的人怎麼辦。

我不想將就，碰不上那個人，那我這輩子就單著，總好過結婚之後因為三觀不合老是鬧矛盾。

現在想想，我真的感覺上天對我特別好，特別寬容，竟然把江卓彥給我了。

雖然不說什麼可以為他放棄生命這樣的大無畏的話，但是我至少可以說，我願意為了他，一直做我自己，也可以讓他一直做他自己。

我吸吸鼻子，特么的，又想多了。

他又笑話我，而後伸手輕輕地捏我的鼻子，「怎麼又哭上了，我媳婦兒心思就那麼細膩？」

「對啊，你知道嗎，以前我就在想，我寧願做一個孤獨的怪人，也不願意在豺狼虎豹之中戴着虛偽的面具生活。」

他托著長腔哦了一聲，突然笑了。

我問他笑什麼。

他眼底有光，「好巧，我也是那麼想的。」

……

我終於見到了江卓彥的母親。

跟我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樣。

印象中，她應該是個風華絕代的女人，眉眼很靚麗。

畢竟之前江卓彥父親給我看過的那張照片真的是太美了。

雖然現在還是能看到眉眼之間的精緻，奈何缺少了那份神韻。

她滄桑了不少。

叫我終於明白「歲月是把殺豬刀」這個道理。

我也不知道為何一眼就能認出江卓彥的母親。

明明她身邊還有好幾個女人，她們在一塊打牌。

我和江卓彥就那麼站在門外，透過鏤空的鐵門，剛好能夠看到裏面的場景。

我看着他，「咱倆要一直這麼站着嗎，你不進去？」

他也不說話，就這麼一直看着遠方。

我心裏有些刺痛，我不清楚他現在心裏在想什麼，或許在難受，可是他也不說出來。

過了好久，我忍不住了，按了一下門鈴。

那個女人這才朝着我們這邊看過來。

我想她應該是認識江卓彥的吧，不然臉上的表情就不會那麼驚訝了。

我終於再一次看清楚江卓彥母親的臉。

真的變了。

沒有之前那份神韻了。

可是，豪門闊太太的日子，不是應該過得很好嗎？為何這個女人是個例外？

我看到那個女人的眼神變得有些閃躲，遣散了其他女人離開，叫我和江卓彥進去。

江卓彥拉着我，說，「你先在門口等我五分鐘，就好。」

我點點頭。

凝着他的背影，他後背的輪廓被拉得很長。

我心口有點疼痛感。

從我這個角度，看到那個女人抬手撫摸了一下江卓彥的頭髮，但是他朝後躲了，看上去很不情願的樣子。

江卓彥一隻手抄在口袋裏面，將臉別過去了。

我雖然離得他很遠，但是卻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流露出的憂傷和難過。

這也是心意相通的一種吧……

那個女人的嘴唇微張，也不知說了什麼話，江卓彥搖搖頭，薄唇輕輕蠕動着，也不知說了什麼話。

這個時候我在想要是自己懂唇語就好了。

還挺好奇他會和自己的親媽說什麼。

五分鐘不到，他就看我，然後朝我這邊走過來。

我抬頭看他，「你沒事吧？」

他搖搖頭，聲音悶悶的，「把你介紹給她認識一下，我們就走吧。」

好傢夥，突然都不說媽了，直接說她。

我點點頭，他拉着我的手，同我十指相扣，像是在害怕着什麼似的。

我倆走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該叫什麼，啞著嗓子叫，「阿姨……」

她沖我笑笑，「你就是卓彥喜歡的女孩呀。」

我點點頭。

我心裏只想着，這個女人真的變了樣子了，感覺笑起來的時候沒有風韻，完全跟風華絕代四個字沾不上邊。

「挺好的，你代替我，好好照顧我們家卓彥吧。」

「我已經不是你們家卓彥了。」

在我身旁的江卓彥，突然一字一句：「無論你，還是我爸，都給不了我什麼家，現在我的家是陌陌給的，我和陌陌兩個人也不會成為你們這種父母。」

「卓彥……」

「你什麼都別說了，就這樣吧，我也祝你過得幸福。」

「卓彥……」

女人簌簌流了眼淚，兩隻手捂著嘴巴，「你，能叫我一聲媽媽嗎？」

江卓彥薄唇緊緊抿著，我看着他的喉結滾動着，像是在壓抑着什麼。

叫啊。叫吧。快叫。

我在心裏想。

可是他什麼話都沒說，轉而拉着我走了。

出來之後，我這才看着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你不會有遺憾嗎？」

他什麼話都沒說，好半晌之後才說，「媳婦兒，咱倆今天找個旅館住下，明天再回去吧。」

我說好。

我知道他現在很難過。

瞧瞧，他的憂傷眼看就要越過眉頭，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我和江卓彥在附近找了個旅館。

我問他，「聽說附近有夜景挺好看的，要不咱倆出去看看？」

我是想讓他出去散散心，誰知他卻搖頭，「我沒心情。」

「好吧，要不你休息一會兒，我出去給你買點東西吃。」

他卻從後面一把抱住我。

緊接着，我感覺到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正好砸到了我的肩窩裏面。

我整個脖子，瞬間就涼了。

我想回頭，他卻扳着我的腦袋不讓我動，可能不想讓我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吧。

這個傻男人啊，我真的好心疼他。

我感覺到他今天真的好難過好難過，冰冰涼涼的眼淚一直砸到我的脖子裏面。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我聽見他悶悶的聲音特別沙啞——

「原來我爸是對的，原來……我一直誤會了他……」

「怎麼說呢，我感覺感情這種事情，也沒有誰對誰錯吧，你爸爸真的很愛你媽媽，所以才一直在你面前樹立一個你媽媽的好的形象，有的時候，說真的，有些愛不需要說出來，埋在心底就好。」

「可是，她並不愛我爸，也不愛我。」

「她愛不愛你爸我不知道，但是她愛你啊，我從她的眼睛就能看出來。」

「不知道……我現在真的好難受啊媳婦兒，我一直以為她是對的，我爸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可是為什麼……哎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她了。」

「唉……」

我沒轉身，只是抬高了手臂摸摸他的腦袋。

這個傻孩子喲。

其實一開始剛認識江卓彥那會兒，他很高冷，當時我就覺得，他缺乏安全感。

因為通常情況下，高冷的人都是曾經受過創傷，所以才想要用冷漠的外殼來掩飾自己的內心。

當然，也除了一些天生就高冷的人，比如網球王子裏面的手冢國光。

我感覺手冢國光為何那麼高冷，應該可以被列入世界十大未解之謎。

翌日我和江卓彥要離開這兒了，我問他，真的不去跟媽媽道個別嗎。

他回答的特別果斷乾脆，「不去。」

「那你以後不要有遺憾哈，也不要後悔。」

他卻說，「有遺憾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要是太完美了，也沒有意思。」

「唉……我怎麼覺得你話中有話？」

他卻無辜道，「我沒有話中有話啊。」

「好吧，是我想多了，我記得你昨天說過『不會成為像你父母一樣的父母』……所以言外之意，你還是想做父母的吧？」

他一愣，隨即卻猛地敲了我額頭一下，用了力的，「你若再因為所謂孩子的事情離開我，我跟你沒完。」

「哦……可是我挺想要孩子的。」

「那咱倆就順其自然，有孩子固然好，沒有孩子固然會失落，可我若是沒有你，只有一個孩子，那又怎麼樣呢，就像我和我爸，我從小就跟隨我爸一起，但是我知道，他並不快樂……因為他愛的女人不在身邊。」

其實聽了這些話我真的是好感動好感動，不過又覺得他太傷心了，想要讓他開心一點，我就打趣說，「行啊你，現在成了情聖了，以後你也寫書吧，我感覺以你的人生經歷肯定能大火。」

他不屑一顧。

「切，這才哪到哪啊。」

……

江卓彥母親的事情告一段路，還有我的父母。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我想應該沒人跟我一樣，這個年過得膽戰心驚的吧。

我弟洛然一直在我耳邊吹耳旁風，說要我趕緊地跟媽說，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我問他，「你追的那個女生怎麼樣了？」

「哎呀老姐，你快別說，這件事情我還真的好好謝謝你，你不愧是我親姐呀。」

「謝我什麼？」

「這麼說吧，她看過你的書，她是你的粉絲，我說你是我姐姐，而且是親姐，她一開始還不相信，然後我就給她看咱倆以前的合照，她說不知道你長啥樣，當時把我憋屈的呀，你竟然都不爆照……」

「講重點！」我不耐煩說。

我才沒有那麼多美國時間跟他耗著。

洛然笑笑，「重點來了，她啊，說作者大大在群里放過男朋友的帥照，然後我就把我前姐夫的照片給她看唄，她果然就相信了，然後就跟我好上了。」

我忍不住頗為同情地看着我弟。

他不解，「你這是什麼眼神啊？」

「唉，那你小心點吧，我擔心這妹子是沖着江卓彥的顏來的，可別怪你姐我沒提醒過你，到時候若是你倆掰了，你別賴着我老公就行了。」

「什麼老公啊？」

好死不死的，我跟洛然說話的時候，正好被我媽給聽見了。

我心臟都抖了三抖，哆哆嗦嗦看着我媽。

「媽，沒什麼。」

「洛然，你剛剛說什麼前姐夫，怎麼，你姐姐和那個江卓彥現在還有聯繫啊？」

我媽笑着問洛然。

沒錯，我媽現在是笑着的。

這才愈發毛骨悚然。

因為笑裏藏刀的女人最可怕！

我用力咽了口唾沫，「媽……」

「叫娘也沒用！少廢話，趕緊把你倆的破事給我如實招來！別以為我沒發現你這段時間的異常，成天傻乎乎地發春不說，我昨天洗衣服的時候，還在你的口袋裏面摸到了動車票，你給我老老實實交代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準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