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渡厄劍(一)

第一卷 渡厄劍(一)

寒風蕭瑟,密林里,大樹上黃葉稀疏,隨着風極速下落着。

密林之中有着一條寬大的青石板路,此刻正值清晨,伴着幾聲鳥鳴,透過大霧望去,青石板盡頭是台階,往上數去,不偏不倚,正好九九八十一級。

八十一級台階兩旁,卻不是意料中的石獅子,而是兩柄巨大的鐵劍筆直地插在青石板中,劍鋒巨大,約摸著有二三丈,寒芒依舊,難以想像為何如此巨大的鐵劍能夠泛出寒芒。

薄霧漸漸散去,劍身上赫然清晰刻有兩行劍痕。

「劍心即吾心」

「劍道即吾道」

若是習劍之人經過於此定會佇足驚嘆,只因劍痕之上依舊散發着若有若無的鋒芒劍意。

台階之上,兩扇一長高的硃紅色大門微微敞開了一個縫隙,大門之上,古香古色的牌匾上燙金著四個大字。

「鑄劍山莊」

此時牌匾之下,正站着一位少婦人,少婦人身着貂裘,咧咧的秋風吹過,貂裘的下擺隨着寒風擺動着,少婦人一頭黑髮挽在腦後,雍容華貴,臉上雖只是略施粉黛,但仍能從兩彎葉眉之下的眼角一旁找到歲月留下的痕迹,落葉滴溜溜從空中飄落,婦人輕輕從貂裘內伸手,不偏不倚接住一片,舉到眼前端詳片刻,嘆了口氣。

「該來的,還是來了,二十年了……」

婦人的眼神突然凌厲了三分,而後手中的枯葉便在一瞬之間疾射而出,對着青石板盡頭那依舊看不清的霧中而去。

伴隨着破空之聲,枯葉沒入霧中消失不見,沒有任何動靜。

罷了,婦人轉過頭去,走入了門內,而後吱吖一聲,伴隨着灰塵,厚重的大門緩緩向兩側打開,卻是空無一人,只是能見着門內是一塊大石,大石上插著無數兵器,有的銹跡斑斑,有的卻是鋒芒畢露,層層劍意以巨石為中心不斷迸發向外,若是尋常人靠近,只怕是瞬間便會被這劍意給割裂開來。

卻見得婦人不緊不慢走上前去,雍容的華貴長袍竟在這磅礴劍意下完好無損,微微彎下腰,婦人的手緩緩撫摸在巨石上,竟是引得巨石之上的兵器嗡嗡作響。

婦人不言,只是失神撫摸著巨石,雙目竟是有些濕潤。

「相公,二十年了,你我終究逃不過這宿命。」婦人幽嘆道。

像是在回應一般,巨石之上的兵器震顫得更為劇烈,劍意四射,竟是將大門外空中飛舞的落葉紛紛給割了個七零八碎。

「相公,你放心吧,我冷若霜就是粉身碎骨,也定會護得安兒周全」

「安兒~」想到這裏,婦人的表情緩和下來,眼中又是有着寵溺的溫柔,嘴角一揚,濃濃的秋意都在這一瞬間化開了。

說罷,婦人眼神凌厲了起來,緩緩挺直腰桿,看着門口那條青石板路,冷哼了一聲,轉過頭便向著山莊內走去。

巨石也在一瞬之間安靜了下來,劍意內斂,如同一個普通的石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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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另一頭,薄霧終是漸漸散去,卻是見得一群身着各式各樣衣服手拿着兵器的人站在那裏,為首一人,穿着黑色長衫,髮髻挽在頭上,耳鬢有着一縷白髮,黑色長衫和挺拔的身材貼合一致,約莫四十左右,雄姿英發,英武不凡。拿着劍的右手直挺挺地伸向前,劍鞘之上赫然插著一片枯葉,面色凝重。

「阿彌陀佛」一旁拿着禪杖的白眉僧人念了一句,乾枯的手伸向前去,卻是在觸碰枯葉的一剎那,被割了一個小口子,滲出了絲絲鮮血,而後枯葉便在一瞬之間化為了齏粉。

「方丈!」白眉僧人身後眾弟子見狀立刻出聲道。

「阿彌陀佛」白眉僧人卻是不以為意,笑了笑,對着舉劍的中年男子說道,「李掌門,二十年之期已到,看來這次有備而來的不僅僅是我們啊,這葉上磅礴的劍意,依老衲看,這扔出枯葉之人的武功,在當今江湖上,也足以名列前茅。」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等今日七大派不遠萬里齊聚鑄劍山莊,勢必要讓那妖女交出渡厄劍,」出聲之人,身材矮小,面色不善,有着狹長的雙目和一個突出的鷹鈎鼻,一身紅色道袍,上有黑色白雲圖案點綴,及胸的長髯編成了一個辮子,雙手背在背後,甚是狂妄。

「余觀主所言不錯,如今武當少林,劍宗峨眉,太虛觀和唐門以及我們無極宗都齊聚於此,不論這鑄劍山莊如今是什麼樣,哪怕是李羽在世也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右手一人,身型雄偉,甚至快趕上了兩個道袍長髯老者,此人披頭散髮,一段黑色束帶頂在前額之上,右臉上有着一道可怖的劍痕,從眉頭至嘴角,穿着一身虎皮開衫,精壯的胸肌顯露在外,雙臂甚至比尋常人的小腿還要粗,腳下是一雙馬靴,一看便是精通體術之人

「阿彌陀佛」白眉僧人再度雙手合十於胸前,正色道「老衲有句話還是得說予各位掌門,觀主,宗主,我等此行的目的不過是讓鑄劍山莊交出魔劍,並非是誅滅鑄劍山莊,若是我等不分青紅皂白便刀劍相向,那恕老衲直言,我等七大派又和魔教有什麼區別。」

「釋難方丈所言甚是」一旁穿着道袍的白髮老者出言表示贊同,既而轉頭對着無極宗那人說道,「黃宗主,貧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清道長有話直說,不必藏着掖着,我黃氏兄弟洗耳恭聽」無極宗另一領頭人雙手抱拳道,二人相貌體型竟一模一樣,想來是一對雙胞胎,只是此人前額的束帶不是黑色是白色並且劍痕在左臉。

「呵呵」一清道長摸了摸自己鬍子,臉上掛了一絲絲不著痕迹的笑容,淡淡道「二十年前,梵天教爆發內亂,副教主南宮無忌趁著教主冷傲修鍊魔功之際突然發難,冷傲措手不及一度走火入魔,幸得其女冷若霜和……」一清道長突然頓了頓,餘光看向了舉劍的中年男子,繼續道「和當時的劍宗宗主,孤心神劍李羽出手相救,但南宮無忌武功之高,又有魔劍渡厄在手,一時之間竟力敵三人,若非冷傲孤注一擲以天魔解體大法犧牲了自己,李羽和冷若霜怕也是命殞當場。」

見眾人沒有任何言語,一清道長索性往前走了兩步到了眾人最中心位置,而此刻舉劍男子也收回了劍,只是看着劍鞘的劍痕出神著。

「經此一役,教主冷傲命殞當場,副教主南宮無忌下落不明,梵天教十大長老十去其七,剩下三人不知所蹤,左右二使一死一廢,梵天教元氣大傷再難興風波,遂直接將梵天凈土的入口棧道全部摧毀,外人再無進入梵天教之法,而身受重傷的李羽和梵天教聖女冷若霜退隱江湖建立鑄劍山莊,渡厄魔劍也被其二人帶走,並揚言二十年內渡厄不會重現江湖」

「一清道長,你究竟想說什麼?這些事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黃氏兄弟出聲打斷道,提到李羽和冷若霜,兩兄弟咬牙切齒,面中凈是怒火。

一清道長並未在意,只是接着說道,「二十年過去了,若不是李宗主上月告知我們其他六派,二十年之期已過,我等也不會齊聚於此,如今孤心神劍李羽已然命殞,這鑄劍山莊卻有人能將如此強大的劍意附着於枯葉之上,只怕這二十年裏鑄劍山莊看似退隱江湖實則暗中培養了李羽的傳人,所以貧道想提醒一句,屆時還望黃宗主多加小心切莫掉以輕心」

「李羽傳人?」手拿拂塵的老婦人突然開口道,一眼便能看出此乃峨眉派掌門人,枯塵師太。

「李宗主,恕貧尼心直口快,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不得不說」枯塵師太對着出神的男子的背影道

「師太言重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這枯葉上的劍氣的的確確是我師兄的焚心劍氣」

「焚心劍氣!?」聽得這四個字,黃氏兄弟面色大變,面色驚恐。

「孤心神劍李羽還活着?不可能吧?」

「中了渡厄魔劍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孤心神劍不可能還活着」

聽着身後議論紛紛的眾弟子,男子轉過身,看着眾人,舉起手中的劍將劍鞘上的劍痕對着眾人道,「各位請放心,我師兄的的確確已經身死,他中了南宮無忌的化虛指又被渡厄穿心而過,絕不可能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至於這劍氣,也的確是焚心劍氣,但並不精純,顯然是半路出家之人,我想大概是冷若霜發出來想迷惑我們的,各位不必害怕,焚心劍氣出自我劍宗,那我劍宗自然有解決之法,諸位此行的目的請記住,我們只要鑄劍山莊交出渡厄劍,而後將它封存在少室山之上避免魔劍落入歹人之手落得個生靈塗炭,至於鑄劍山莊內的任何人,我希望各位不到萬不得以之下切莫傷人。」

「是,宗主!」身後劍宗眾弟子當即應允,整齊劃一的氣勢令得黃氏兄弟面色有些不悅。

「阿彌陀佛,李宗主宅心仁厚,老衲佩服,正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相信鑄劍山莊李羽後人也罷,那梵天教聖女也罷,即已二十年未曾出沒於江湖之中,心中戾氣亦不會太強。」

一清道長摸了摸鬍子,點了點頭。

「既然武當少林和劍宗都已決定不興殺伐,那我峨眉派自然沒有大開殺戒的道理。」枯塵師太也應道。

「不知余觀主和唐先生如何是好?」黃氏兄弟面色不悅,轉而詢問向太虛觀和唐門。

只見得唐門門主唐元頂着一顆大光頭穿着寬大的長袍,拱了拱手緩緩道「七大派中,我唐門式微,偏安一隅,在下聽大家的」

「這鑄劍山莊是魔教妖女所創,又有魔劍在身,誰知道會不會暗地裏興風作浪!」矮個的余觀主說道,字裏行間透露著不滿。

「那余觀主的意思?」黃氏兄弟面露一絲絲喜悅,兩兄弟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老夫覺得還是斬草除根為妙,省得夜長夢多!」太虛觀眾弟子聽罷也是面露狠色。

「我說了!若能和平解決此事,任何人不得動鑄劍山莊里的人一根汗毛,否則便是我劍宗的敵人!」冷冷的話語從中年男子口中蹦出,他看着青石板盡頭的鑄劍山莊,握劍的右手因為用力過度指節都泛出了白色。

「你?!李鶴,你這是什麼意思?!」余觀主拳頭捏的骨骼爆響,質問道。

「我說,若鑄劍山莊的人沒有動手,在場的誰先動手了,就是我李鶴的敵人,也是我劍宗數萬弟子的敵人。」李鶴轉過身,雙目直視着余觀主,不卑不亢道「余百烈,你,聽明白了嗎?」

黃氏兄弟面色陰冷,內心卻在竊喜,武當少林雖未武林泰山北斗,歷史悠久,但少林禮佛武當修道對於武林爭鬥鮮有出手,唐門地處四川偏安一隅,蜀道艱難,進出不易,實際上整個武林近些年的碰撞除了小打小鬧之外就是劍宗太虛觀和無極宗的摩擦,峨眉派女流之輩,除了枯塵師太之外不值一提,今日若是劍宗和太虛觀開戰,那自己的無極宗無疑是漁翁得利。

如今李鶴這番咄咄相逼之下,身後還有着太虛觀弟子的余百烈不可能忍氣吞聲就此作罷。

「欺人太甚!」余百烈大喝一聲,真氣運轉而出,作勢便是一掌轟向身前的李鶴,招式一出,盡顯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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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兩極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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