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月黑風高夜
有幾人剛想有所動作，忽然感覺被人鎖定了，覺得只要有所異動，必將命喪當場。災民中還有高人，而且是實力恐怖的高人。
「黑……我們的人退後，不可與災民發生衝突。」十來匹馬緩緩後退。
「都將武器收好！」頭目也下令。又十餘匹馬緩緩後退幾步。
張易鬆了一口氣，強壓著翻滾的胃，「來幾個人挖坑把鍋里的屍體埋了，埋個風水好的地方。再來幾個人，把鐵鍋給老子刷一百遍啊一百遍！把那兩匹馬剝了吃肉！把那兩個山賊剁碎了祭奠亡靈，讓枉死的老百姓能安心的轉世投胎重新做人。
他娘的這叫什麼事？千辛萬苦的逃命，沒被敵國殺死，最後這麼多人竟然死在自己人手上！鄉親們聽著，凡是向老百姓動刀子的人，都他娘的是敵國細作。因為只要咱們不死，就有火種在，早晚會將咱們失去的糧食田地再奪回來。所以，有人不願意看到咱們活著回到府城，為什麼？因為有人在通敵，他們怕咱們哪一天會打回去，收復失地。」
「發泄完了嗎？」山賊頭目死盯著張易那張帥氣英俊的臉龐。
張易後知後覺得又把口罩戴好，旁邊的血腥味確實不好聞。想到自己竟然殺了人，又開始有點不淡定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哪座廟裡的和尚？」頭目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張易覺得心裡堵得慌，有點焦躁。死死盯住頭目的雙眼，「你先告訴我你是哪支軍隊的，我再回答你的問題。」
頭目的眼神沒有一點波瀾，「你不該亂說話的。」
「那就死戰！」張易指向頭目。
「為什麼這麼衝動？」頭目道。
「哈哈哈哈！你問的真好笑！你來回答我，如果被你們殺死的百姓的親人兒孫從戰場回來，知道他們的父母親人被你們殺了，他們為了保護家國的百姓，保護你們！在戰場拋頭顱灑熱血！你們卻在做什麼？化妝成山賊屠殺前線將士的親人。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是要將國家搞得內亂四起，然後等著列國鐵騎一舉踏平我大好河山嗎？」
頭目忽然皺了一下眉頭，一向平靜無波的眼眸露出驚恐之色。內心一陣莫名的恐慌，像是有人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一樣，身下的寶馬也不安起來。「我們很快會再相見的。」頭目調轉馬頭，「回。」一群人馬跑出二里多地，方才感覺不到了那種危機感。「甲乙丙丁，你們直接去府城……」
看到賊人走遠了。不用再生死相搏了，百姓們慶幸歡呼起來。有人歡喜有人憂，畢竟死了幾個百姓，遠處傳來陣陣壓抑的哭聲……
張易一屁股坐在地上，空氣中還飄蕩著令人噁心煩躁的血腥味。握了握拳頭，又下意識的看向被他弄死的山賊。屍體已經不見了，遠處慘死的災民也有人在處理……
「大師威武，竟然把山賊給罵走了。」小猴子提了一陶罐水，「大師先喝口水吧，別的事不用您操心，鄉親們會做好的。我剛才假傳令箭，說大師命令將死去的一律火化，他們已經在做了。……繳獲的刀，老侯拿去剝馬了，那對銅錘我替你收好了，放心吧，到時候賣了錢少不了你的。」
張易從背包里拿出不鏽鋼碗，接了半碗，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放下碗，打量這個黑瘦的小少年，問：「你的棍法能教給我嗎？」
小猴子眼饞的盯著鋼碗，拿起來，越看越稀罕，道：「這個小鍋能送給我嗎？」
張易很後悔當時為什麼就沒有多買幾個。鬱悶，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習慣性的想抽煙，結果，更鬱悶了。煙在背包里有，可惜倆打火機都在褲衩兜里。我什麼時候才能擁有一個儲物戒啊！
嘴裡叼著煙，發現小傢伙還在等答案。
「這不是鍋，是貧僧化緣用的缽。和尚專用！你要是決定出家當和尚的話，送給你也不是不可以。」小孩子得哄，一下子拒絕多傷人心。
「這個可以給你一支嘗嘗。」抽出一根煙遞給小猴子。
小猴子開心的接過來，然後看著張易，等示範。
「這個用火點著吸氣就行了。」話沒說完小孩子就串了出去，很快拿來一根冒著火苗的木棍，遞給張易。
點著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幾個煙圈。接著卻聽到小猴子「咳咳」的咳嗽聲。
「你坑人！一點都不好聞，還嗆人。」小猴子抱怨不已，「還給你。」不過，少年對張易吐的幾個煙圈很好奇。
「哈哈哈哈！」張易接過來，抽一支少一支的寶貝，不能浪費啊。這支抽一口，那支抽一口，過癮啊！洗筋伐髓后抽煙感覺好像更美了。
少年不開心了，「你還有沒有別的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別坑小孩。」
張易苦惱的撓了撓頭，是有稀罕東西，問題是行李被腦袋裡那個人給沒收了啊，雖然戒指就在胸口墜著，對他來說，只能是掛飾一個。看到少年腳下的已經磨爛的草鞋和身上破舊的衣服，有了，打開背包，「兩身衣服，咱倆平分，你隨便選吧。」
少年開心的拿起一套衣服，「不許反悔！」
「放心吧，出家人不打誑語。」
「當心入戲太深出不來，你這個假和尚！」小猴子語出驚人。
張易詫異地看著小少年，「你怎麼知道的？他們都認定我是和尚，一口一個大師的稱呼我，我也懶的解釋，再說我也覺得災民隊伍里確實應該有個和尚。雖然廟裡很多和尚一心只是為了圈銀子，但老百姓還是需要一種心靈寄託的。」
「本來是懷疑，不過現在確認了。」少年道。
「你這個小滑頭，貧僧度化了你。我沒頭髮，呃，阿彌陀佛，急急如律令……妖孽，快到碗里來，老衲收了你……」竟然被個小孩子給詐的現原形了。張易一把抓住小猴子，「小傢伙，看我胳肢撓癢神功！」
「哎呀哈哈哈哈，大師我錯了，哈哈……大師……你不也連懵帶詐還帶恐嚇的嚇走了山賊嘛」
張易不再撓他痒痒，嘆了一口氣。「其實，他們撤不撤決定權在那個頭目手裡。我只是猜准了他不會再動手了，他刻意暴露自己是官方的人，是讓人看到他有不得不來的苦衷。頭目的人是沒對百姓下殺手的。他們一行人至少有三隊人馬，真山賊，軍方，還有一方渾水摸魚起鬨的。」
夜幕降臨……
一個大山洞裡，一夥山賊打扮的人一一解下黑布，露出真容。
「頭領，恕我直言，您怎麼認識那個和尚。是不是得向大傢伙解釋一下。」一滿臉橫肉的漢子說道。
「放肆，頭領如何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頭領身後一面凈無鬚眉清目秀的青年人喝道。
「大家稍安勿躁！」首領擺了擺手，然後緩緩摘下蒙面巾。
「……」眾人驚詫不已。竟然和張易有七分相似。
「請問首領，您究竟什麼身份……？」終於有人憋不住好奇心。
「如果我顯露身份的話，你們就必須永遠綁在了我的戰車上了，現在還想知道嗎？」首領揶揄的看著下面的眾人。
「哼！大言不慚，不過是一個靠祖上蔭蔽的公子哥罷了，想在我們面前抖威風你還嫩了點。在座的各位都是忠心耿耿為皇上分憂的勇士，俺們眼裡只有皇權皇威，沒有親情恩情。只要皇上下令了，就是讓俺狗蛋向親爹娘動刀子，俺眼都不會眨一下，只知道執行命令。」
「啪啪啪！」首領鼓了幾下掌。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塊銀牌，四爪銀龍赫然其上。
「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哈哈哈哈！眾卿平身！」
「不知太子殿下駕到，老夫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一身文士打扮面相四十左右的俊逸男子走進來，向太子抱拳行禮。
「大膽！見了太子殿下為何不跪，你這是藐視皇權，其罪當誅！」太子身後那個面凈無鬚眉清目秀的年輕人顯然是皇權的忠實擁護者，扯著公鴨嗓，蘭花指伸向文士。
「多嘴，不得對寨主無禮。你可知面前的這位就是父皇令我們前來拜訪的白面書生白子書前輩！白前輩可是見了聖上都無需行跪禮的世外高人。」太子向白子書躬身行禮，「龍嘯天拜見前輩！白叔叔，父皇命晚輩前來給您祝壽，父皇知曉您不喜俗事，特意命黑鷹叔叔親自為您主持。壽宴就擺在府城清涼寺！」
白子書眼神深邃複雜，思緒似乎想起了很久遠的事。「壽誕？老夫久居深山，似乎有年頭沒有喝過壽酒了。黑鷹那老小子還活著那？老夫倒想看看這次他葫蘆里裝的什麼葯。」
「白狐！現在開始太子的安全你來負責，直到太子安全的返回宮中。」百子書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突兀的從太子身後顯現出來，傾城的容貌，二八佳人，一席黑裝，冷峻的眼神掃了一眼太子，氣場更冷了。
「有刺客！護駕！姓白的，你讓人潛伏到太子身後是何居心？殿下七天前就到了你的洞府，你竟敢閉關不出，今天死了一個乾兒子你才……」公鴨嗓驚叫聲噶然停止，然後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
嗆嗆嗆……
刀劍出鞘聲連續響起。
「先不要動手！」太子大喝一聲。「聽聞白叔收一義女，想來就是這位妹妹吧。」
白狐眼神一冷，太子明顯感到一絲殺意。
百子書也察覺到了白狐對太子那一閃即逝的殺意，他可不認為白狐和太子之間有什麼恩怨。
這孩子是他十年前在一個小山村撿來的，他早就打探清楚了，山村遭猛獸襲擊，就倖存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容貌普通卻性格堅毅，眼神中時不時的流露出濃濃的仇恨和殺意，體質根骨不錯，是個修行的好苗子，只可惜是個啞巴。
白子書就收她做了關門弟子。沒想到這孩子十來歲開始，竟然越長越像自己日思夜想苦苦尋找多年的女兒。特別是現在，白狐簡直就是女兒的翻版。這孩子今年應該十五六了吧？十五六啊，女兒就是那個時候失蹤的！
白子書內心感嘆，旁人看我現在的面相也就四十來歲，誰又知道我其實快六十了呢。四十歲丟失了女兒，苦尋十年未果，怕萬一哪天和女兒走個面對面，她認不出來我。花盡積蓄，買了一顆極品延壽丹，延壽百年不是目的，要的是能讓面容年輕十歲！又承了多少人情，才買到一塊駐顏丹，一顆駐顏丹駐顏百年。
思緒飛過，白子書道：「殿下有所不知，狐兒有口疾，不能言語。殿下以後只當她是隱形人即可，怕引起誤會才讓她現身和殿下一見……老夫看來，剛才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太監確實該死。」
「白前輩，那個太監是父皇特意派來輔佐晚輩的，這麼死了……不好吧！還有……本太子的安全自有本太子的人保護，用不著外人操心。」
百子書皺了皺眉，看向太子的目光充滿了失望。「也罷，老夫也懶得多事。既然太子來此不懷好意，就別怪老夫無禮了。徒兒們，將太子之外的所有人擊殺！」
山洞裡一時刀光劍影，太子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大內高手戰場猛士都忽然之間變成了豆腐一樣，不堪一擊。「你們這是造反……」忽然他看到白狐手中飛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竟然飛著到處找人脖子……，太子腿一軟，癱軟在地。
「我們是黑鷹潭的人，你們不能殺我！啊！……」
「哼！真當老夫聾了瞎了不成。少寨主屠殺災民，死有餘辜。但是，造成這樣的後果少也不了你們黑鷹潭煽風點火故意誤導，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黑鷹啊黑鷹，看來你是只記得我多年清心寡欲一心向道，卻忘了老夫以前的老本行了。」
盞茶時間，山洞裡活著的只有黑風寨的人和太子了。
「不用清理了，你們即刻退出這裡，返回黑風山寨。記住，風雨將至，小心潛行。同時傳消息於民間，皇上要借黑鷹的刀對老夫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