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穩軍心

第2章 穩軍心

蒙武看了看那偏將,小聲說道:「此人乃丞相王綰一族族中胞弟,王亥。」

蒙武是老將,帶兵領軍經驗豐富,一下意識到了李信想要幹什麼,正想開口說話。但李信猛然抽出身邊蒙武腰中利劍,劍鋒破空聲響起,一切事發突然,蒙武失色大喊:「李將軍萬萬不可……」

但是話音未落,就聽「咔嚓」一聲悶響,王亥的脖頸應聲而斷,大好頭顱掉落地面,一股熱血從他脖頸處噴向天空,屍首重重的倒在雪地之上。

李信一頭一臉的血污,右手持劍,左手抓住王亥頭髮,把王亥臨死時瞪大雙目驚恐的頭顱高高舉起,宛若魔神怒目視向眾人,一字一頓:「敢動搖軍心者,如同王亥,就地格殺!!!」

蒙武眼前一黑,險些昏厥。

本來吃了敗仗就難逃責罰,現在李信又當眾斬殺當今丞相王綰的族中胞弟,再無迴旋的餘地,就算大王不計前嫌,但是王綰肯定要李信償命!

這可是當朝丞相的胞弟……

眾皆駭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噤若寒蟬,除了呼嘯過的北風,一時間寂靜極了,彷彿此時一根針掉落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李信出身軍伍,又熟讀史書,知曉軍心渙散之時,殺人立威效果最為顯著,尤其是這種軍中背後有官宦勢力的偏將。

將軍在外,誰也管不著,別說是一個丞相家的親戚,就是王綰親自站在這裏,狗嘴裏說出這番話來,李信也敢殺!此時王亥會死,只怪他話多,自取死路。

眾人雖然已經安靜下來,但依然面帶難色。

立軍威易;振軍心難。

李信看到這一幕,心中又有了主意,抹了抹臉上的還未涼的人血,抱拳朝着南邊大秦咸陽宮的方向拱了拱手,面色凝重:「我本出身微末,蒙大王不嫌我年少張狂。癸未年,允我領兵六萬,兵出太原、雲中,同王翦一起一舉攻破趙國邯鄲,俘獲趙王遷。趙國大大小小一十六役,我身先士卒一往無前,從未後退過半步,胸口,腰背各中刀劍六處,險些喪命。」

李信嘩啦一聲撕開胸口,露出胸膛,胸口刀疤箭孔觸目驚心,蒙武等人看在眼中,也倒吸一口冷氣。尤其是蒙武,這一役他雖然沒有參加,但是詳情細末是熟知的。

趙國乃軍事強國,前有名將廉頗,後有良將李牧。

若非趙王遷昏庸,中了李斯的反間計,聽信讒言殺了趙國唯一可以賴以支撐危局的李牧,自毀城牆,秦伐趙斷斷續續一共用十年的光景恐怕還會延長,可見其艱難,期間還發生了疫病,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面前的士卒有一半是參加過的滅趙之役的,此時聽到李信的描述,神情恍然,心中有些動搖,是啊,那時候死的人,漫山遍野,人都已經吃草根了,那麼難都挺過來了……

李信見眾人面色有改觀,不願放棄,繼續說道:「乙亥年,大王讓我領兵八萬大舉攻燕,在易水之西,趁著燕代聯軍尚未站穩腳跟,以寡敵眾,擊潰燕代聯軍,只折損三千兵馬。王翦就在我身後部,他打着算盤,按兵不動。古語有云,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我臨時決計乘勝追擊,從魚陽郡殺至右北平郡,一口氣也不敢停歇,連戰三月,攻破燕都薊城,半條腿差點被燕軍留在遼東!」

他嘩啦一聲,又撕開左腿的褲腿,一條宛若蛇紋一樣的傷痕,從小腿處一路蜿蜒到大腿內側,眾人看到皆是心驚膽寒。

「即便如此,我騎戰馬一路追擊到衍水,燕王喜害怕了,獻出了太子丹的人頭與我求和,苟延殘喘逃到了遼東稱王。若不是大王知道我傷重,命人強行把我抬回去,我勢必攻取遼東,取燕王喜的人頭祭旗!!!」

一件件,一樁樁的戰役說下來,李信也是熱淚滾滾,哽咽道:「等我歸家,大王親自到我榻前,撫**身上的傷口,贊我勇武,如同在世白起。我哭的像條狗似的,說大王謬讚,我一往無前,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威名,而是為了那些戰死在燕地的將士!我帶着八萬秦家子弟兵出征燕國,最後只有一半的將士跟着我活着回來了,我心裏不甘啊!他們都有家人,有的初為人父,有的家中尚有老母病父,是我李信對不起他們啊!……」

說到這裏,李信已經是以淚洗面,哪怕是見慣了生死,已經麻木不仁的將士們,這會被勾起了思鄉之情,一群鐵漢也已經哭的泣不成聲,黯然神傷。

「這次我帶着二十萬人出來,現在只余這寥寥數人,與其回去無顏面對父老,受王綰之流恥笑,不如奮力一搏!不殺昌平君,不斬下項燕人頭,我即便死了,怎麼能夠面對死去的二十萬將士?!!」

如果說剛開始,李信還只是為了穩定軍心,但後面也是動了真情,把拳頭髮狠似鑽的皮肉發白,指甲深陷進掌心肉里,留下了滴滴鮮血也毫無察覺。

他腦海里想起了他在現代世界裏為國犧牲的將士,他帶過的兵,雖然人和時空不同,但是這份感情是相同的,沒有參雜半點水分。

世人皆知李信年輕勇武,但是平時他話並不多,平日裏行徑也是莽夫行徑,除了會用拳頭用刀劍解決問題以外,其他不足道也。

蒙武與李信相熟,也最了解他的脾性。

但今天看見李信聲情並茂,慷慨陳詞,說的蒙武等將士都熱淚盈眶。蒙武一邊哭,一邊想,李信除了將才,什麼時候還有了如此口若懸河的口才?

眾將士也是抹著淚心中思索,平日李將軍很少說這麼多話,主要廝殺練兵為主,今天像是不吐不快,竹筒倒珠子一般說了這麼多話來,發自肺腑感人至深……

蒙武出生名將世家,久經沙場,此番出來和年輕的李信搭檔,秦王政自有讓兩人一動一靜,一老一少,互相取長補短的意思,但就此落敗,等著王翦王賁父子來救,蒙武也是心有不甘。

見李信一怒之下殺了當朝丞相王綰族中胞弟,知曉李信的決心,回去也絕無退路,蒙武咬緊牙關心中一橫,站出來說道:「與其戰敗回去受辱,不如馬革裹屍還!」

蒙武雖然年長於李信,但是當前也沒有絲毫含糊,一把擦乾眼角縱橫老淚,身負鎧甲單膝跪下,重重一抱拳:「全聽李將軍軍令!!!」

李信在寒風中一席話,卻說的所有人熱血沸騰,同時看到蒙武此時的舉動,知道此行就是破釜沉舟,恨不得現在就與楚兵決一生死。眾人皆單膝下跪面向李信,誠意拳拳齊聲呼嘯:「與其戰敗回去受辱,不如馬革裹屍還!全聽李將軍軍令!大風!大風!大風!……」

七八百人齊聲大喊秦軍軍號,震得睢水河邊的樹木積雪都簌簌落下,抖落了好一陣子。

李信抹了抹眼淚,好在以前在特戰隊又當教官又當政委的,不但要訓練技戰術,而且還時常要和戰士們談心,這政委做思想工作的口才水平沒落下,這軍心算是徹底穩下來了。

但是打仗不是光靠穩固的軍心就行的,還需要有深思熟慮萬無一失的謀划。

「偏將以上入我營帳商量對策,偏將以下整理軍紀,半個時候之後若依然如此,嚴懲不貸!」

李信命人把王亥頭顱用軍旗掛起來,以正軍紀,半刻之後,所有都尉偏將全部鎧甲鮮明,精神抖擻立於李信帳中。

李信讓人展開地圖細細思索,詢問蒙武:「蒙將軍,現在我們還有多少人馬軍備?」

蒙武早已清點好:「總七百五十六人,除去老弱輜重,可用之人五百;馬匹從亂軍之中帶出一些,扣除傷殘病馬可用一百餘匹;弓箭武器數量倒有剩餘,唯獨糧道被昌平君截斷之後,本就不夠,現在天寒地凍,更是無處募集。」

這種寒天,人吃不飽肚子,就沒辦法打仗。

李信思索道:「殺了病馬傷馬,先讓大傢伙填飽肚子,剩餘煙熏製成肉脯,留着備用。」他頓了頓淡淡的說道:「我們現在是在楚地,而不是在大秦。」

在大秦律法中,屠殺戰馬,可要受重刑,不亞於殺人。

但這等時候,吃飽肚子已經是不易,誰還管吃的什麼肉?所有人面面相覷,忍不住喉嚨「咕咚」吞咽了一聲口水,但是心中都會心一笑,李將軍說的對啊,咱們是在楚地,想吃就吃,賊你娘,誰管得着?……

「另外河中有魚,老弱可以捕魚生火造飯,讓大家吃上口熱乎的。壯丁訓練不得耽誤了。」李信思路不停:「蒙將軍,你以為王翦大軍何日能突破楚軍抵達楚國都城壽春?」

蒙將軍看着地圖思索道:「楚地廣袤,之前吾軍以閃電之速,蕩平四地也用時兩月有餘,王翦麾下人才濟濟,這次帶兵數量又是我們的三倍。但是王翦此人老謀深算,行軍求穩,不見得比我們能快出多少。依老夫看來,至少也需要兩月時間才能勉強兵臨壽春。」

兩個月時間不長不短,但也足夠了。李信指了指地圖上的兩座城池:「若日夜兼程,我們去這兩處需要多久?」

蒙武看到李信所指兩處城池,心裏一咯噔,他招了招手,行軍官立馬弓腰上前,用衡尺測量計算:「若騎戰馬,這兩座城池距離此處,澄城日夜兼程需一天一夜,壽春則需七日不止。」

就連蒙武也不知道李信看着這兩處是何用意,現在澄城是昌平君所在,雖然守衛不多,但有兵甲兩萬,依附城池壁壘之險,顯然不是他們這幾百個人能攻下來的。

至於另外一處,更是絕無可能。

李信指的是壽春,壽春乃楚國都城,城牆高聳入雲,依山傍水,城門更有固若金湯的瓮城。沒有數十萬人,恐怕連瓮城的大門都打不開,想要進去更是絕無可能。

蒙武想了想,還是勸說道:「這兩處雖然均是要害,沿路探子楚軍大營也不少,即便不被發現,也怕是……」

李信似乎看出蒙武所想,微微一笑:「蒙將軍肯定想,我用五百人去打澄城和壽春,豈不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他又指了指地圖上的澄城:「昌平君先是尊我們大秦為主,實則反水,言而無信最為可憎。君子不報隔夜仇,我必先殺之,從澄城取糧和馬匹,再做打算。」

先取糧和馬匹,能夠讓手中五百精兵機動性更強,擁有更好的戰力。

蒙武覺得這倒不失為在敵後的一個好辦法,但是五百人,如果被楚軍發現,恐怕一個騎兵千人隊,一個沖陣之間就消耗殆盡,李信要如何應對?

另外即便安然無恙到了澄城下,又如何靠着五百人攻破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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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驍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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