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雷言之言

一場廝殺持續到皇宮外才結束。

倪紅妝也有安排人在外面等候，他們退出去后，這些人都是悍不畏死的抵擋，生生的用性命為他們爭取時間。

唯有寧辰自由翱翔天際，卻也沒能再擒下任何一人，皆因這群人在皇城太熟悉了，有太多的門道，轉入幾個衚衕就消失了，連他飛上高空，搜尋都找不到，一如殺死張禮之後，他找不到兇手一樣的道理。

彷彿，這個皇城是他們的主場一樣。

這種感覺讓寧辰非常的壓抑。

「也許有必要讓龍威衛和虎威衛的人徹底將皇城從內到外的清理一遍才行。」

他是如此想的，花婉約也如是。

兩人將想法告訴黑龍衛的人，由他們通知如今的帝國統帥王蒼。

這幾日王蒼也忙的沒時間吃飯，同樣也注意到這方面，當天就對皇城進行全面的大清洗。

寧辰，花婉約，冷清山，匯合黑龍衛大統領庄楓，一起去見皇帝雷動天。

再見到雷動天的時候，寧辰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皇帝怕是堅持不了太久了。

老臉慘白的嚇人，虛弱的一口氣說不上來幾句話，加上三皇子雷言的背叛，讓他遭受更沉重的打擊。

寧辰也不禁暗自唏噓。

若說帝國曾經最強大的高手，公認的是滄瀾王的話，那麼最莫測的高手就是這位皇帝了，可他卻什麼都沒幹，就被提前廢掉了，而滄瀾王至今下落不明。

皇帝就說了幾句話，便讓他們退下了，主要是精神狀態非常的糟糕。

按照皇帝的吩咐，寧辰和花婉約負責審問雷言。

皇宮的安全，交給黑龍衛和皇家衛隊共同負責。

另外兩位皇子則被安排待在各自的府邸，不許外出。

再有就是所有妃子，沒有他的宣召，不得覲見。

離開養心殿的寧辰與花婉約直奔明心殿。

明心殿內外，有黑龍衛中的高手看守，還有黑龍衛的副統領親自率隊。

明心殿內關押著的就是三皇子雷言。

雷言武道方面也很出眾，如今業已被廢掉，兩人見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很頹廢，披頭散髮的坐在大殿內，兩眼無神的看著外面的假山，怔怔出神。

兩人到來，黑龍衛的人悄然退到殿外。

「來了。」雷言目光移動，落在兩人身上，慢慢地聚焦，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成王敗寇，我輸了，我也認了，至於想讓我說什麼，那就不要奢望了，我不會說的。」

他帶著挑釁的目光看向寧辰，道：「神劍侯，你可以對我動刑，儘管來，我也想看看你能不能撬開我的嘴巴，省的我一個人待在這裡無聊，也算是一個小樂子。」

寧辰皺眉。

花婉約耐心的道：「三殿下，你這是何必，這不像是曾經的你。」

「不！這就是我！」雷言聲音拔高了八度，「我從來都是這樣的，我認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我要皇位，哪怕是父皇不傳位給我，我也要去搶；我不想說，你們就是把我折磨死，我也不會說，婉約，你根本不了解我，或者說，你太驕傲了，你根本不屑去了解別人，你太孤芳自賞了，你看上去平易近人，其實你的內心是很高冷的，你想一想，年幼的時候，我們皇子王子等討好你，你是怎樣的，我太了解你的，看到你，知道嗎，看到倪紅妝的時候，我就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你。」

花婉約反而被說的一愣。

雷言冷笑道：「怎麼？你難道連自己都不了解，也對，誰能真正了解自己呢，其實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你的敵人，比如說我。」

「我對整個帝都內外的人，包括帝國各城的城主，駐紮在各地的軍團的人，都瞭若指掌，他們性情如何，他們喜好什麼，他們渴望什麼，他們是真道學，還是假道學，他們背地裡真實是怎樣的，我都知道，沒有人可以瞞過我，所以這一場帝都之變，我參與之深，也超乎你的想象，有很多計劃都是我親手制定的，可惜……」

他看向寧辰，有恨意，卻也有掩飾不住的欣賞，道：「你，是個意外，天大的意外，這一場帝都之變，要是我們最終失敗，都是因為你，我真的想不透，皓月衛不過是婉約拿來玩的，或者說給花俏兒練手的，為花俏兒以後進入對軍做磨刀石罷了，怎麼就冒出來一個你。」

寧辰也感慨，他冒出來，皆因那個夜晚，他獲得了吞靈能力。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

雷言談興很濃，他對寧辰是掩飾不住的讚歎，更掩飾不住的恨意，因為在他看來，他的失敗明面上是花婉約識破的，可真正的原因卻是寧辰，若非他近乎於一手之力扭轉帝都局勢，怎需要他出手，不但失敗，還背上弒父的罵名。

他說的差不多的時候，寧辰才開口道：「我有個奇怪的問題。」

雷言輕笑道：「怎麼，想要套我的話了？」

寧辰搖頭道：「不是，我是好奇，三殿下聽聽，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你且說來聽聽。」雷言嘴角帶著譏笑，要看寧辰耍什麼花樣。

寧辰道：「三殿下也知道我的出身，我也沒必要裝，實話說，我只知道帝國有三位皇子，連具體叫什麼都不清楚，才能更不用說了，但是郡主知道，而且聽三殿下的言語，你們年幼的時候都在一起玩耍，想來你說你了解郡主，那麼郡主也應該了解三位皇子殿下，可對？」

「對，她了解，她雖然高冷，但是她的聰明才智，我向來佩服。」

「好，那麼郡主說，你是三位皇子殿下中最有才能的，可對？」

「當然，不是我看不起我那兩位皇兄，他們在我面前差得遠了，可恨！父皇卻就是看不上我。」雷言說著又怒了，他終究是無法真正平靜面對失敗的。

寧辰道：「三殿下認為陛下是否明君？」

雷言眉頭緊鎖，冷然不語，片刻后，他才說道：「是！」

「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寧辰道，「所有人都知道三殿下才能最出眾，而三殿下確認為自己的父親，帝國有道明君，卻不知道三殿下有才能？你不覺得矛盾嗎？」

雷言張口要說話，被寧辰又一次打斷，他繼續說道：「不知道你有才能，難道會不斷地給三殿下安排任務，安排各種事情來做？」

「說句三殿下很不愛聽的話，我曾經是個小小的皓月衛，如果我們統領總是喜歡給我安排事情做得話，我認為她哪怕是故意懲罰我，也都要承認一點，那就是認可我的才能。」

「所以我認為陛下是認可三殿下才能才這麼安排的。」

「那麼問題又來了，認可三殿下的能力，又不斷地磨礪三殿下，難道這不是安排接位的節奏？」

雷言聽到最後，臉色終於變了。

就是花婉約看向寧辰的眸子都閃爍著異彩，她發現寧辰可能有很多欠缺的地方，畢竟出身也好，受教育也好，經歷也好，都擺在那裡，肯定有不足的地方，但是他成長的速度太快了，猶如他的武道那般的迅猛。

這不就是她之前對花婉約說的那些話嗎，幾乎是同樣的情況出現在雷言身上，就被寧辰抓住了。

「不，不可能。」雷言站了起來，他指著寧辰，怒道：「你是故意的，你這是想要從我嘴裡套出來東西，才故意如此說的，你休想得逞，想要欺騙我，不可能。」

寧辰搖頭道：「我對陛下更是不了解，但我看得出來，陛下哪怕是被江妃暗算，他都沒有頹廢，但是三殿下的行刺，卻讓陛下一下子失去了精氣神，雖然說這些大不敬，但我要實話實說，我想三殿下自己回憶一下，就應該明白的。」

雷言臉色狂變。

寧辰道：「如果三殿下仍舊疑惑，那就請告訴我，你怎知陛下要傳位給二殿下的？」

花婉約適時的補充道：「二殿下始終認為要太子是三殿下，而且是無可爭議的，還有二殿下也說，三位皇子中，他最沒有機會，自家知自家事，根本就對皇位沒動過心思。」

雷言呼吸急促了。

他眼神閃爍的打量寧辰和花婉約，后又在明心殿內來回的走動，許久后，他停下腳步，道：「是王公公告訴我的！」

第102章尊主的身份？！

王公公！

這是皇帝雷動天身邊最信任的老太監，跟隨雷動天已經三十多年。

寧辰和花婉約對望一眼，都是心頭猛跳。

如果是王公公的話，那麼……

寧辰轉身就想要衝出去，趕往養心殿。

哪知道，外面響起尖細嗓子的叫聲。

「陛下口諭！」

這次輪到雷言錯愕了。

因為這就是那位王公公的聲音。

寧辰和花婉約也從雷言臉上看出來了，他們也驚訝。

這才說道王公公，他就來了。

守護在外面的黑龍衛讓開，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太監從外面走進來。

花婉約認得，這就是王公公。

王公公向兩人微微點頭，來到雷言面前，道：「三殿下，陛下有口諭。」

雷言怔怔的看著他，很有點發懵，但他還是跪下來。

王公公道：「陛下想問三殿下，就等不到陛下半年時間嗎。」

一句話讓雷言差點跳起來。

寧辰和花婉約也意識到問題了，情不自禁的向前。

「王公公，父皇這話什麼意思？」雷言喝道。

王公公嘆息道：「三殿下難道還不明白嗎。」

「我明白什麼，你說清楚。」雷言站起來，抓住王公公的胳膊。

王公公道：「陛下曾言，三殿下雖然有些剛愎自用，但才能還是不錯的，所以要磨礪三殿下，特意給三殿下安排各種位置來打磨殿下，至於半年，是因為陛下需要半年的時間來處理一些大事，隨後就要閉關衝擊八級通法境，繼而專心武道，到時候，三殿下為太子，也可服眾。」

雷言如遭雷擊，踉蹌後退。

這對他而言，猶如晴天霹靂。

寧辰和花婉約卻為之駭然，兩人對望一眼，一起明白另外一個震撼的問題。

那就是，為何突然之間毫無徵兆的帝都之變。

要知道，叛軍準備並不充足。

他們本可以繼續隱忍，比如說搞掉虎威衛王蒼，而不是被動的放出雷動霄，要知道雷動霄可是一代梟雄，這不等於為自己放出一個大麻煩嗎？

比如說皇城滲透已經到了這般地步，連江妃這樣即將為後的貴妃，都成為他們的人，潤物細無聲的顛覆不是更好。

更重要的是，那位神秘莫測的尊主，他在放出雷動霄之後，就開始閉關了，衝擊八級通法境成功，他不能突破之後，再搞事情？以其八級通法境甚至都可暗殺王蒼，暗殺雷動天，直接解決城外的危險。

為何要如此倉促？

現在他們終於知道答案。

那就是皇帝要衝擊八級通法境，一旦他成功，叛軍還能背叛嗎？江妃還能暗害嗎？

關鍵還有就是雷言！

皇帝閉關，雷言為太子，那麼在雷言這一環上就徹底出問題了。

所以尊主才迫不及待的提前發動帝都之變。

至此，他們終於理順一些關鍵點了。

「你，你之前不是這麼跟我說的！」雷言猙獰了，額頭青筋跳動，兇狠的吼道。

王公公愕然道：「我何曾說過，何況此等大事，我怎敢妄言，若非三殿下著實讓陛下傷心，這種事情，打死都不會宣之於口，這可是死罪。」

雷言吼道：「就是你說的，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那天晚上，我被父皇召進宮內，離開的時候，半路是你截住我，告訴我的，還說什麼希望我登基，說什麼二皇兄才能太差，不願意看到帝國衰敗，說什麼以後不要讓我再找你，會被父皇發現之類的。」

「怎麼可能。」王公公難以置信的道，「絕無此事，絕無可能。」

雷言兇狠的上前要抓他的脖子，寧辰一閃身擋住他，道：「三殿下，冷靜。」

「我冷靜不了！」雷言狂吼。

寧辰直接使用龍咆哮，對著他一聲吼。

已經被廢掉武道的雷言哪裡能抵抗，登時捂著耳朵，痛苦的蹲在地上。

那邊，花婉約在拉著王公公走到一旁，向他詢問。

好一會兒，雷言雙耳嗡鳴聲才消失，也冷靜了許多。

寧辰道：「三殿下，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下，是否尊主玩的手段。」

雷言冷靜后，面色陰沉的很可怕。

「你可以想一下，尊主能夠讓一個即將成為皇后的女人背叛，他對於皇宮內的事情掌握的多麼詳細，想要安排一些針對三殿下的手段，我想應該不難吧。」寧辰道。

雷言不說話，只是握著拳頭。

這時候，花婉約走過來，道：「我基本可確定，王公公沒問題，而且，三殿下也該知道，他有問題，要對陛下不利，比江妃容易太多了，而且陛下可以防備天下人，也絕不會防備王公公的。」

雷言不說話，就是咬著牙，握緊拳頭，滿臉陰沉的坐在地上。

寧辰和花婉約都沒說話，靜靜的看著。

王公公也沒走，他需要回去彙報給皇帝這裡的情況。

許久后，雷言爬起來，衝到假山前，狠狠的用拳捶打，失去武道的他，打的自己的雙手都是血，骨頭都露出來了。

最後，他宣洩般的咆哮聲，靠著假山跌坐在地上。

「尊主害我！」

「假王公公，在朝中六部都有他的人，不斷地在暗示我，刺激我，讓我不斷地加深認定是要傳位給二皇兄的印象，可恨！我居然中計了！」

寧辰，花婉約都鬆了口氣，他們知道找到突破口了。

片刻后，雷言說出一串名字。

寧辰立馬就要去抓，被花婉約阻攔。

「不可明著動手，現在內外動蕩的太厲害，也會驚動倪紅妝等人的，我們可以暗中動手。」花婉約說道。

寧辰點頭。

他又看向雷言，問道：「三殿下，尊主是誰？」

雷言搖頭道：「沒人知道他是誰。」他隨即一頓，眉頭緊鎖道：「也許，倪紅妝知道，但我不確定。」

「御馬場，飛雀樓，御花園的屍體，黑血，是不是尊主所為？」寧辰問道。

「是。」雷言給出了非常肯定的答覆。

寧辰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個神秘莫測的尊主居然在皇城，甚至皇宮內都如此活躍。

迄今為止，卻無人知曉他是誰。

花婉約好看的黛眉簇起，她疑惑道：「尊主之前是七級通幽境巔峰，此境界，帝都內屈指可數，而皇宮內除了陛下，絕無第二人，就是冷清山大統領也不過才踏入七級通幽境不久罷了，那麼就是皇宮外的人，外面之人，哪怕是他再強，想要在皇家衛隊守護下，隨意的往來也不現實，那就只可能是有身份之人，他往來不會被特別關注。」

寧辰腦海中倏然冒出來一個名字。

就是那個有雷天龍死前留下的「化」字，然後有花俏兒提及過的曾經號稱武道天賦甚至超越皇帝和雷動霄，雷天龍的雷化龍。

這可是皇室成員。

他往來皇宮，應該自如吧。

難道尊主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