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丘之貉

會議室內，慕容紹端坐在此，冷然站在他的身後，對面兩位五十餘歲的中年人，一個面帶慈祥，一個面容冷酷威嚴。

三個人誰都一言不發，冷然端著茶盤放在面前，慕容紹親自為他們燒水、煮茶杯，每一個動作都做的巨細無遺：「極品凍頂烏龍，經雪水煮沸，董老，你的最愛。」

董光接過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杯，一陣自在悠然的飄香撲面而來，看著這精緻的茶具，眼睛不由自主地放出光芒。

董光，五十六歲，歷任省長已有兩年，是個貪財好利、識時務的小人，對待這種人只要給他一些好處，任何阻礙也都會蕩然無存。

瞥見他那雙好利的雙眼，抬眼給冷然使了個眼色，冷然會意地轉過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盒子，端放在董光面前。

「這是——」裝傻充愣地問道，嘴巴卻看著精緻的禮盒已合不上了。

慕容紹向前一推：「一套普通的茶具，董老看不上眼，就算個伴手禮。」

「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普通的茶具，他真是好大的手筆，宜興的紫砂茶壺，價值不菲。

霍達對於這再明顯不過的賄賂行為視而不見，董光能夠帶他前來，就說明在省委班子把他當做了自己人。

只是，他的目光似乎並不友善，盯著慕容紹溫文儒雅的臉，眼中總射出一絲厭惡。

「董老，這位新任的警務處長似乎對我有些誤解啊？」慕容紹一回到s市，便接到董光親自打來的電話，說會同霍達親自拜訪，看來小三做的這件事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霍達啊」看了看他們不太和諧的目光，唯有充當和事老，這也是他此行的目地。

這個慕容紹做事也太過火了，不僅綁了霍達的兒子還栽贓嫁禍，讓霍達的名聲一落千丈，這也是間接抹黑了他們領導班子。

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說呢，雖然在警察總部摞著厚厚的環球集團檔案，但是他們之間都有著某種默契，這也成為了他們相互鉗制的平衡，若想打破這個平衡，在s市絕對是一場巨大的風浪。

當霍達怒氣沖沖地跑到他的辦公室，拿著一張申請逮捕令，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慕容紹三個字，當下可把他嚇壞了，立刻安撫他的情緒，給他分析利弊。

好說歹說，才把這件事情搪塞過去，並且應承他，慕容紹定會給他個交代，這不才有了此刻的三人會面。

「慕容紹可是我市的十大傑出青年，環球集團在整個東南亞都是數一數二的跨國企業，每年捐給養老院、孤兒院的善款不下千萬，我市從衣食住行各個方面算起，三分之二都是環球集團出資建造，去年省政府大樓年久失修，是慕容董事長掏出了一筆款子，無條件的注資為我們翻新……」不得不佩服董老，他若是不做省長，倒是個出色的演講家。

「董老，您不必說了。」這些話他聽得太多，或許從一開始他便不應該趟這趟誰也攪不清的渾水。

忽然，霍達站起身來，直挺挺地看著他，冷然下意識地上前踏了一步，準備隨時護主：「慕容董事長，我想確定一件事，我兒子霍殃被人綁架，是否是你指使人做的？」

「霍達，你在說什麼胡話，快坐下。」董光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這個魯莽的傢伙帶來這裡，真是自作自受。

面對他的質問，慕容紹表現的十分冷靜淡定，端起茶杯向他說道：「茶涼了的話，可是浪費了這盒價底萬金的好茶了。」

「我沒有閑情雅緻跟你喝茶，如果是你做的話我不管你是誰，我定會將你逮捕歸案，綁架、藏毒、栽贓！」

雖然他的話聽起來十分無禮，但句句聽在慕容紹的耳中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似乎很多年前也聽過類似的語調，不自覺地回過頭看向冷然。

冷然會心一笑，如此慷慨激昂無所畏懼，正如同當年的他，時間的磨合與歲月的流逝使他早已從當年的衝動少年中迷失，萬萬沒有料到如今會在一位飽經滄桑的人身上，重拾到自己的影子。

董光緊張地看著這一幕，慕容紹被逮捕事小，他的財神爺沒了不止，這多年的貪污受賄也會被揭露出來，他的心臟似乎有些難以承受。

慕容紹伸出手，冷然將一個檔案交到他的手中，隨意一扔，丟在了董光身上，指了指示意他打開。

「哼，你休想賄賂我！」霍達之所以會與董光成為一路人，只因當年的提攜之恩，而他們絕對是一丘之貉。

「不要誤會，裡面講了一個故事而已。兩年前，一個前途無量的單親少年，因為父親忙於工作而忽略了他的教育，以至於他走上了一條歪路，認識了一群狐朋狗黨，泡酒吧、嗑a仔，最後竟然同另外兩個夥伴強姦了一個少女，少女最後不堪受辱跳樓身亡，奇怪的是那兩個夥伴竟然將罪名一力承擔，那個少年在他的父親安排之下去了英國留學，一個禮拜前衣錦還鄉！」

檔案袋內，一張張少女的照片觸目驚心，詳細的供詞與證人的證物歷歷在目，觸目驚心，一幕幕重現在霍達眼前。

「你…你…你」手指著他，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原以為事情已經被眾人包括他自己遺忘，當血淋淋的傷口被硬生生地撕開，竟是如此的痛不欲生。

「慕容紹，你說的是——」看著他震驚不已的神情，和步步緊逼的大少，董光仍不相信他會做出如此的事情。

此時的慕容紹突然話很多，夸夸其談的就像是在說相聲：「這個故事還有另外一個版本，一個慈愛的父親含辛茹苦的養大幼子，本想辛辛苦苦賺錢日後過上好生活，偏偏兒子不領他這份情誤以為不愛他，與三教九流的朋友胡天酒地，最後誤入歧途，害了一個少女的大好人生。這個父親得知消息傷透了心，責罵過他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獨子鋃鐺入獄，運用自己的權利威逼證人，假造證據，順利地讓犯罪的兒子逃脫法律的制裁，並且出國留學。」

慕容紹大步跨上前一步，緊逼著他說道：「霍，警務處長，不知道哪個版本更貼近於事實的真相？」

檔案內的文件已經灑落一地，霍達徹底被擊垮，癱在椅子上，眼神之中儘是渙散，嘴上呢喃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董光拾起文件，仔細地看著上面詳細記載的內容，駭人聽聞，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也難以相信一手帶出來的霍達，也會成為這樣的人。

慕容紹伸出手，冷然將另一份檔案放在他的手中，仔細一看竟然是霍達之子霍殃的簡歷，霍達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抖動著。

「霍殃，年輕有為，是我環球集團新聘任的環球娛樂副總經理，這是我們剛剛簽署的三年勞動合同！同樣的，也是我對你初次見面的見面禮！」

在威逼利誘雙重壓力之下，霍達選擇了屈服，此刻他赫然發現，原來他與董光竟然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

董光與霍達，兩個在s市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人物，在慕容紹面前，卻顯得一文不值！

二人離去，空蕩蕩的會議室只留下慕容紹和冷然兩個人，站在身後，冷然看著他卻始終不敢說話。

「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感覺到他注視的焦點，慕容紹轉過頭看著他。

「大少！」慕容紹向來無所不知，在他面前任何人心中所想所思也都無所遁形：「霍達的確有利用的價值，但把一個不學無術的人放在那麼重要的位置，好嗎？」

這句話有質疑的成分，這種話除了他冷然，任何人說了都會引起慕容紹的不悅，而除了他，慕容紹也絕不會費心思去解釋：「霍殃，的確是個紈絝子弟，但他也有自己的價值所在，我是不會如此巴結一個區區警務處長的。」

想著想著，他突然嘆了口氣，說道：「唉，可惜了。」

冷然一眼便猜中了他的心思，問道：「大少是在可惜霍達這個人嗎？」

「說說看！」微微挑起唇角，有興趣聽聽看他所言是否是其心中所想。

「您可惜的是霍達最後選擇了妥協，而不是奮力抵抗。在這個一切以利益與權謀掌控的社會他選擇了隨波逐流，他剛才的慷慨激昂、無所畏懼全部成為了空談屁話，到頭來發覺他只不過是一個披著羊皮的狼。」

「誒」慕容紹有些不贊同：「不盡然，其實也是我逼得太緊了，我是不是有些過分，做事不留餘地呢？」

他的眼神和問題，讓冷然分不清楚他是在試探還是玩笑之言，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開口。

帶著一絲邪惡的眼神，俯瞰眾生，看似嚴肅的說道：「其實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實在太壞了！」

「咚咚咚」掌握好時間，susan敲開了會議室的門：「董事長，傲經理剛才打來電話，說您夫人在仁心醫院，請您開完會過去。」

「醫院，怎麼會在醫院呢？出了什麼事，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聞言，慕容紹一把抓住susan的手臂，手上的力道似乎要將她窒息。

沒有想到他會是如此的反應，susan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您說，開會的時候，無論發生什麼大事，都不能打擾您的。」

慕容紹怒哼一聲，推開她急切地向外面跑去，冷然緊隨其後，不經意間瞥到了susan眼角閃過的嫉妒。

離開會議室，冷然並未慌張，走到susan的辦公桌前，拿起被拔掉的電話線，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