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山

十六年來，道清第一次下山，以前倒是貪玩跑到過山腳，只是沒有走出過小平山的範圍。

到了山腳，他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包袱里的乾糧足夠吃很久，但總有吃完的一天，必須尋找到有人生存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地方遠不遠。

「師傅常說人間險惡，那麼人間到底如何險惡呢？師傅他老人家也不說明白，我現在連人間都沒有見到，又該怎麼到人間去呢？」

道清陷入困境中，前往山外世界的路已經斷了，沒有走出山門的時候，整座小平山盡在掌控，他那裏都知道，一出小平山，他就連路都找不到，也沒有前進的方向。

「師傅說過，前方無路的時候，憑着心的感覺去選擇該往哪兒走，難道師傅他老人家已經預料到我現在的情況了？」

道清不知道，但它選擇遵從師傅的教導，閉上眼睛，用心去感悟，他發現師傅好像騙了他，他用心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嗷嗚…」

屋漏偏逢連夜雨，道清聽到的狼的吼叫聲，有些慌起來。

深山老林中有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也經常能夠聽到狼叫的聲音，只是從來沒在小平山上見過狼而已。

聽着聲音越來越近，道清隨便找個個方向前進，他要再停下山腳糾結該走那個方向，今天晚上狼群就不用再挨餓了。

山林中，荊棘橫生。

狼叫聲隨着道清進入森林中，便逐漸遠去，或許狼群的目的並不是道清，這麼多年，道清也沒見過狼群，只是聽師傅講過狼是什麼樣的動物。

本就不算新的僧衣更加破爛，這一切跟道清想的完全不一樣，他不該是進入人世間開始自己的傳奇人生嗎？怎麼兜兜轉轉還在這山林中迷失了方向。

「我剛才是不是路過這裏了？」

道清站在一棵大樹前，他剛才的確經過了這裏，只是他走出去很遠，身上的僧衣都多了幾道口子，沾染上許多的枯枝爛葉。

「師傅說過，如果在外面迷失了方向，又沒有明確的目標，那麼就向著太陽的方向前進，總能夠找到出路。」

這一回，老和尚說的話是對的，道清跟隨太陽前進，不管前面有多少的阻攔，他都不在乎，無視它，將它跨過，必然會出現新的天地。

從清晨走到傍晚，道清終於聽到了人聲，他周圍的樹木也越來越稀疏，似乎是在說，你已經離開了深山老林，馬上就能進入人間。

「駕駕…」

突兀的人聲出現在前方，這是道清四年來，第一次聽到別人的聲音，他激動不已，聽聲音離得他並不遠，就在前面不遠處。

疲憊的身體重新充滿活力，大步踩在枯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聲響似乎是樹林中唯一的聲音，也隨風傳出很遠。

「大家停下警戒，周圍有人。」

一陣馬蹄踩踏地面的聲音在這林子中很是突兀，道清本就快速的步伐，再次快了三分，在爬上一道斜坡后，他終於看到了說話那人，也第一次看到除師傅之外的其他人長的什麼模樣。

老和尚在閑暇的時候，給道清講了很多外面世界的常識，比如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比如有頭髮要稱呼為施主，反正是講了很多生活常識，那段時間是道清最快樂的時候，因為每天都能夠聽到新奇的東西。

「各位施主，請，請帶小僧一段路，我第一次出遠門，就在山林中迷路，佛家有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道清第一次跟外面世界的人說話，話都說的有些不利索，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訴求才算合適。

「嗯？一個和尚，剛才就是這和尚在林子中踩着枯葉，發出聲音才讓大哥你叫停馬隊的吧！」

「的確只有這麼個和尚在附近，距離前面客棧已經不遠，就帶着這小和尚一段路，看着他怪可憐的。」

馬隊眾人也不是什麼壞人，就將道清給帶上了。

馬隊繼續啟程，此刻道清坐在一位比較瘦弱的漢子身後，他緊緊的抱着漢子的腰，他幾何時經歷過這樣的陣仗，連馬都沒有見過的他，第一次讓馬帶着他跑，那種急速讓他很興奮。

在天黑透之前，馬隊終於來到一家客棧前，此時客棧外面的的馬塈中停了十多匹好馬，說明客棧的聲音不錯。

道清對面前的一切都感覺到很新奇，沒有見過的人，沒有看過的物品，沒有經歷過的事情，讓他對人世間充滿期待。

「客官們裏面請。」

店小二將馬隊眾人迎進大廳，道清跟隨在身後，東張西望，一副好奇寶寶的表情，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馬隊一共七人，算上道清是八個人，店小二很快收拾好兩張桌子，上了茶，將招牌菜給馬隊眾人報了一遍，馬隊大哥點了菜后，為了照顧道清，還多點了一道素菜和一份飯。

此時大廳中不止有馬隊八個人，還有另外一批人，分了三張桌子坐，應該也是剛到不久，菜還熱乎著，對於馬隊眾人到來，也是沒有一點多餘的反應。

兩批人互相沒有打擾，吃飯的的吃飯，喝茶的喝茶。

唯有道清一人是個異類，在張望着客棧里的一切，打量著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人，去驗證師傅說的一些話。

「小和尚，我看你年歲不大，不好好在廟裏吃齋禮佛，跑到這荒郊野嶺是為何故？」

馬隊大哥問著道清，道清如實的將自己師傅已經圓寂，廟中和尚只剩下他一人的事實說出來，也說了師傅想讓他在長大后，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如果想還俗也可以。

馬隊大哥也是心善，聽了道請的話，對道清的遭遇表示同情，決定將道清帶着一起回到玄城，其他人同樣心善，都贊成大哥的想法。

玄城有一座菩提寺，道清是和尚，也能在菩提寺落個安身之處，以後不至於餓死在外面，外面世界的險惡可不是一個單純的小和尚可以想像到的。

「客官你們的菜上齊了，不知諸位要不要喝點酒，本店有上好的桂花釀。」

出門在外的漢子，就沒有不喝酒的，馬隊大哥點了幾壺桂花釀，一邊吃一邊喝起來，邊喝還邊給道清將自己行走江湖遇到過的一些事情，道清聽了這些新鮮的故事，更加嚮往外面的世界。

酒足飯飽，馬隊眾人都喝的有些大，嘴裏都說起了胡話，道清是一個和尚，不沾葷腥，也不喝酒，所以最後他將眾人送進各自的房間。

道清和馬隊大哥一個房間，大哥喝的有些醉，放在床上就睡了過去，而他則是在客棧里轉了起來，對這裏的一切，道清都很是好奇，外面的世界對他散發着強烈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