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個假

當臉色鐵青的楚言出現在拍攝現場，默默地看著眼前已經準備好的「雪地」，看著周圍即便戴上口罩，仍然不時忍不住咳嗽或乾嘔的劇組工作人員，包括馮曉剛在內的所有人都，感覺有些心虛，整個現場鴉雀無聲，只有偶爾從人群中傳出兩聲咳嗽。

雖然內心無比氣憤，但當著劇組成員的面，楚言還是必須給足馮曉剛的面子，「都撤了，把現場沖洗乾淨，我跟馮導開會研究一下拍攝計劃，拍攝時間另行通知。」說完，楚言轉身就走。

「哎……嗨……趕緊的吧，先收拾乾淨了，等我通知。」馮曉剛還來不及說什麼，隨即嘆了口氣就快步追了上去。

一路回到酒店，楚言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其他人看到他的陰沉臉色，自然也不會跳出來觸霉頭。

別說是其他人了，就算是跟楚言相交多年的馮曉剛，其實也從沒見過楚言這副模樣，於是，沉默的氣氛一直到劇組所有相關負責人和主要演員們在酒店會議室中集合后，才被再度開口的楚言打破。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你們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劇組的錢不夠了嗎？那為什麼不跟我說？」楚言的語氣比想象中的要平靜一些，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所有人都低下腦袋不敢與他直視。

這種時候，自然還是只有馮曉剛來開口，「阿言，這事怨我，當初誰也沒想到，咱們在這個地方居然等了這麼久，都沒等到一場大雪，只能臨時增加預算，其實這個用化肥人工造雪的土辦法，國內劇組都用了好多年了，演員們也沒什麼大事，頂多拍完戲住幾天院掛掛水就好了，所以就沒提前跟你說。」

嘴上雖然是這樣說，其實馮曉剛內心也是有些忐忑的，節約預算當然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還是，類似這樣因陋就簡的「土辦法」，其實不管在內地還是香江影視圈，並不算多麼罕見，只是「化肥造雪」這一招的反應比較明顯而已，甚至許多內地影視劇組和演員都已經習慣了類似的做法。

楚言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好，原因我都清楚了，下面我們來說說處理方案，我先來說說我的意見，而且我要求，必須按照這個意見來執行，否則的話，這部電影的拍攝計劃將會無限期推遲。」

這還是楚言第一次，以投資人的身份干涉劇組的內部事務，當然，哪怕他不是投資人，換到目前任何一個華國劇組，以他的身份都可以做出同樣的事，但由於其中必然會涉及一大筆預算外的花費，他還是覺得說清楚點比較好。

「首先，馬上安排所有參與現場工作的演職人員，集體前往市裡的醫院進行檢查，該住院住院，該輸液輸液，如果沒有大礙的，那就開藥回來休息，整個劇組先放假三天。」楚言此話一出，房間里眾人都迅速點頭，然後在馮曉剛的示意下，一位副導演和劇務，就馬上出門去安排這件事去了。

見最緊急的事情已經有專人前往處理，楚言點點頭表示滿意，然後繼續說道：「其次，不管這次有沒有生病，所有劇組工作人員、演員，包括群眾演員，全部發放一筆賠償金，具體金額我稍後再跟馮導商定，我已經通知了公司的同事，很快會有人帶著現金過來，劇組需要有專人對接一下，在醫院檢查完成後，就先發放基礎補償作為營養費，也會同時承擔所有人的治療費用。」

這個時候，楚言乾脆指派了性格沉穩又講義氣的張涵宇，帶上跟群演們最為熟絡的王保強一起，跟隨劇組的另一位副導演等人一起，去迎接即將到來的言和集團相關財務人員，並且跟進後續賠償金髮放的事，務必保證每個人的賠償金，按時足額發放到位。

說實話，自從楚言聽到馮曉剛說這是內地劇組常用的土辦法之後，就已經明白，在劇組之中追究這件事的責任已經沒有意義，既然工作人員甚至演員本人都默認了這些事，他也完全沒必要堅持找出一個需要為此事負責的人來。

當然，這也就是在如今華國影視圈的現狀之下，同樣的情況，如果換成好萊塢，劇組跟投資方很有可能都會被告到破產，同時楚言也相信，隨著社會的進步，華國的情況也會不斷發生變化，相信以後這種情況一定會越來越少。

最重要的是，這次的事也給楚言提了個醒，《集結號》好歹也是馮曉剛這位國內知名導演的戲，總投資也超過了1億華元，居然還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除了本身安全意識的缺乏之外，也必然有著行業內部少數陳規陋習的影響。

楚言見房間里此時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便將目光看向了旁邊耷拉著腦袋的馮曉剛，「馮導，過去的事我不想多說了，也沒必要追究誰的責任，我只想告訴你，今後我們劇組不允許再發生類似的事件，包括今後言和在內地投資的任何一個劇組也是一樣，沒有雪，我們可以繼續等，大不了，公司花錢去採購造雪機，無非是多花點錢的事嘛，我們必須對每一位劇組演職人員的身體健康負責，你同意嗎？」

馮曉剛點點頭，說實在的，當看到演員趴在化肥堆成的雪地里摸爬滾打，被嗆得兩眼通紅又咳嗽乾嘔的時候，他心裡難道就不心疼嗎？這劇組上下多少都是跟著他好多年的老人了，只是他當時還習慣於大家通用的老辦法，想著大家克服一下困難，拍完再養一養就好了，內心卻還是感到愧疚的，直到被楚言阻止之後，他反而心裡踏實了，此時更不會有任何反對意見。

楚言看到對方點頭不語，便乾脆接著說了下去：「再好的電影，拍攝也都是一時的，人的健康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哪怕是化肥廠的工人上班，還要帶著防護用具呢，咱們的演員們可是毫無保護措施地在拍戲，萬一有什麼後遺症之類的，咱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希望大家引以為戒。」

說到這，楚言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建議劇組對所有保險的購買情況再核實一下，有些錢該花就得花，不能抱著僥倖心理，在不該省錢的地方省，所有保險必須按照規定購買，大不了追加預算。」

楚言的這一次發飆，不但沒有打擊到劇組上下的士氣，反而在恢復拍攝之後，讓大家的心氣兒更足了，有這樣的老闆在，大家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擼起袖子加油干唄！

這其中，受到影響最大的還是馮曉剛，雖然由於楚言介入及時，劇組上下在醫院的檢查中都沒什麼大礙，情況最嚴重的幾個人，在輸了幾天液之後也都順利回到了工作崗位，可是等劇組好不容易結束在東北的拍攝，剛剛轉場到贛省的時候，主演之一的張涵宇，就因為拍攝一組騎馬的鏡頭而受傷，而他的個人保險，正是上次楚言提醒之後補買的，這可把馮曉剛當場又嚇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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