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溫柔
杏村，位於梨村三里之外。
距離算不得太遠，普通人走上片刻的功夫，也就到了，但是也是相對的，對於今天的紋娘來說，是一個不短的距離。
畢竟挺著一個身子，說不累，那是假的。
疲憊的紋娘，將被子平整的鋪在木床上，慵懶的坐了上去。
李石頭殷勤的為她端來洗腳水，將她略有些粗糙的腳輕輕放入盆中。
「紋娘，燙嗎？」
「不燙，剛剛好」紋娘褪下頭上的簪子，柔和的看着這個黑臉的男人，手輕輕放在隆起的肚子上。
燭燈下，水花輕輕的撩起，李石頭為紋娘捏起腳來。
雖然沒說話，但是一片溫馨。
外面偶爾有寒風嗚咽的吹過，但也沒有打擾屋中的溫暖。
片刻之後，紋娘似乎想到什麼，對自家男人道：「石頭哥，這都五個月了，該給孩子做個小木床了。
順便你再去王婆子家買些布料，我做些小孩子穿的衣服。
這些都得早點準備，不能耽擱」
李石頭答應道：「好，明天我就去王婆子家，至於木床，我會找村裏的王木匠幫忙」
「嗯，辛苦石頭哥了」
「不辛苦，倒是紋娘你跟着我，算是受苦了，畢竟我以前是什麼人，你也知道。
既然不嫌棄我，我一定不會辜負你，不對，是你們娘倆」
「嗯」
紋娘答應一聲，緩緩的躺倒床上，不多時，就打起均勻的呼聲。
李石頭笑着為她擦乾腳，輕輕的放到床上，蓋上被子，端著水盆朝屋外走去。
屋外，簡陋的籬笆牆。
有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等候多時。
「李石頭，別說我不可憐你，這個院子你三個月前輸給了我，這馬上到日子了，你到底是搬還是不搬？」
「王哥，別，我老婆如今還懷着孩子，沒了這房子，他們娘倆往哪住啊」李石頭的黑臉顯出焦急之色。
叫王哥的男子，貪婪的掃了掃土木建成的還算新的房子，又敵視的看了李石頭一眼，絲毫沒有同情。
冷冷道：「如果你心裏有紋娘，就別拿房子做賭注，再說了，你自己運氣不好，怪不得別人。
我不管，到月底不搬，我會讓人請你出去，哼」
「這...這不行，王哥，求求你大發善心」
尖嘴猴腮的王哥狠狠吐了一口痰道：「我呸，讓我大發善心？你當初將我贏得傾家蕩產，怎麼不同情我？
我是不是跪在地上讓你放過我家房子？
可你呢，你是怎麼做的？
叫了一群人，強行讓我搬離，如今時來運轉，該是我走運的時候，賭得起，就要輸的起。
願賭服輸！
要不是紋娘妹子當初幫過我，我可憐她孤苦無依，我會讓你再住三個月？做夢吧你」
「我......」李石頭啞然，臉上露出憋悶，眼中儘是絕望。
金魚隱藏身形，在天空看的清楚，李石頭頭上的黑氣開始逐漸匯聚。
反而那個名叫王哥的傢伙，頭上的黑氣雖有，但遠遠不及李石頭，但身上卻有一股古怪的氣息環繞。
似是香火，似是妖邪。
很是不尋常。
但李石頭也不是常人，金魚白天的時候，就從這傢伙身上發現濃濃的煞氣，不是好惹的人物。
從哪些亂七八糟的銅錢上面，就可以看出一二。
糾纏片刻后，在李石頭百般乞求無果的情況下。
甚至他的眸中出現凶光，王哥才提出一個提議：「李石頭，你敢不敢再跟我賭一場？
這次，只要你贏了，這個房子我還給你，要是輸了，我也不多要，就要你全部的身家，如何？」
「不行，那是我全家的用度」李石頭拒絕的十分果斷。
「那你就準備月底搬家吧，對了，可憐紋娘妹子，以後就要漂泊無依嘍」王哥說的輕鬆，但眼睛正在盯着李石頭的變化。
李石頭看了看屋內昏黃的燭燈，咬牙道：「我不賭，哪怕我租住別人的房子，也堅決不賭！」
「哈，算你有骨氣，不過看你能堅持多久」
王哥冷笑一聲，轉身沒入黑夜之中，彷彿一個黑夜中的惡魔一樣，悄然退去。
李石頭聽完他的話，一屁股坐到地上。
眼中有着一絲不舍，雙手顫動，但一聽到屋內紋娘呼喊的聲音，立時堅定下來。
「不論如何，都是為了他們娘倆」
他堅定了自己的信念，決定回屋跟紋娘說出此事。
金魚在他頭頂上，靜靜的看着這一切。
屋內，紋娘擔憂道：「石頭哥，是不是王哥？你可不能再去賭了，咱家好不容易有了結餘。
再加上肚子裏面的孩子，還未出世。
你不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咱們家，不能再折騰了」
李石頭聽着近乎哀求的話，心裏十分心酸。
不過想到王哥那副嘴臉，還是咬牙道：「紋娘，對不起，三個月前我將房子輸掉了，這次王哥是來催債的」
「催債啊」
紋娘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只有油燈偶爾發出噼啪的灼燒聲響。
二人就在這種沉默中，對峙幾秒。
這幾秒，彷彿過的極為漫長。
狠狠的揪住李石頭的心，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愧疚！
如同大海一般，將他吞沒，無法喘出氣來。
突然，紋娘開口了：「石頭哥，房子會贖回來嗎？」
「我發誓，一定會！」
「那麼，我們明天搬家吧」
「紋娘，你不怪我？」李石頭雙眼通紅，猛地抬頭道。
他想到面前的女人，一定會好好發泄一番，畢竟自己這次這麼混賬，簡直枉為人夫，枉為人父！
紋娘眼中淚光閃爍，兩條淚痕順着雙頰，悄然劃過。
柔弱的樣子，讓人無比心疼，無比揪心，兩隻手輕輕撫摸著肚子，蒼白臉上綻放出笑顏：「怪，但是你是我的丈夫，是寶兒的爹。
我只求你，好好對我們娘倆，不要再步入歧途」
「紋娘，對不起！」
這一刻，李石頭再也扛不住，眼淚瞬間流下。
這麼一個妻子，他何德何能，能夠得到？
直接跪倒在紋娘面前：「我一定做一個好丈夫，做一個好父親」
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好似山嶽一般重重落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也好似無比珍重的誓言，刻着他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