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轟人
除夕，臘月三十，宜嫁娶、祭祀、冠笄、置產，天晴。
慕雲雪今日特意起了個大早，因為是分家后的第一個除夕，所以慕景則和慕景兩家都十分的重視，而且有楚氏和許氏這兩個持家有道的女人在，自然對除夕的準備什麼的都是足足的。
剪窗花，貼對聯，一大早兩家人就忙碌了起來。
慕雲雪對於剪窗花這項活動很是熱衷，手中剪刀翻飛著，一步一步跟著楚氏學習剪窗花，不過結果剪出來的東西卻是有些令人失望，不過慕雲雪卻是一點兒也不氣餒，一張接著一張的拿著手中的紅紙剪著，絲毫不覺得浪費。
這也就是今年運氣好，慕景則做工的那戶人家因為過年就要給自家兒子結婚，不但給每個做工的人都一個一百文錢的紅包，還給了沒人一卷厚厚的紅紙，說會馬上要過年了，這些紙就拿回去做窗花什麼的，算是圖個喜慶，所以楚氏才會容忍慕雲雪這樣的糟蹋紙。
終於慕雲雪在失敗了第十次后終於剪出了一張像模像樣的窗花，於是便得意洋洋的拿到楚氏的面前討誇獎。
「剪得不錯。」楚氏看著慕雲雪手中剪好的窗花誇讚道。
「真的，」慕雲雪笑笑，然後樂呵呵起身道，「那我就把這個窗花貼在大哥的窗戶上，希望我這個笑娃娃窗花能夠讓大哥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喔，什麼笑娃娃窗花？」這時剛好慕致瑾坐著輪椅進來了。
「大哥，」慕雲雪見慕致瑾進來，立刻像是獻寶一樣將自己手中的窗花拿給慕致瑾看，「就是這個笑娃娃窗花，這可是我剪了十次才成功的，送給大哥做窗花。」
慕致瑾接過慕雲雪手中的窗花，看著巴掌大的窗花中剪出了一個圓臉的娃娃，彎彎的眼睛眉毛，笑著的嘴，兩個荷包頭，以及外面一圈圓形的花紋。
「剪得真好！」慕致瑾看著手中的窗花，嘴角居然跟著這個窗花上的笑娃娃一起笑了起來。
「大哥笑了，開來我的笑娃娃窗花成功了。」慕雲雪得意的笑著，看著慕致瑾嘴角的笑意，愉快的說道。
剪窗花是女子們的活動，而男子們則是在寫對聯和貼對聯。
慕景則幼時念過書所以寫對聯什麼的不是問題，而慕景磊也是識字寫字的，寫對聯也不是問題，慕致易和慕致旭兩人也都各自偷偷的有念書習字，寫對聯自然也不是問題，於是慕家幾個男子漢們也都人手寫了一副對聯，當然除了慕致瑾，慕致瑾則是直接讓慕致易幫自己寫了一副對聯貼在自己的門上。
剪了窗花，寫了對聯，貼了福子，一個上午慕景則和慕景磊這兩家併為一家一起歡歡喜喜的做著，中午兩家人也一起包了餃子，雖然每個人包出來的餃子是各不相同，但是其中的樂趣卻是無窮，尤其是最後吃著自己大家一起合力包的餃子時，兩家人臉上都露出了滿足的笑意，這樣的除夕在以前那是兩家人想都不敢想的。
一個個吃著自己碗中的餃子，腦中卻是想起了從前沒有分家時在慕家過的一個個除夕，沒有新衣，沒有窗花，沒有對聯，沒有餃子，更沒有歡樂。
只有補丁舊衣，做不完的事情，別人的歡笑，以及無盡的羨慕。
歡歡喜喜的用了一頓午飯，下午慕景則和慕景磊兩家人便開始著手準備去安陽鎮，兩家人也是統一的換上了以前的舊衣服，說是舊衣服不過都是經過許氏和楚氏兩個巧手改動過的，之前沒有將所有的人的新衣服做出來，楚氏和許氏便將原本的舊衣服都改了改，將新買的棉花裝進去做成了外面雖然破舊但是卻十分保暖的冬衣，後來所有人都有了新衣服，不過一般需要做重體力活時，還是會穿原來的舊衣服的。
只是這舊衣服一直都被許氏和楚氏洗得很乾凈，且在裝棉花時做了一些小小的調整，看著雖然舊，但是卻又顯得有些特別的好看的感覺。
慕雲雪穿著補丁棉襖，看著自己的小棉襖，嘴角勾了勾，這衣服倒是有一種藝術感。
「娘這些是你們準備的禮物？」慕雲雪看著院子里牛車裡的東西，這牛車是慕景則向韓騏借的，裝上些給大房的禮物后，兩家人擠一擠也是勉強夠坐的。
「嗯，這不還要給你爺奶五兩的孝敬銀子，所以家裡也就沒剩下些什麼了，我和你爹就商量著做了些糙餅給你大伯家送去，想來他們也是很久沒吃這東西了，應該會喜歡的。」楚氏無比善解人意的說道，聽得慕雲雪心中真是暗暗捏了一把汗，原來自家三哥的腹黑不是天生的，敢情是有遺傳呀！
糙餅，慕雲雪想到前兩日慕景則和慕景磊進鎮採買年貨時買回來的一袋粗面，家裡雖然不富裕，但是現在一日三餐白米飯還是能夠管夠的，慕雲雪還在疑惑買這些粗面是拿來做什麼的，原來用來送人的。
「這買粗面還是致易提出來的，原本我還以為他許久不出粗面想吃了，結果昨天他跟我說讓我做來送給你大伯一家，我一想我們兩家人現在穿成這樣，送粗面糙餅倒也是合情合理的。」楚氏繼續補充道。
得，還是自家那個腹黑的三哥的主意，不過三哥也是神機妙算了，居然一早就算到了長房今年會請自家一起去團年。
於是楚氏和許氏兩人便將準備好的兩籃子的糙餅用布蓋著放到牛車的中間，然後由慕景則和慕景磊坐在最前面趕著牛車，其餘人則是坐在牛車後面圍成一圈，擠一擠也夠坐。
牛車緩緩前行，慕雲雪看了一圈沒有看見大哥慕致瑾的身影，不過想想大哥現在出門也不方便，而且去的還是慕家大房那裡，不去也沒什麼。
安陽鎮在這個喜慶的日子也是滿是喜慶之色，慕雲雪坐在牛車上看著街道兩邊店鋪上高掛的紅燈籠，往來的人也是一個個穿新衣，臉上帶著喜慶之色，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喜慶。
「咦，這不是三弟和四弟嗎？」突然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在慕雲雪的耳邊響起。
牛車上的人都抬頭看向那聲音的出處，只見在牛車的旁邊兩個人的距離正有一輛馬車，此刻馬車的車簾正被掀開來，露出了一張畫著濃妝的胖臉來，此人正是劉氏。
「二嫂，」楚氏看了一眼的坐在馬車裡的劉氏，笑著稱呼了一聲。
「喲，這是的三弟妹吧，看著倒是比以前還要漂亮了。」劉氏有些發酸的說道，眼中卻是在看到楚氏一行人身上穿的補丁衣服時，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二嫂說笑了，二嫂看著到是比原來要精神許多。」楚氏笑道，只是眼底的笑意不達眼底。
「既然我們在這裡遇到了就一起去老大家吧！」劉氏自是聽出了楚氏這是在說她以前太胖，現在瘦了，同時也在說自己現在過得沒以前那麼好了，不過昨天就已經被許氏這樣嘲諷了一番，今天也就懶得再去計較了，自己再過得不如從前，也比這些一身破衣的強，還一大堆人擠在一輛牛車上，也不怕這牛累壞了。
於是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一個乘坐牛車，一個乘坐馬車就這樣前往慕家大房家去。
安陽鎮的分佈其實很明確，分富人街、平民街、窮人街和集市街，慕雲雪平時來這安陽鎮都只是在集市街逛逛而已。
牛車、馬車緩緩前行，很快就穿過了集市朝著安陽鎮的富人街去。
富人街不必集市，也不比平民街，富人街幾乎是沒什麼人的，此刻這一馬車一牛車行駛在街上顯得是有些突兀的，不過很快牛車和馬車就停在了一處朱紅院門前。
慕雲雪抬頭便見那朱紅院門上掛著寫著「慕府」的匾額，雖然說不上有什麼氣派，不過看著也過得去。
慕景則先下了牛車前去敲門，不一會兒門從裡面打開了一條縫，開門的是個小廝，那小廝見慕景則一身粗布補丁衣服，眼中由原本開門的疑惑立刻轉為鄙視，厲聲道：「哪來的叫花子，趕緊走，這大過年的上門來討飯真是晦氣。」
撲騰，原本剛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劉氏在聽到那小廝的話后很沒有形象的笑了，然後掐著尖銳的聲音說道：「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快去通知你家主人，就說他的幾房弟弟來了。」
那小廝原本還在為慕景則不識趣的馬上來開而準備出手趕人，接過就聽見劉氏的聲音，抬眼看了一眼劉氏，然後立即就換了一副面孔卑躬屈膝的說道：「二夫人真是好久沒來了，早上夫人還在念叨呢，說是你們今日要過來，沒成想這麼快就來了。」
「認得我這二夫人，你面前的可是你三爺，還不快將門打開迎我們進去。」劉氏得意洋洋的揚了揚腦袋道。
「是是，」那小廝卻是依舊沒有正眼瞧慕景則一眼，一直對著劉氏卑躬屈膝的，慕雲雪看了嘖嘖稱奇，暗道這劉氏也是個能人，居然能夠讓大房的下人對她如此恭敬，想來平時劉氏也是有來這裡，對這些下人也是有賄賂，至於慕雲雪為什麼會這麼想，就沖之前周氏在慕家對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鄙夷就可以知道，絕對不是周氏要這些人這麼禮遇劉氏的，而慕家二老雖然對二房有些偏心，不過現在住在大房這裡，這些個小廝家丁的只需要對他們恭敬就好了，至於劉氏也只有對他們兩位老人恭敬的，被人對劉氏恭敬不這肯定不在兩位老人的思考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