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害怕
陣法已經散去，連我都沒有想到，這個陣法的破解之法，竟然是要散盡佈陣之人的精血才能阻止。
鏡花走了，消失在了虛空之中，就連絲也沒有留下。
沒有人再提起這個還未取名的千古奇陣，也沒有人想為這個陣法取一個名字。每個人都帶着重重地心事。
阿舍靜靜地坐在橋上，好像再沉思什麼，只有她那憂鬱的眼神，訴說着她此刻的心情。阿得站在一旁，誰都可以離開阿舍，唯獨阿得不行。
不為什麼，因為她們是好姐妹，比親姐妹還要好的姐妹。
阿得聽到腳步聲，抬頭見到我，高興地就要脫口叫出我。我伸出手，示意她不要出聲。
我走到阿舍之前，挨着她做了下來，說道：「你恨我嗎？」
阿舍這時才覺我就坐在她的身邊，她搖了搖頭，憂鬱的眼神又望向了小河。河水緩緩地流着，在江南，這種小河到處都是，只是，她到底想要這些流水帶走什麼，是憂鬱嗎？
我道：「但是，你娘的死卻是和我脫不了關係。」
阿舍雙手捂住耳朵，猛搖著頭道：「不是，不是，娘說了，她的死跟你沒有關係。」
我拉開阿舍的雙手，對着她道：「但是，阿舍，你必須面對現實，你已經長大了，就算是一個人，你也要學會照顧自己。」
淚水，晶瑩剔透，從阿舍蒼白的臉上滑落，滴入河中，泛起了圈圈漣漪。
我舔了舔乾的嘴唇，繼續道：「竟然是現實，那就勇敢地面對。其實，阿舍，你和你娘都是守護神劍天晶的一族人，只是六十三年前，東方世家的人卻無意中得知了你們的存在，也知道你們一直守護著當今天下十大神器之的天晶。於是，一場以奪劍為目的的鬥爭開始了。當時，東方世家已經是鼎足武林的四大家族之一，你們一個沒落的小家族自然是打不過的，但是你們的族人，為了守護神劍，誓死與東方世家鬥爭，到最後，雙方都損失慘重，你們族人除了你奶奶之外，其他人都死光了。神劍天晶也被東方世家奪走了。但是豈知，神劍有靈，知道東方世家的罪行，無論東方世家中人修為如何高深竟然也駕馭不了，東方璇他爺爺就是因為駕馭不了神劍，反而被神劍震上，不久便死去。臨死前決定將神劍封印在無字塔中，以來可以鎮守塔中妖魔，二來也可以避免神劍傷害東方世家之人。」
「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是你娘出世了，她也長大了，也知道你們家族的恩怨，於是，為了復仇，她投身魔教之中，甘願做魔教的棋子，只為了復仇。但是，也與此同時，她有了你，她害怕你也會像她那樣，為了復仇，而走上了不歸路，也害怕魔教中人對你不利，於是，她將你交給了水月大師，也就是你的師傅。只是，到了最後，她還是沒有報仇。」
我嘆了口氣，嚴肅地問道：「阿舍，你告訴我，你會接下來，完成你娘未了的心愿嗎？」
阿舍搖搖頭，道：「不會，我只是覺得娘好傻，這明明是上一代的事情，她為什麼卻要攔在自己的身上，她原本可以活得比現在更好的。」
我撫摸著阿舍的腦袋，欣慰地道：「阿舍，你果然沒有辜負你娘的期望，你娘為什麼要給你取這個名字，就是讓你能夠捨得。恩恩怨怨只會越結越深，為什麼卻要無辜的子孫背上這些枷鎖呢？」
阿舍擦乾了臉上的淚水，點頭道：「我明白了。」
我道：「你真的明白了？」
阿舍堅定點了點頭，唯有她才擁有的那純潔而神聖的笑容，重新又出現在了她的臉上。她本是個開朗的女孩，這才符合她。
我取下身後的東西，那東西被一層一層青褐色的布條包圍着。我一層一層地打開，裏面躺着的赫然竟是天晶神劍。
阿舍和阿得這兩個小丫頭見到天晶，嚇了一跳，都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我將它交到阿舍的手中，道：「好好保管它吧，記住了，它本來就是你的，也只有你才能控制它。」
阿舍道：「但是，天痕哥哥你也可以控制它啊，不是嗎？為什麼你不要，它可是十大神器中排名第一的天晶神劍啊，每個人都會想要的。」
我喃喃道：「或許我本不屬於這裏，這裏的東西也不屬於我。」
阿舍和阿得茫然地望着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伸出雙手，在阿舍和阿得的頭上拍了拍，道：「好了，你們師傅過來接你們了，你們去吧。」
橋頭，一個道姑打扮的中年婦女，雙手合十向我行了一禮，她就是水月。
阿舍和阿得見到她們的師傅來了，都蹦了起來。看她們那調皮的樣子，我就知道水月一定待她們很好。
她們朝着水月跑去，突然，又同時停了下來。
「林公子，我們可不可以想未央和紫明姐姐那樣，叫你做天痕哥哥嗎？」
我點點頭，還真是拿這兩個小丫頭沒有辦法。
阿舍和阿得叫我點頭答應，高興地蹦了起來，歡笑着朝她們的師傅跑去。
也許逝去是痛苦，但是如果能夠舍，就能得快樂。這個道理，很簡單，相信懂事的小孩都懂，但是，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
我可以嗎？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一方面，我確實比不上她們這兩個丫頭。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我好像自言自語地道。
未央聞言，從我身後的大樹後走了出來。
「真的就這樣走了嗎？你不跟他們道別？劉青他已經醒了，現在正在跟東方璇說話。」
我嘆了口氣，默然道：「他們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了，我又何必在礙着他們。」
未央沉吟了一會兒，道：「我指的不是他們，還有一個人，你也不跟她道別嗎？」
還有一個人？未央到底想要說什麼？
「他們都找到了屬於他們的幸福，但是你呢？」
從大樹後面走出了一個人，她，是東方瑩。
東方瑩的臉色有點蒼白，緊鎖的雙眉更顯露出了淡淡的憂鬱。
「你的傷還沒好，怎麼跑出來了？」我關心地問道。
東方瑩嘴邊的肌肉抖動了幾下，她終於還是開口說道：「你可以帶我走嗎？」
我可以帶她走嗎？這好像是一個很艱辛的問題，我可以帶她走嗎？我憑什麼帶她走呢？
終於，我還是搖了搖頭，道：「對不起。」
「為什麼？」
東方瑩的嘴唇咬出了血，和她那蒼白的臉色對比起來是那麼的蒼白。她是一個倔強而善良的女孩，只可惜，我的心中早就屬於別人。
「沒有為什麼。」
說完，我頭也不會地走了，不是我絕情，我是怕我再回頭，我就不忍心留她一個人在這裏。
我沒有看到她，但是我知道，她流淚了。對於一個從來都是把眼淚流在心中的女孩來說，流淚，是多麼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
未央趕了上來，問道：「你為什麼不帶她走？」
我道：「因為我們本來就不屬於這裏。」
未央道：「我看得出，她很喜歡你。」
我道：「我知道，但是喜歡，不是愛。未央，你知道，我也很喜歡你們，喜歡你們十三姐妹中的任何一個人，但是，這和愛完全不同，你懂嗎？」
未央搖搖頭，道：「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你肯帶她走，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道：「高興也並不一定幸福。」
未央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是不是害怕自己給不了她幸福？」
我沒有再說話。
我是不是害怕，面對妖后魔主，我都不曾感到任何一絲畏懼。那麼，我在害怕什麼？害怕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