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算有遺策

「唔……」燕輕眉的身體在這時猛地抖動一下，大顆大顆的汗珠從她的頭上流下來。

我知道這種疼痛的程度，連高玉罡都受不太了，更何況燕輕眉？只不過，這時我心裡的痛要更甚於燕輕眉肉體上的痛，我沒想過自己要親手將刀子割進燕輕眉的肉中。

「小眉，你一定要忍住！」我的眼圈微紅，手下的匕首卻沒有停，在燕輕眉的傷口尋找，越快挑齣子彈，就越快讓燕輕眉從痛苦中解脫。

燕輕眉真不是一般的女子，明眸圓睜，強忍著巨痛，居然還向我點點頭。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你越急的時候，事情就越做不好，我眼睜睜看著燕輕眉的傷口裡血越流越多，可是那顆可惡的子彈卻仍然沒有碰到。

突然，有一條冰涼的手摸在我的腿上，我一愣，低頭一看才發現是燕輕眉的手，燕輕眉已經有些扭曲的玉顏上竟然露出一絲微笑。

我望著燕輕眉的臉，略微沉吟，也笑起來，向她一點頭。我知道燕輕眉是在安慰我，她不想我太惶急。

定定神，閉起雙眼，把全身的感觀都聚在那把匕首上，去感覺燕輕眉傷口裡的一切。

「嗒」，真是蒼天不負有心人啊，那顆該死的子彈終於被我從燕輕眉的傷口中挑了出來。子彈一出來，我就不敢再怠慢，從匪徒的身上撕下布條，幫燕輕眉死死地扎在傷口處。

「小眉。一切都會過去，我一定會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回東仙。」包紮完之後，我激動地抱著燕輕眉的上半身，吻在她滿是汗水的額頭上。

燕輕眉也伸出左臂。摟住我地脖子，竟然還輕輕地哽咽起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我們兩個總算又在一起了。

「我應該感動，還是應該興奮？」就在我和燕輕眉享受這短暫生死重逢的時候，我的身後冷冷地有人說話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地心頓時就涼了半截。上到這個第五層樓后我就被人槍擊。又有燕輕眉被槍傷，我又給她止血。全忙完后，我竟然忙得忘了這個最重要的人物了。

嚴寂從一個很暗的角落中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把手槍，槍口指著我。他走到離我三米開外就站住腳，不再靠近一步。

「你想怎麼樣？」我橫過身，把燕輕眉拎在我的身後，望著嚴寂，瞳孔收縮成針芒。

「當然是殺了你。怎麼？你有遺言？」嚴寂輕蔑地一笑。

「嚴寂，你的身上還有沒有人性？你到底是什麼做的？」看著嚴寂，我真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他了。我還不能罵他，他畢竟是燕輕眉地父親。

「人性？趙飛謎。哦不，我應該叫你變色龍，我們從加入a戰地那一天起，就已經沒有人性可言了。你老實說，你殺過多少人，你有人性嗎？」嚴寂對我的話嗤之以鼻。

「我當然有人性。一年前，為了塔琳，我失去了黑豹；一年後，為了我最愛的女人，我不惜單刀赴會來闖你的虎穴龍潭。我不像你，永遠都只有自己，沒有別人，你是一個為自己而活的人。」我的目光已經變冷。

「為自己而活有什麼不好，你知道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少錢？我有多少的手下？在A國，我說一句話，國家議會都要抖三抖。你呢？你這輩子活出什麼了？」

「我活出朋友了。我有很多的朋友，多的讓你想像不到，他們都很關心我，我生活在愛地包圍中，他們會緊張我是不是得病，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想喝酒。我每天都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我非常高興。你呢，你的身邊除了錢還有什麼？」

嚴寂不說話了，他就那麼漠然地看著我，眼神中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不管怎麼樣，我現在都要送你上西天，你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一個死神敵人在我的身邊活著。」沉默很久，嚴寂還是抬起了手中的槍。

「老大，讓我來！」就在嚴寂已經準備結束我的生命的時候，一道黑影電閃似的從那個梯子口處躥了上來。

「黑豹？」我看著突然出現的人，頓時就愣住了。

嚴寂也愣了，他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黑豹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阿獅，你怎麼來了？」

「老大，讓我來處決變色龍吧！外面現在出大亂子了，這裡有點聽不到！」黑豹沒有多解釋，向嚴寂伸出手要槍。

「什麼大亂子？」嚴寂的眉頭皺了起來。

「火，火已經撲不住了，越來越大。這麼大的火我懷疑是有人故意放的，而且火已經燒過了半個山寨，就快要燒到這裡了！」黑豹的聲音宛如晨鐘乍聽上去沒什麼，但是我卻聽出一絲不對勁的感覺。

「啊？」嚴寂當場就傻了，他也知道外面的火勢很大，但是他沒有想到二百多人居然撲不滅這火，還大到現在這種程度。

「不行，說什麼我也要先殺了這個小子！」嚴寂猛然咬咬牙，向我這邊又走一步，握著槍的手已經緊繃。

「老大！」黑豹也大步跨來，一把就握住嚴寂的那隻手，一雙虎目灼灼地望著嚴寂的眼睛。

嚴寂沒想到黑豹會有這種動作，看著黑豹的目光驟然變冷，兩腮處的咬合肌都鼓起來了。

「老大，變色龍是我戰友，就算要殺他，我也希望是由我來執行！」黑豹很倔強，聲音里不帶任何感情。

嚴寂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死盯著黑豹，而他手中的槍還指著我的頭。

小小的第五層閣樓，這一晚居然風雲際會，死神、烈火、彗星都全了，三個人各懷心機，相互望著，氣氛一時死寂。

誠如嚴寂所說，如果我們三個能聯起手來，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會是這個國家的惡夢。

「哈哈哈！」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嚴寂突然仰天大笑，然後竟然很隨便地就將自己手中的槍交給了黑豹。

「阿獅，既然你有這份心，那就你來吧！」說完話，嚴寂很悠閑地負起手，倒退了幾步笑吟吟地看著我和黑豹。

我和黑豹對視一眼，黑豹不像嚴寂那麼膽小，他直接走到我面前，用槍頂住我的頭。

「不……不可，不可以！」已經虛弱之極的燕輕眉勉力爬起來，還伸出手扯我。

「小眉，你小心點，你的傷口會出血的！」我完全沒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急忙回身扶住燕輕眉，不讓她亂動。

「不……不……不要殺，殺飛謎！」燕輕眉緊咬玉齒，一隻手摟著我，望向黑豹的眼睛里發出希望的光。

「小眉，和我走，你不會有事！」站在後邊的嚴寂突然出口對燕輕眉說道，聲音很沉重。

燕輕眉看看黑豹手中那黑洞洞的槍口，又看看嚴寂，慘然一笑。

「你不要妄想了，我死，死也不會離開他的！」燕輕眉的聲音很輕，很虛弱。

「都別廢話了！」我突然推開懷裡的燕輕眉，噌地從地上站起，一把就抓住黑豹的槍管，「開槍吧，黑豹，死在你的手裡我雖死猶榮！」大吼著，我雙目怒睜，目光死死地盯在黑豹的臉上。

黑豹沒有馬上開槍，他沉吟一下，忽然那隻沒有持槍的手在自己的身前向我做了一個手勢。而此時嚴寂在他的身後，並沒有看到黑豹的這個小動作。

「砰！」黑豹手中的槍響了，子彈穿過我的身體，讓我的身上還綻開一朵血花。

「飛謎……」燕輕眉聽到槍聲，看到我身上的彈孔，猛地窒息住了，臉色比失血還白。半天，才回過神來，驚天動地的一聲悲呼，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直起腰伸出雙手把我倒下的身體接在自己的懷裡。

「飛謎，你不能死啊！」燕輕眉淚流成河，椎心地痛楚讓她已經完全手足無措。

曾經的多少個日日夜夜裡，我就像一個守護神一樣陪在她的身邊，無論什麼事我都能替她搞定，她甚至已經覺得我是一個萬能的人。她萬萬沒想到，我會有這樣的一天，會有躺在她的懷裡氣息漸無的一天，沒有了我，她徹底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哈哈哈……」看著我的身體，嚴寂發出狂笑，我的死去讓他幾乎已經看到自己所謂光明的未來。無數的財富和權利在他的腦海里閃閃發光，人的劣根性此時在他的身上畢露無遺。

「她怎麼辦？」黑豹面無表情，手中的槍口又移向燕輕眉。

「哈哈哈，小眉就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吧，她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嚴寂狂笑漸止，一揮衣袖就向離去的樓梯走去。

黑豹也沒有再廢話，轉身跟上嚴寂，兩個人瞬間就消失在這個小閣樓里。

小閣樓里只剩下我和燕輕眉，燕輕眉摟著我的身體嚎啕大哭。這個女強人從來沒這樣痛哭過，但是這一次，當她發現自己的唯一主心骨，自己未來所有的幸福都已經消失在自己的懷裡時，她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