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昨夜，蕭慕夏與玉蟬得到消息后，都為自己的失職感到十分自責，但天色已晚，長公主早已歇下了，不便請罪，所以今日一大早，她們兩個就跪在殿中請罪了。

看着在殿中跪了一上午的蕭慕夏與花玉蟬，趙沁陽只覺得頭疼，疼極了！

侍女太忠心也是一件煩心事，動不動就請罪，她看起來像那種愛懲罰下屬的主子嗎？玉蟬也就算了，她打小就這樣，可蕭慕夏呢？她跟着湊什麼熱鬧！

看着怎麼勸都不肯起身的蕭慕夏，趙沁陽嘆了口氣，一屁股挨着蕭慕夏坐到了地上。

「殿下，您坐這兒做什麼？」蕭慕夏驚道。

趙沁陽的眉，皺的更深了，連「小公主」都不叫了，直接「殿下」了，她是說過讓蕭慕夏做她的女護衛，可女護衛不一定就不能做朋友吧？相比女護衛，她更想要個朋友，一個沒什麼心計，肯與她吃喝玩樂，簡簡單單的朋友。

「殿下，您快起來！地上涼！」玉蟬跪着挪到趙沁陽身邊，使勁兒托着她的手臂，企圖將她托起來。

趙沁陽一揮手，甩開了玉蟬的手，「本宮不起！」

「殿下，您這樣會着涼的！」玉蟬急道。

「你們跪着會着涼嗎？」趙沁陽問。

「不會，奴婢皮糙肉厚！」玉蟬道。

蕭慕夏聞言，看着趙沁陽，「奴，奴婢——也皮糙肉厚！」

趙沁陽簡直要氣死了，奴婢？這該死的蕭慕夏，到底把她當什麼人了！她缺她這麼個奴婢嗎？她缺她這麼個朋友啊！

「蕭慕夏！」

「在呢，殿下！」

「你別讓女護衛了，你就在府上住着吧！」

「哎？」蕭慕夏一愣，「不行啊！我不能白住，我不能什麼都不做就住在這裏，那樣是吃白食呀！」

趙沁陽白着眼，這蕭慕夏，怎麼就總把她當外人呢！蕭慕夏是沒看出來她趙沁陽想和她做朋友嗎？真是愚鈍！

趙沁陽無奈地看向頭頂，企圖放空自己，卻恍若間覺得有個黑影從樑上一閃而過！

趙沁陽的心，瞬間提了起來，連忙伸手抓住了蕭慕夏的手，快速在她手心寫到，「有人」，蕭慕夏嚇了一跳，捏劍在手，警惕地盯着房梁。

玉蟬不明所以，可她也是個聰明的，見殿下與蕭小姐都這副模樣，那必是出了事兒了，是以閉口不言，悄悄地盯着她們看的方向。

良久之後，玉蟬的脖子都酸了，還不見趙沁陽與蕭慕夏放鬆警惕，直到趙沁陽輕柔了一下脖子，玉蟬才敢扭了扭脖子，蕭慕夏卻扔在盯着樑上看。

蕭慕夏已經可以察覺到樑上有人了，也知道這人不簡單，可為何要來長公主府呢？他來多久了，到底是奔誰而來的？

蕭慕夏捏緊劍柄，悄悄示意趙沁陽迴避，她已發現了那刺客的藏身之處，接下來就是支開趙沁陽與玉蟬，等著那刺客現身了！若是打起來，刀劍無眼，趙沁陽在這裏會被誤傷的，還是出去的好！

趙沁陽點頭，忽而站起身，怒道：「既然你怎麼都不願意起來，那就跪着好了！本宮沒功夫給你浪費！」

趙沁陽快步走向門口，在門口處停下，「玉蟬，你要陪着她么？」

玉蟬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看看蕭慕夏，又看看趙沁陽，連忙爬起身，「殿下莫氣！奴婢跟着您！」

「哼！」趙沁陽冷哼一聲，徑直走出門外，一把摔上了門，楠木門撞上門框，吱嘎作響。

一到門外，趙沁陽就換了一個樣子，面露擔憂，低聲道：「玉蟬，你去外院調兩隊黑羽軍來，包圍鳳陽殿！」

「是！」

蕭慕夏悄悄站起身，先是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又抻了抻僵硬的腰，來回跑了兩圈兒，活動下筋骨。

期間那人，一直沒動。

等到蕭慕夏認為自己活動得差不多了，悄悄捏上腰間佩劍，腳尖一點，登上桌案，藉著力，飛身而起，與此同時，拔劍出鞘，直直地朝着那人藏身之處劈去。

那人似乎沒想到她會直接對他出手，反應稍慢，竟被蕭慕夏砍下了一片衣角。

蕭慕夏見一擊未中，迅速調整身形，踩着牆壁，身體如利箭般衝出，直朝着那人，又是一刺。

可那人似乎甚是熟悉蕭慕夏的武功套路，早已閃身離開了她的進攻範圍。

蕭慕夏有些急躁了，多時未動用武力，她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她不如從前靈活了。

練她這門功夫，最重要的就是身體的靈敏以及韌性，從前她能在空中改變進攻的方向，如今卻不行了，這使她的武力大打折扣！

蕭慕夏再次調整身形，飛身沖向那人，指尖按上長劍的機關，長劍迅速一分為二，成了兩柄短劍，蕭慕夏一個發力，擲出一柄短劍，逼得那人側身躲閃，蕭慕夏趁此機會，手執另一柄短劍狠狠地朝那人的腿割去。

小公主交代了，要捉活的！

就在蕭慕夏即將制服那男子時，那男子忽而輕笑，「你，還太嫩了！」

只見男子抬起手臂，鉗子般的手指緊緊扣住蕭慕夏的肩，一掀，便將蕭慕夏掀翻，失去平衡，蕭慕夏從大殿之頂，跌落在地。

蕭慕夏久未挨打，這一下令她疼得直哆嗦，在地上掙扎了許久都未爬起來。

那男子從房樑上跳下來，踱步至她面前，蕭慕夏瞬間繃緊了神經，暗道不好！

蕭慕夏的大腦飛速運轉着，她要如何從這人手中逃脫？她身上已經沒有武器了，就算有，以她現在的狀態，估計也打不贏他，這可如何是好！

正焦急間，那男子向她伸出了手。

蕭慕夏有些怕，卻不敢輕舉妄動。

那男子的手，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輕柔地撥開她額角的碎發，別在她的耳後。

蕭慕夏一愣，這是做什麼？

那男子看着她這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呵呵地笑着，取下了臉上的面具。

「你！」蕭慕夏大驚，「你，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就是想你了！」穆二爺伸手揉了揉蕭慕夏的腦袋，「在阿沁這裏住的可還習慣？不習慣就回家去吧！」

蕭慕夏聞言，偏過頭不看他，「本姑娘在這裏住的好極了，小公主待我極好，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按皇家郡主禮制待我，可比你穆府妾室的待遇好多了！」

「待你好？為何還要你下跪？」

「你若來得早，便知緣由，你若來得晚，也不必知曉緣由，畢竟我和你，早已沒有任何關係！」

穆二爺眯着眼睛，淡笑着，「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了么？我們的關係豈是這麼容易便能解開的？」

蕭慕夏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穆二爺卻貼近她的耳邊，「你忘了曾經的日日夜夜，你在我身下……」

「啪——」

蕭慕夏一巴掌狠狠地扇到穆二爺臉上，習武之人手勁兒大，穆二爺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你打我？」穆二爺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個曾對他百依百順的小姑娘會打他！

「打的就是你！臭不要老臉的！」蕭慕夏恢復了幾分氣力，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她的佩劍。

「你！」穆二爺有些迷茫，夏兒不僅打他，還罵他，這又打又罵的，他一時之間，還真接受不了。

「不要臉的老東西，您在噁心誰？」蕭慕夏拎起他的衣領，惡狠狠地瞪着他。

穆二爺嚇了一跳，「夏兒……」

「夏兒？您配這麼叫我嗎？」蕭慕夏拽着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扔到地上，「我到底是多瞎？才會聽信了你的花言巧語，叛離師門，跟着你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着和你白頭到老的蠢夢，荒廢自己的武學大業，混成現在這副模樣！」

穆二爺聞言，目光閃爍，面露一絲哀慟，「夏兒，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蕭慕夏附身看着穆二爺，「你的對不起，能換我回到山門嗎？你的對不起，能換回我孩子的命嗎？」

穆二爺沉默了，「對不起」這個東西，真的一文不值。

「夏兒，和我回去，我扶你做正妻，我們還會有孩子，到時候，他就是嫡子嫡女了！」

「你在做夢嗎？」蕭慕夏問道，「我恨毒了你，你不清楚么？你不會天真地認為，你一個道歉，一個扶我做正妻，就能讓我再次心甘情願地回到你身邊吧？」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蕭慕夏笑看着穆二爺。

穆二爺一愣，是啊，他竟將她的性子忘了，「一次不忠，終生不用」是她待人處事的信條，對於背叛她的人，無論是大事還是小情，她都會牢記於心，日日回想，用以警醒自己，這人不能相信，不可親近。

他做的事這麼過分，夏兒恨極了他，不可能再原諒他了……可他也是有苦衷的啊，只是現在還不能說！

「夏兒，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不能，」蕭慕夏拎着佩劍，向門外走去，穆二爺連忙攔住，蕭慕夏冷漠地盯着他，「滾開！」

「夏兒！原諒我！」

「你是聾了還是傻了？我讓你滾啊！」蕭慕夏伸手去拉門，穆二爺仗着身高體長將門擋了個結實，一把撈起蕭慕夏，「今日你不原諒我，就別想出去！」

「你無恥！你不要臉！」蕭慕夏罵道。

「無恥又如何？不要臉又如何？」穆二爺滿不在乎，他若是不無恥，怎會厚著臉皮，死皮賴臉地勾搭一個小他十來歲的姑娘！

正糾纏間，忽聞一道聲音，令穆二爺瞬間僵住。

「小舅舅不要臉，阿沁還要臉，阿沁的侍女也要臉！」

穆二爺轉過頭，只見趙沁陽倚在門口，笑看着他，穆二爺一拍腦門兒，連忙放下了肩上扛着的蕭慕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