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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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二十年,夏。

盛夏的中午,驕陽似火。空中沒有一絲風,更沒有雨,唯有烈日當頭,烤得地面滾燙滾燙,照得人頭暈目眩。這種天氣下,即使是守備森嚴的軍營,也沒有多少人在巡營,大多數士兵都躲在陰涼處休息乘涼。

然而有一少年,卻跪於這炎炎烈日之下。不僅如此,沉重的刑枷扣在他瘦弱的肩上,束縛他的雙手,壓彎他的腰。身上衣服也早已被汗濕,濕漉漉的黏在背上,說不出的難受。額頭豆大的汗珠爭先恐後般一顆顆冒出,沿着臉頰滾落,滴入塵埃之中。

他跪在轅門已有兩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那羸弱的身板哪能承受得住?只得身體前傾,用胳膊肘子撐著膝蓋,維持着跪成一團的姿勢。

也不知過了多久,膝蓋跪在硬硬的地板上,已疼得麻木。他舔舔乾裂的嘴唇,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地挨着這難熬的時光。他很熱、很累、很渴,但他無怨。這是他該受的罪,是他自找的。

錯判形勢,延誤軍機,致使我軍戰敗。他的同袍、兄弟皆在此戰中身亡,甚至連遺體都沒找到。主帥安王異常震怒,罰他跪於轅門,枷項示眾,等待最後的定罪。

※※※※※

一軍師模樣的文臣掀簾入帳,與安王見過禮后,猶豫着說道:「王爺,人又昏過去了,恐怕再跪下去,會出事。況且他的哥哥剛死,心痛未愈,您何苦折磨他?」

坐於主座上的人聞言起身,走到窗前望向遠方,便看見少年昏倒在地的樣子。他雖已昏迷,但由於木枷束縛,斜歪在地上,姿勢顯得十分不自然。

安王見狀不禁惻然,沉默片刻,幽幽長嘆一聲,「本王也不想。可此事已驚動京中,引得父皇震怒,況且派遣的欽差馬上就要到了,本王至少要做做樣子。他雖吃點苦頭,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這罪太大了,像此等重罪,是要斬首的。王爺這般嚴厲懲罰,意在留他一命?」

安王點頭,「本王指揮失誤,調配不當,會自行向欽差請罪。至於他,按誤軍判。」

那人瞭然,這是要分擔罪名。安王是皇親國戚,自然不會重責。而此事主犯,也可輕判。只是,安王擔下這罪名,今後恐怕再無力問鼎皇位了。

※※※※※

少年是被刑枷硌得疼醒的,當他迷迷糊糊的醒來時,太陽終於落山了。但這並不是件好事,因為沙漠這裏氣候變化極大,向來有着「早穿皮襖午穿紗」的說法。再過不了多久,被曬的熾熱的沙石會迅速降溫,寒氣逼人。

少年已經熬過兩個冷熱交替的日子,對氣溫的感覺早已麻木,此刻跟木柱似地跪在原地。他不知還能撐多久,也不知這等折磨何時才能結束。然而他唯有堅持,唯有忍耐。

忽然響起紛雜的腳步聲,少年恍恍惚惚看見一雙雙官靴停在眼前,看來宣判的時刻終於到來。

安王陪欽差一同走來,先前安王已經將戰敗情況及原由盡數告知,於是欽差直接過來宣判。見少年奄奄一息的跪在軍營門口,也不再刁難。

「……觀寇不審,探賊不詳,到不言到,多則言少,少則言多,此謂誤軍,犯者斬之。念其曾立軍功,判流放黔州。」

雖是流放至苦寒之地,但至少保住了性命。安王聽完后,無話可說。

而少年目光空洞,面上無悲無喜,也不知聽進去了沒。當旁邊的士兵從地上拽起他,拖着他向外挪時,少年依舊毫無反應,彷彿周遭一切都與其無關。

安王看他這樣,不放心的喚了聲,「安兒?」

少年終於有了反應,循着聲音的方向緩慢的朝安王望去。僅一眼,隨即被人押出軍營,再也沒有回頭……

而後是長達兩年左右的流放生涯,直至天下換了主人。當少年再度入京,已是泰安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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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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