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灰意冷

李佑莉剛出房門，李夫人便從皮椅上起身，臉上帶著極度厭惡的神色，就差沒當著黎曼姿的面把市井上面的污言穢語一股腦倒出來。

「媽，要不我們回家再商量這些事情。」

空氣帶著極度壓抑的火藥味，當事人李微末再也看不下去，他實在怕這事兒被外頭那些人聽見，給自己留下不好的影響。

「回家？憑什麼，就這個女人還想進家門？跟你弟弟翻雲覆雨就算了，還跟公司生意上的人勾勾搭搭，扯不清楚！」

李夫人當即跳了起來，李家所有東西，她黎曼姿休想帶走一分，哪怕是件衣服也不可以！

「那你想怎麼樣？」

黎曼姿頓了頓，開口問了一句，心裡帶著的苦澀意味瞬間蔓延開，比直接生吃蓮子還要苦上一分。

李微末看著那個冷靜得不像話的女人，他似乎有種從未認識過她的感覺，陌生得可怕。

「我想怎麼樣？黎曼姿，這裡是一萬塊錢，拿著錢乖乖把離婚協議簽了！」

李夫人毫不猶豫從包里拿出一萬塊錢，直接砸到桌子上。

黎曼姿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由冷笑，連錢都準備好了？還是現金，李夫人真是蓄謀已久啊！

李微末也沒想到母親會直接拿出錢來砸在桌子上，他生怕黎曼姿會出去鬧，會把他倆的關係公布，屆時自己又該怎麼辦？

「你打發要飯的呢！」

黎曼姿心口一緊，險些出不來氣，猛地想起那個一直糾纏著自己的噩夢，整個人從頭冷到腳——

「婆婆，李夫人！你就是這麼狼心狗肺的，你當初怎麼苦苦哀求我的，你現在都忘了嗎！」

回憶湧上心頭，黎曼姿呼吸都緊了起來。

那會兒自己正和李微末處於熱戀期，整個世界都是他李微末，一聽說他開公司資金不夠運轉，慌忙四處借錢。

後來，就是面前這個李夫人，苦苦哀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句句說她不夠愛李微末，竟然逼她去賣蠱雖，而那個傻傻的自己居然也妥協了！

「你說什麼渾話，你有證據嗎？你少血口噴人！」

李夫人神色有一些慌亂，但很快便鎮定下來，無憑無據，憑著空口白話她又能拿李家怎麼樣？

「我說什麼渾話？李夫人，賣蠱雖的協議是誰讓我簽的？是誰道德綁架，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逼著我去賣蠱雖！」

黎曼姿氣得話都幾乎說不清楚了，那段日子一直是自己的噩夢，痛，痛到渾身痙攣，可最後呢？

換來了什麼！

換來了李夫人狼心狗肺，轉臉相忘，換來了李微末和自己表姐嫪憐兒滾到一起，換來了這支離破碎的婚姻！

「你這賤人，我媽說沒有就是沒有，你少在這嚷嚷，再嚷嚷別怪我直接找人……」

李微末恨不得厚厚的辦公室門能再厚一些，還時不時通過雙面玻璃從裡面觀察外面辦公人員的臉色，生怕別人聽到些什麼。

誰能想到，一向一表人才溫文爾雅的李總經理辦公室里是這幅模樣？

「找人？李微末，你的良心呢！狗吃了嗎？還有你，你們不怕遭天譴嗎！」

黎曼姿忍著淚水，做最後的控訴，渾身一陣陣無力，能怎麼辦呢？她到底鬥不過李家。

「識相的，拿著錢快滾，別到時候請了律師你一毛錢沒有！」

李夫人知道兒子的擔心，打算草草結束對話。

黎曼姿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錢，一把將捆著錢的紙條扯開，將錢捧起，猛地一撒！

一張張紅色的毛爺爺在空中飄落，一如黎曼姿已經飄落的人生，她還剩下什麼，在這場紅色的雨中，她轉過身子，扭開房門離開了。

靜，很靜，死一般的寂靜，房內的兩人都沒有說話，李微末跌坐在皮椅上，李夫人也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黎曼姿在電梯中收拾好心情，整理了一下妝容，而後一臉平靜地往自己辦公桌上去。

「我的東西呢？」

黎曼姿看著空無一物的桌子，心底很是疑惑。

「喲，這就是那個在公司幹了那麼久的實習生啊？嘖嘖嘖，我可是聽說她犯事了！」

把手搭在徐倩倩身上的那個男人回過頭，語氣帶著落井下石的味道。

「可不是呢！大傢伙快過來，這就是偷了總經理姐姐那個大設計師珠寶的窮酸女人！」

徐倩倩扭著水蛇腰從洗手間出來，她已經收拾妥當。

雖然已經暴露，但她長得好看，公司又是男職員比較多，所以也沒人說她什麼。

「不是，我沒有。」

黎曼姿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股委屈夾雜著怒意湧上心頭，她抬頭望了望面前圍著的同事。

他們臉上帶著的只有幸災樂禍，只有落井下石，偌大的公司居然沒有一個幫她說話的人，自然也無人信她。

這都是和她相處了那麼長時間的人，她幫著畫過圖紙，幫著買過咖啡，幫著……

她不敢相信，人心如此薄涼！

「果然是不知道那個學校出來的鐵疙瘩，這是連珠寶都沒見過吧？也是你們看看她穿的是什麼。」

徐倩倩再次開口，看到黎曼姿的囧樣，她就分外開心，誰叫她黎曼姿不得經理重視還敢算計自己！

人群中爆出譏笑聲，黎曼姿低著頭，宛如一個小丑，當下穿過人群，準備去小姑子的辦公室討個說法。

一路上，心裡五味雜陳，黎曼姿低著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其實也不差嘛，不就是才一百多，也是自己嫁入李家這麼久，不捨得花一分錢。

她這個樣子出去，說是李微末的妻子，誰會相信呢？

苦澀爬上心頭，黎曼姿推了推李佑莉的辦公室，她不在，已經去談生意了，拿著自己的成果，冒充自己去談生意。

黎曼姿轉身，把桌子下面的箱子搬起來，離開了這個充滿傷心的事公司，整個人已經麻木，痛到極致便是麻木吧？

李微末就在樓上，看了一眼已經走出公司的黎曼姿，轉身坐下，點了一支煙，手機上是嫪憐兒發的那句——

「親愛的，人家想你了，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頓時，被黎曼姿激起的一點點舊情，不復存在。

黎曼姿走到自己車位前，發現自己的車子已經不見，萬般無奈之下，她準備打車到閨蜜柳菁婷家將就一晚上。

「叮咚，您的賬戶已經被凍結……」

冰冷機械的女音響起，黎曼姿打開手機，發現支付寶銀行卡在內所有賬戶已經被凍結，她渾身上下只有微信里剩餘的一塊錢零錢，剛好夠騎一輛共享單車！

帶著複雜的心情，黎曼姿走到路邊掃碼，將單車解說，憑著記憶往閨蜜柳菁婷家去了。

去之前還給她發了消息，這個點還沒到她的下班時間，不過自己騎到她家估計她也剛好下班。

馬路上車水馬龍，路邊行人三五成群，熱熱鬧鬧說說笑笑，透明的玻璃窗里擺放著各種昂貴的首飾。

黎曼姿嘴角扯出一抹絕望的笑，首飾，呵，她幾乎沒有過首飾，唯獨有的那麼幾件，也不知所從。

一個人騎著共享單車，車婁里放著箱子，穿梭在人群中間留下孤獨的，單薄的背影。

封家別墅，白玉亭慵懶地靠在門邊長廊下的欄杆上，嘴裡叼著一隻煙，依舊穿著他那件印有玫瑰圖樣的T恤。

「瞧著你兒子不大好的樣子。」

封陌臉上帶著一點默然，小柚子情緒極其不穩定，心理醫生來了一批又一批，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緩解小柚子的情況。

「不用你操心，新預定的哪個心理醫生一會兒就來。」

封陌也很煩躁，語氣不佳，劍眉緊皺，就差沒直接讓多年的兄弟滾出別墅。

「嘖，兄弟也是好心問問，你這個冰坨子能有妻子？對外界倒是說什麼早年喪妻……我可不信。」

白玉亭自然是不信的，自己兄弟有沒有老婆自己不清楚？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小柚子的確很像他，眉眼倒跟他像了八分，嘖，似乎那雙眼睛像極了自己最近見過的那個人！

那個在停車場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小柚子的那個女人，也許只是巧合？

「好啦，好兄弟，我先走一步！」

白玉亭揚了揚手中的鑰匙串，直徑走向自己那輛布加迪邊上，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白玉亭倒是很瀟洒的走了，封陌卻還是皺著眉頭，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不由想了想小柚子變成這樣是不是自己太過於冷血，這個家太過於殘酷。

另一邊，黎曼姿已經接近閨蜜柳菁婷的房子，這會兒正在拐角的紅綠燈前等著。

「滴滴，滴滴！」

身後響起喇叭聲，黎曼姿心頭窩著火，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起初並沒有發作，奈何身後的人像是不懂她的極力忍耐。

「滴滴，滴滴！」

「砰！」

黎曼姿二話不說直接下車，對著車燈就是一腳，踹下去時，她自己都驚呆了，一向好脾氣的自己，從來沒有路怒症，今天是這麼回事？

車子果然沒有再響，鬼使神差的，黎曼姿看了一眼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