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切都是幻影

黎曼姿被小柚子數落好久，好容易才安慰住他，三人走上回家的路。

開車路過海邊，椰樹上點綴著的彩燈給一切打上迷幻的色彩，大海在夜幕中翻滾，海風襲來，帶著一股獨有的味道。

「大柚子，我想學游泳。」

小柚子光腳踩在沙灘上，一串串小腳丫在他身後散開，撒開兩人的手往前跑。

封陌無奈，只好帶他去游泳，給黎曼姿買了一套泳衣，三人開書在海邊玩一會。

雖然霓虹燈點亮，天色變暗，但是海邊並不算很黑，反而在昏暗中越發神秘。

鬧到很晚，三人回別墅的時候已經飢腸轆轆。

小柚子眉飛色舞地跟管家周福聊著一天的經歷，還把給他帶的禮物送給對方。

他幾乎給別墅所有僕人都送了禮物，小小的被一圈人圍在裡面，臉上開始害羞起來。

用過晚餐，把小柚子哄睡以後，黎曼姿獨自一人到浴室里洗澡。

腦海中是今天的經歷，心裡忍不住冒泡泡，覺得一切幸福的太不真實，她很怕明天早上醒來，她還是那個沒人要的黎曼姿。

不再特別，回歸原來的生活，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境。

「唔！」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封陌從後面過來，一把摟住她的腰，把她的念頭通通通過櫻唇吞下，成功攪亂她一顆芳心。

「嗯唔。」

兩人越發親近起來，彼此的身體已經達到一種默契，慢慢地纏綿在一起，誰都不吭聲，沉浸在原始的衝動中間。

熱水從頭頂淋下，給兩人增添了情趣，滾燙的身體貼在一起，在水中越發升溫，不知不覺已經纏綿滾到了置物台上。

黎曼姿閉上眼睛，不敢看封陌的臉，心跳如鼓，卻暗暗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帶著點衝動和害怕。

「放過你。」

封陌起身，知道她經期還沒過，這個時候強要對她身體不好，於是忍著小腹的不適離開了浴室。

他一走，整個浴室空了下來，黎曼姿也不知道怎麼了，在熱水裡流下眼淚，她開始擔憂起兩個人的未來。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封陌離開浴室后回到自己房間，讓周福拿了一瓶酒過來，難得讓對方陪自己一起喝酒。

「少爺，您是想到什麼煩心的事情了嗎？」

周福看著封陌緊皺的劍眉，有些擔心，剛剛三人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太像一家三口。

可誰都知道，這種快樂的時光，不會維持太久，封陌不適普通人，老爺子不會讓他娶這樣一個對家族毫無幫助的女子。

「你都猜到了，喝酒吧。」

封陌從對方的表情里，知道他已經猜到自己的心思，這麼多年的陪伴下來，兩人打成一種默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你是擔心小少爺吧？」

周福嘆了口氣，比起封陌來說，小柚子更加依戀黎曼姿，他不確定，假如哪天她不在，小少爺會不會又變成從前那樣。

兩人喝了一整晚的酒，今夜的天氣並不好，悶沉沉的，帶著一點壓抑一點乾燥。

黎曼姿在床上翻來翻去滾了幾乎一個晚上才睡著。

次日一早，都好像什麼事兒也沒有，洋溢著微笑走進客廳，等著周福準備早餐。

「你覺得以小柚子的天賦，一年級去哪裡上比較好？」

封陌冷不丁地丟給黎曼姿一張表格，上面是幾個圈起來的重點學校，一臉期待地看著黎曼姿。

黎曼姿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問，頓時傻住，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她莫名有了一種歸屬感。

「嗯？不說話？」

封陌下意識摸了摸她的頭，露出溫柔蠱惑的微笑，心裡想什麼卻讓人猜不透。

「我覺得啊，小柚子只要順其自然就好了，也許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呢？」

黎曼姿看著紙上的學校，有些頭痛，都是本校的重點學校，畫著紅圈的更是那種一旦進去就直接奔向清華北大、哈佛復旦的路。

「他這麼小，能有自己想法？」

封陌不確定小柚子的想法，忽然想起自己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做過選擇。

老爺子一直是個武斷的人，從不給他選擇的餘地，他的人生就像一場設定好劇本的演出，不知不覺演到今天。

「那當然了，每個小孩子都應該被父母賦予尊重以及同等待遇，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喜歡什麼自己選就好了。」

黎曼姿看著封陌，很認真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雖說自己也沒有選擇的權利，但是她小時候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可以自己做選擇。

「小小姿，大柚子，你們再說什麼？」

小柚子洗漱完畢，一個人走出房門，下樓后發現兩人已經坐在餐桌邊上討論起事情。

「我們在談你一年級的學校。」

黎曼姿微笑著開口，上前把小柚子抱住，放到凳子上。

「我想和小橘子一起！」

小柚子果然有自己的想法，他接過那張紙，指了指上面唯一一個畫了紅圈還打了著重標記的學校。

小柚子的選擇讓兩人格外詫異，那可以說是一所進入率低於10%的學校，整個學校幾乎沒有幾個人。

每年想要進去的孩子不計其數，可通過測試的緊緊只有五人而已，並且學校的費用達到一種可怕的地步，那就是根本不要錢！

並且裡面沒有貴族與平民之分，都必須穿上材質一般的校服，吃平常的食物。

「你確定嗎？」

封陌看向小柚子，他以為他會貪玩選擇什麼周邊一些不起眼的小學校。

沒想到他會自願去一個高度管理卻也思想上高度自由的學校。

「嗯，我和小橘子打賭好了，誰先進去誰是大哥，他一直不服氣我當大哥。」

小柚子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確定。

封陌有些欣慰，答應了他的要求。

黎曼姿忽然覺得三個人在一起有了一種家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種感覺讓她過分沉迷。

周福站在一邊準備早餐，看出黎曼姿臉上的表情，神色帶著一些惋惜，有些東西早晚都會失去。

正準備跟封陌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提示一條新的簡訊。

黎曼姿看著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差，心裡開始打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敏銳地覺得發慌。

封陌使眼色讓周福先帶著小柚子到一邊去。

等客廳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他終於開口。

「不要對我產生感情，這樣對誰都不好。」

「咔嚓。」

黎曼姿看著他冰冷的面容，剛剛還在微笑的嘴角這會兒已經緊抿，帶著不容她辯駁的語氣。

一顆心粉碎。

痛，痛得無法呼吸，瞳孔放大，瞬間失了光彩，有什麼東西在心裡越發蔓延，四肢變得無力，心臟越發疼著。

豆大的汗水從她額頭滾落，捂著心臟，痛的無法呼吸，她差點以為，心臟要壞掉了。

「你，還好吧？」

封陌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心臟也在劇烈疼痛著，但他極其能忍，表面上看不出來絲毫破綻。

就像問一個陌生人一樣，帶著點冰冷的意味。

黎曼姿什麼也沒說，只是起身回到自己房間，反鎖上房門，她走到窗邊，原來極致的疼痛是流不出眼淚的。

眼眶幹得生疼，她沒有眨眼，只是任憑自己順著牆倒下，一遍遍在心裡問，你有什麼資格去奢望這一切。

她不得不承認，許敏敏那句話說得對極了——

封陌只是玩玩而已，你何必當真？就算沒有玩玩，真的愛上了那又怎麼樣？你真的以為憑藉你的身份能夠嫁給她？

你憑什麼這麼看得起自己，封家，那是你的身份能夠奢求的嗎！

客廳里，封陌並不比黎曼姿好多少，周福帶著小柚子進來。

「大柚子，小小姿不餓嗎？」

小柚子發現餐桌上的早餐絲毫沒有動，客廳似乎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小少爺，您不是想要買積木和黎小姐玩嗎？我都幫你整好了，您到自己房間去挑選吧！」

周福拿出iPad遞給小柚子，然後把早餐一併打算給他送回房間。

小柚子的注意力很快被積木吸引，抱著iPad先一步跑到房間。

周福把早餐送過去之後，回到客廳，發現自家少爺正在抽煙。

「少爺，發生什麼事情了？」

周福其實已經猜到怎麼回事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想寬慰封陌幾句，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沒什麼，喝點酒吧！」

封陌掐滅了煙頭，走到客廳茶几邊上，讓周福取了一瓶酒，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喝酒。

周福看著自家少爺現在的樣子，心裡開始難受，也許最開始就不應該互相糾纏。

「少爺，黎小姐會懂得您的難處的，放心吧，會好起來的。」

封陌聽著周福安慰的話，心裡知道不會好起來了。

一早就註定的事情，哪有那麼容易改變，老爺子要來了，那不是自己現在能夠改變的，並且還有計劃，他不能隨著性子來。

兩人在客廳里一杯接一杯喝著。

小柚子毫不知情，只是在自己房間乖乖看積木，早餐吃了大半，他在心裡幻想著每一天都有黎曼姿的陪伴。

瀏覽十分鐘后，挑選了一個難度係數很大的積木，想跟黎曼姿拼很久很久。

黎曼姿躲在房間裡面，任憑陽光透過窗口射進自己臉上，強迫自己清醒一點。

但不管她怎麼振作，都無濟於事，心口還是疼得厲害，想著明明都一起去旅遊了，明明一起規劃未來……

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場美夢，就想那天在浴室陪伴小柚子玩的肥皂泡，一個個五光十色，流露著幻彩的光影，可剎那之後，泡泡破滅，一切都恢復原樣。

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開口讓自己離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離開之後許敏敏就會住進來。

她的心很空，在剛剛封陌提出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蹦破碎裂，再也拼湊不起原來的模樣。

「黎曼姿，你還在奢望什麼？李微末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全權相信一個男人。」

黎曼姿一遍一遍問著自己，終於她的承受到達極限，眼淚開始噴涌而出，砸在地上，砸在她破碎的心臟上。

像是自己給自己的一場葬禮，埋葬自己的心酸，埋葬這一切。

良久，她起身，看著鏡子里憔悴的自己，露出一抹苦笑，拿出化妝盒開始化妝。

努力掩飾自己內心的絕望，她不想讓小柚子看出端倪。

不管怎麼說，她還有小柚子，他等著她去照顧，興許此刻他正在外面擔憂，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化好妝，她對著鏡子練習微笑，假裝不在意地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