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無情

戴擎外出治軍歸來，路上接到沐陽的信，便一路快馬趕回了京都。

一身鎧甲加身，走起路來十分沉重，他便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進坤寧宮。

進了宮門，瞧見裡面圍得嚴嚴實實，太醫院的太醫正在為母后診治。

而他的娘子，紅腫著眼睛，跪在地毯上，伸頭探望著裡邊的情況。

不顧母后如何，也不問娘子如何，戴擎第一步先向父皇問安。

沉鬱的皇上，一手撐著膝蓋，一手指著蘇春，質問兒子，「你看你教的好媳婦，無法無天了，把你母后給氣暈了。」

蘇春垂下眼瞼，主動認錯，「兒媳知錯。」

「母后如何了？」戴擎問太醫。

太醫從裡邊出來，正準備開藥方，見太子殿下問話，便回應道：「皇後娘娘是氣急攻心，暫無大礙只需好好休息即可。

待臣開幾劑湯藥，好好吃上兩天即可。」

「有勞您了。」

父皇沒有說怎麼處罰娘子，母后也不見蘇醒，戴擎不敢將蘇春拉起。

而是陪同著她一同跪下，「夫婦一體，你做錯了事，也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你。」

蘇春不是很同意，但戴擎態度堅決，她也攔不住。

皇上更是沒有阻攔的意思。、

兩人一直跪著，無論誰來勸都不起來，直到皇後娘娘醒來了，兩人才互相攙扶著起身。

這一對互相攙扶，成為彼此力量的夫婦，讓皇帝動容。

皇後娘娘到了後半夜才蘇醒過來，喝了一碗葯又睡過去了。

皇上讓太子夫婦回去，宮門已經鎖上，兩人只能在東宮安歇。

天一亮，戴擎去給母后請安，再將蘇春送回太子府。

……

在盧家的時候本就沒怎麼吃東西，回到府中，又是一夜沒吃食。

小錦餓得沒了力氣，躺在床上生悶氣。

她以為母親很快就來安撫她，結果不但母親沒來，就連沐陽也不曾來。

外面的人更是冷漠無情，無論她怎麼喊怎麼叫，就是沒有人來開門，送水的都沒有。

「開門。」

有人來開門了，會是誰？

這聲音像是父親的聲音，小錦知道該是撒嬌的時候，但背對著外頭，面對著牆壁。

聽到開門聲，聽到入內的腳步聲。

「你就讓我餓死算了，你還來見我做什麼。」

等了又等不見有人說話，小錦忍不住回頭，見滿臉憔悴的父親在外頭。

又是一哼，轉頭回去，不見父親。

心中還是很高興的，父親能來說明父親還是很疼她的。

只要好好跟父親說軟話，必定能讓她出去。

只要有父親在，母親就不會對她怎麼樣。

過了好一會兒，聽得父親說：「起來吃飯。」

小錦更是笑開顏，但還是抱著被子矜持一下。

心中想著，只要父親叫第二次她就起來，讓父親陪著她吃頓飯。

好久沒有和父親吃飯了。

「我不吃。」

戴擎：「吃完飯收拾東西進宮去。今後陪你皇祖母好好過日子。」

小錦笑了，還是祖母疼她。

祖母才不捨得她受罪。

還沒等小錦起來，就有一隊人馬進屋，將屋內的東西收拾一通。

由於她們弄的動靜不小，小錦爬起來看，「你們在做什麼？」

陌生的宮娥說：「殿下讓奴婢們將您的東西都收拾了，全都搬進皇宮去。」

「全都搬？」

「是，一件不留，都搬走。這西雅閣騰出來，當作客房。」

「你什麼意思？」小錦搞不懂。

小錦快步走出去，「爹，你怎麼讓這些外人來動我的東西？要將我的東西搬到哪裡去？」

走近了才發現，往日見到她都會笑的父親，如今一絲笑容都沒有。

那慈愛的父親的形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氣息，像是把她當作他的下屬一般。

父親素來嚴厲，對下屬們更是沒有一絲寬容，不管職位有多高，做錯了事，或是耽誤了軍情，他便會這般對待。

父親的注視，讓她有壓迫感。

「爹，你怎麼了？」

「你很喜歡住在皇宮裡？」戴擎問女兒。

「當然了，祖母對我好，我當然喜歡皇宮拉。」小錦不吝嗇地說，「當然了父親對我也很好。除了母親，她就是不喜歡我。」

小錦要去拉父親的手，戴擎卻推開了。

「爹，你怎麼了？」她心裡有些忐忑。

「既然這麼喜歡皇宮，就搬進皇宮去住。以後都不要回來了。」說著毫不留情地離去。

心中的不安，讓小錦問個明白，「為什麼？爹，你是不要小錦了嗎？」

出了門的戴擎停了下來，挺拔的脊樑有了些許彎曲，他轉身看向女兒。

這是他的長女，這是他疼在手心裡的孩子。

可這孩子已經不像是他的孩子了。

她還是嬌憨，還是那樣撒嬌，可對她已經生不起一絲好感，甚至有許多的痛心。

「小錦，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你嫌棄你的母親，你甚至討厭她。一個孩子嫌棄自己親生母親，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悲痛的事。」

「你的母親生你養你，你不但不知感恩，還用話刺她，心中不存一絲孝道。不忠不孝之徒，留著也是浪費米糧，不如趕出去。」

從小到大第一次聽父親對她說硬話，說著狠話。

不經世事，不受毒打的小錦心慌了。

「爹，我沒有。」心中受不得委屈，眼淚一下子就來了。

「我都是胡說的，我一時衝動胡言亂語。爹，我是無心的。」

「既然你嫌棄她，說明你對這個家也沒多少眷戀，不如離去，去找你喜歡的人，去找那些疼愛你的，教唆你與母親離心的人。

今後我們不要往來，見面也不要打招呼，你已經不是我們的孩子了。」

父親說什麼？

父親說不要她了。

「不。」聽到父親這一番狠心的話，小錦的心房頓時破裂，如同玻璃碎片一樣跌落。

「爹，我知錯了。女兒知錯了。」

小錦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囂張，跪著過去求父親，「孩兒知道錯了，孩兒知道錯了，還請父親原諒。」

她懇求父親原諒，可是不管她怎麼說，父親只是看著天空出神。

「我錯了，我錯了，是我錯了，父親原諒孩兒吧。」

她直接跪地磕頭，直到把頭磕破，額頭上淌血才被旁人給勸了下來。

「殿下，郡主已經知道錯了，你就饒了她吧。」

「殿下，郡主還小，不懂是非，只要好生教導，總能改好的，您就饒了她一次吧。」

看著腳邊這幾乎要暈厥的孩子，他何嘗不心痛，這是他第一個孩子啊。

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啊。

為了就變得如此模樣了？

戴擎臉上波瀾不生，只是默默里離去。

那些伺候郡主的人，見殿下沒有發話叫趕出去，連忙把人送進屋，還派人去請了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