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方世界——秀山【那年春】
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呃……妖界!
金光閃過!
嗖!
噗通!
一片驚呼!
沒有比現在更丟臉、更倒霉、更不可理喻的事!
「嘩啦!」
一女子自河中竄出。
咳咳咳……!
無比狼狽嗆了好幾口水,引起岸邊陣陣歡快鼓掌與幸災樂禍的口哨!
女子鬼氣森然抹了把臉,仰頭對着滄水閣三樓窗口奮力大罵:「你他娘的敢扔我?」
能回應的。
當然是:「……。」
眼見看熱鬧的男人一層夾着一層,圍觀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女子強忍怒氣,站在水中颯爽將亂髮全解開隨意挽了馬尾,露出一張與氣質極不匹配猙獰猖狂的小臉,上乘的布料因為全身濕透,勾勒出嬌軟曲線,隨手一擰,然後臨危不亂走到岸邊。
人群之中,有個沙啞破鑼嗓不知死活大喊:「姑娘,胸不小啊!」
女子腳步一頓,暴躁凝力,拳頭攥的關節發脆,遠遠對準尋釁之人順手甩過一記刺眼寒光。
尖叫聲起,那人被扇入水中。
一下子,周圍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女子咬牙切齒重新抬頭,但見滄水閣所有窗口被濃妝艷抹的姑娘們與尋樂客官嬉鬧擠滿,交手之人早已全無蹤跡。
正待尋找之際,恰巧,銀光閃過,飛信傳來,只有兩字:速歸。
猶豫斟酌,怒氣衝天,御風離開。
然,與此同時,一抹幽藍也消失不見……。
南方世界——秀山那年春
此神山名為秀山,秀山之頂有一百春之地名為「那年春」為朱雀所居,千萬別問怎麼起這麼個不經考究,沒有內涵的名字。
想必有個傳說聽過,
南方世界:朱雀,火神也。
北方世界:玄武,水神也。
東方世界:青龍,木神也。
西方世界:白虎,金神也。
生成世界,長立乾坤,為天地之主,謂之四象,又為四神。」
他們即擁有天地共主超然地位,自是要生生世世,代代相傳致力於剷除、渡化歧途妖魔,護十方世界平安。
所以,他們是天下瞻奉的信仰。
在秀山,朱雀如此霸道狂傲地位,隨心所欲誰能管。
自己居所!
自己喜好!
就叫:那年春!
誰——敢——置——喙?
眨眼間,年輕女子帶着戾氣,一身濕透的衣裙穩穩落在山門口。
先迎上來的是近侍梧桐,印堂發青,眼圈泛黑,小心翼翼剛要囑咐兩句就被身後一聲粗魯呵斥打斷:「阿蒓,給我滾過來!」
被叫阿蒓的女子方才還氣勢勇猛高漲,瞬間被眼前搖搖晃晃,故賣慘狀的身影湮滅。
阿蒓迅速整整衣裙,攏攏亂髮,撤去臉上幻術,露出張淡拂春山,目如秋水的臉。小跑幾步,規規矩矩拂了禮,鎮定喚句:「二哥。」
印入眼帘的是一身形偏瘦,穿純玄色無任何花紋與銀絲外紗袍的男子,名為寒生。所有墨發全部聚集在頭頂綰了單髻,帶根相當簡單的如水滴般透明冰玉釵,年齡約有二十三四,氣質雪清微寒,此人怎麼看都像個漂亮姑娘,偏偏,他不是姑娘。
引人發滯的是,男子睫毛下一雙憂鬱疲憊的琥珀瞳瞪得似要爆炸!
啪!
一聲清脆。
「啊!」阿蒓頭暈眼花。
寒生未來得及打量,劈頭蓋臉就問。
「聽聞相親你把人約妖界了?」
「還是一家名為滄水閣的窯子?」
「不僅強迫灌人家酒,還給自己找了個小公子,給人家找了個小姑娘作陪,挺樂呵,啊?」
「最後……喝多,現在又告訴我啥也記不清了!嗯?」
致命四連問!
阿蒓顧左言他:「哥,我若日日夜不歸宿,你還真日日就不吃不喝不睡,整夜守在山門口?」
「少打岔!」寒生咆哮。
阿蒓煩躁撓頭:「哥,以後別再逢男子就問,差不多的就往家划拉,弄得跟我多恨嫁,多缺男人似的,行不行?」
寒生仰天長嘯,戳著阿蒓肩膀,一下又一下,恨不得戳成蜂窩:「如此甚好,我這就遣人把你的男寵全散了……」
阿蒓肩膀一垮。
相親事暫了。
寒生心細如髮,無意發現阿蒓,髮絲凌亂,渾身濕透海滴答水,湊上去一聞,酒氣衝天,忽得差點將他熏暈,捂住口鼻,遲疑:「你……掉濁漳河裏了?」
「掉?我他娘是被人扔河裏去了!」阿蒓努力平靜波濤洶湧不殺不快的紊亂氣息。
寒生笑哼:「你這土匪,方圓幾百里竟還有人是你對手?」
阿蒓舌尖頂着腮中的肉,來回拌,表示不服。
「可知道是誰?」
相親之人知根知底,又是名門望族,倒不至於這樣做,更何況,人家見苗頭不對味兒,早早離開妖族。
「難道是你先前得罪的人,尋釁報復?」寒生見阿蒓悶口不答,一想,若是得罪之人,那可大海撈針,撈瞎眼!
續又問:「對方是男是女,是高是矬,是胖是瘦,臉上身上有沒有特點?你又是何由被扔河裏?」
眼見寒生欲要展開無盡聯想跟喋喋不休,阿蒓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猜測:「不過是親個俊俏小公子,估計是新來的,既沒經驗又沒見過世面,所以才反應過大。碰巧我喝多眼暈,與之交手不慎,直接就被扔河裏了。」其實方才活動四肢,肩膀非常疼,定是混亂交手無意被傷,但她沒敢提,生怕寒生小題大做嘮嘮叨叨。
意料之外,緊緊如此,寒生也能氣急,清冽聲音忽的拔高:「阿蒓,你整天說自己不拘小節,不拘小節那是形容男子的!」
「你是個姑娘家,知道嗎?姑娘!琴棋書畫你不學,偏偏學喝酒養男寵逛青樓。」
阿蒓忍無可忍捂住寒生的嘴:「行,哥!我錯了!我真錯了!」
「真的?」語調威脅上揚。
「真的,真的,真的!」阿蒓狂點頭,如雷陣雨,懺悔之意說來就來,真假不說,但對寒生很管用,他就喜歡如此明確的表態。
寒生太了解阿蒓,自小到大,她是寧肯傷天害理也要佔盡便宜那一個,索性也沒吃什麼虧,妖界窯子裏的小公子,玩物而已,不予計較。
非常慶幸,寒生涵養還算不錯,逐漸斂了音:「今日之事,我會派弟子打聽。」
阿蒓總算鬆了口氣。
寒生附有加句:「過會兒雲陽山要來幾位貴客,你且回屋收拾收拾去!」
貴客?
阿蒓好奇:「咱們那年春不是非本族之人不得入內嗎?」平日偶有,寒生也是在秀山山腳下接待。
如若不說,她真未注意今日哥衣着的確考究不及往常隨意。
「母親閉關多年,大姐不管事又雲遊四方,近來,十方世界有仙人出現魔化跡象,所以,雲陽山特派三位皇子特來商討應對之法。天下如此情形,本分責任上,母親會理解。」
「即是如此,你還要帶黃金敷面嗎?」
寒生像是早就深思熟慮好,搖頭:「不合適,兩族本就世交,初次見面還是以誠相待。」
行吧!阿蒓渾身粘膩難受,正準備拉着近侍梧桐回屋。
「對了!」
寒生叫住阿蒓。
「雲陽山的皇子可能要在這兒小住幾日,若遇上,記得以禮相待,不得放肆,收斂些,還有……。」
「還有,不能以真面示人,施以幻術。」阿蒓拉着嗓子說,耳朵要起繭了。
寒生無奈搖搖頭,踱步走開了。
阿蒓就喜歡自己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還給甘之如飴擦屁股的態度。
房中。
沐浴之後,無事可做,本打算翹著二郎腿,拿本花重金買的小禁書消遣,畫冊上的男女……真是不可描述,不可描述,只能意會啊!
突然想起什麼,便問利落收拾方才她沐浴殘局的梧桐:「今天雲陽山要來幾個皇子,你可聽說?」
不料,一提這個,梧桐比阿蒓還激動,亢奮將抹布隨手一放,湊過來滿臉神神秘秘:「三小姐可知,今日來的皇子有一位……。」話沒說完,花痴的笑起來。
阿蒓見梧桐笑的跟智障般:「不就來個皇子,你傻樂什麼勁?」
梧桐笑意趕忙急收辯解:「三小姐,雲陽山龍族有九子,聽聞,其中第八子,也就是八殿下,生的絕代風華,性情持重深沉,縱有萬花投懷,仍能潔身自好,傲而不沾。要不要去看看,咱們那年春無論男女,早就擠到正廳,準備一睹風采呢!」
朱雀一族統管鳥族,鳥有個通病就是喜歡四處打聽天下極碎極瑣之事,最後串聯起來還能給編個要麼淚如雨下,要麼感天動地,要麼憤世嫉俗,要麼振臂高呼的無比通順的故事!
雲陽山,東方世界,龍族,皇子,八殿下,風華絕代?
阿蒓兩指敲著桌子,沉思,儼然,只聽進去了最後四個字。
美男?
位高權重,錦衣玉食,想必定是嬌生慣養,細皮嫩肉,雖是聽說,模樣估計差不到哪裏去!
胃口一下被吊起。
難掩內心陣陣洶湧澎湃的涌動。
好久沒獵艷了!
附近的滄水閣,那種沒有尊嚴,沒有底線,沒有真心,只看你兜里錢多少,來決定笑幾聲,讓你摸幾下的小公子,實在乏味無趣的很。
碰巧,門外一陣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