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章 對立

第兩百八十章 對立

約摸是七日之後,易之行終於恢復了半數的體力。這些時日為了能夠儘快抵至荀國搭救殷后,易之行日日飲參湯,極力尊崇醫囑,他知曉,只要自身的身體狀況能快些恢復,便能儘早見到芝嵐,且能順遂地從隨璟的手中奪回她。

如若不是燕祺的一再勸誡,今時的易之行怕是早就成了獨身趕赴荀地的犧牲品,幸而理性重歸其身,他才能在七日內恢復至無虞,最重要的是,其雙腿竟在這一過程中奇迹般地康復了。

易之行終於不再是雙腿有疾的廢人,他亦能憑藉自身的實力去將芝嵐救下,這無疑是令人按捺不住的亢奮。

然而,在場諸人殊不知,荀國近日來竟發生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還未等來易之行,隨璟便已陷入迷惘的困局之中,此回似乎是難逃一劫了。

這一日,隨璟正與芝嵐在屋內交談,儘管二人始終不願敞開心扉,芝嵐亦總是對隨璟拒之千里,但隨璟卻日日來訪,為的就是探知芝嵐的精神狀況。

「你怎的又來了?」

一瞧見男子接連幾日連續到訪,芝嵐很是不悅,當即蹙了眉,從案旁移至榻上。

「這是我的府邸,我想去何處便去何處,有什麼問題嗎?」

隨璟自顧自地坐下,旋即為自己沏了盞茶。

他一直不曾吩咐下人進來伺候,只是在屋外守着,因為他知曉女子素來喜靜,便也從未令人入內打擾。

不知芝嵐可否注意到了這點,甚而就連此間屋舍的內里都是隨璟依其喜好制定的。

「你難道不想知曉易之行為何還不曾攻打過來嗎?」

此言一出,芝嵐本還淡然的眉目明顯微動了一下。

緘默片刻后,女子終於開了口,不過這一切皆在隨璟料想之中。

「當初的戰役結果到底如何?你遲遲不曾告訴我,而今你想要的也都得到了,再可以說了吧?」

「我得到什麼了?一個懷着旁人的孩子,整日還對我擺冷臉的女子嗎?這等人世間的確罕有啊,如此說來,我還要感激你不成?」

話落,男子飲下一盞茶,唇畔勾起的弧度多為辛酸與無奈,他不知曉自己今後還如何是好,不過隨璟唯一知曉的乃是他要堅定自身的執念,將芝嵐禁錮在他的雙目所及之處。

「我不想與你廢話,你究竟告不告訴我?你今日來此便是為了吊足我胃口嗎?」

芝嵐又一次怒目相向,在此處度過的每一日她幾乎都被怨氣裹挾著。

「老實同你說吧,自始至終,我都不曾聽聞關於殷君的消息,興許他根本就不在意你,否則怎的會遲遲不曾抵此要人呢?」

「你胡說!隨璟,我告訴你,你無需挑破我與易之行的關係,我們的關係只有我們二人知曉,無需你這個外人來置喙!無論你怎的言說,我也不會相信你的措辭,我可不是三歲孩童,我能感知到易之行對我的愛有多深。」

芝嵐篤定地言道,瞳孔之中除卻堅決外便是對眼前人挑撥離間行徑的鄙棄。

「如若你來是欲同我道這些莫名奇妙的話,那你還是不必來此了吧。我壓根兒不想見到你,至於易之行,我相信他總有一日會來尋我,他才不會將我丟在這個人情冷淡的地方。」

「人情冷淡?哼,芝嵐,這可是你的故土啊,如今你竟覺得此處人情冷淡?究竟是這地兒人情冷淡,還是你自己淡漠寡情?我想你應該再清楚不過吧,莫要將罪愆都推卸到死物之上。」

男子放下手中的杯盞,本還悠適的眸中當即掠過一層不悅的慍怒。

說到底,不是旁人變了脾性,也不是故土失了和氣,純粹只因芝嵐愛上了旁人,將心留在了旁處,因此今時的她才覺得什麼都變了。

終於,芝嵐沒了話,一時語塞的她選擇緘口不言。

但她也同時堅信着,易之行有朝一日定會來此尋她,她相信那位遠在殷國的帝王時時刻刻挂念著自己,這是戀人間的默契與信任。

思緒及此,芝嵐再度撫了撫自己的孕肚。也只有這腹中的孩兒能稍稍給予她一些心靈上的寬慰,他是芝嵐與易之行感情的最好見證。

恰在此時,身側傳來『吱呀』一聲,此處的屋門被悄然推開。

二人齊齊側首相望,但見迎來之人竟是他們怎的也不敢料想的人物。

正是荀國國君親自到訪此處,而其身側站着的則是陰沉着雙眸,莫名散逸著毒辣氣息的隨妤。

這一刻,隨璟呼吸驟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背叛了自己,更沒法相信自己幾日前才撒下彌天大謊最終竟被自己的親妹妹揭穿在國君眼下。

沒錯,僅憑一眼,機敏的隨璟便已明晰了眼前的情狀,隨妤出賣了他的信任,當夜其莫名的言辭亦非空穴來風,這其中註定蘊含着危殆。

為了能夠一舉斬除芝嵐,隨妤竟不惜讓自家兄長陷入困境當中,她的確是瘋了,徹底失卻了理性的她逐漸變得面目全非,此時此刻,明晰一切的隨璟忽染上盛怒,雙拳始終緊攥在袖口中。

「陛下,您怎的來了?」

男子故作鎮定,不願就此綻露倉皇與畏葸。

他不在乎自身會否就此陷入絕境,甚而引來殺生之禍,他唯一在乎的僅是芝嵐的性命安危,要知她可是殷國的皇后啊,而殷君愛妻的佳話早已傳揚至世間各地,野心勃勃的荀國君主必然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為了能得到豐厚的利益,當芝嵐出現在國君的眼皮子底下時,便註定她要就此命懸一線。

不知今時的芝嵐可否意識到自身處境的危殆,她只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額頭上漬處些微冷汗。

「哼,朕如若不來,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被隨將軍蒙在鼓裏?」

荀國國君看似是在調笑,然而其眸中所染帶的奸黠卻分明是卷雜着怒意與殺氣而來,跟隨國君許久,隨璟實在能分得清這其中的深意。

「陛下!臣知錯!還望陛下您能原諒臣這一次的過失,日後臣定然在軍事上彌補過來!殷后是臣的所愛,臣實在不想將她交給旁人,只求陛下能成全臣的一番良苦用心!臣所求不多,只願與所愛之人廝守!」

男子登時跪地作揖,滿目的誠懇皆因芝嵐而起。

他得保住芝嵐,因此才不得不將當初未曾知會國君的悉數真言於眼下悉數道出,望其如此,芝嵐只是冷眼旁觀,似乎已然涼透了心,因此隨璟日後的安危她也不想再理會了。

此方空氣緘默良久,荀國國君望着跪地之人,眸光陰森,而其身側的隨妤則將目光流轉在不遠處的芝嵐身,那其中遍佈的殺意可比荀國國君眼底多得多。

「隨將軍,令妹一開始與朕言說時,朕還不敢相信,畢竟平日裏您可是極為忠誠的將士,敢打敢殺,敢想敢做,朕一直以來都信賴於您。只是如今這一遭您實在叫朕大失所望,欺君罔上,你可知這是重罪?暫且不提死罪,僅是活罪也能叫您徹底失盡金錢地位,徹底淪落為尋常小民。想你過往可不是這等頭腦簡單的莽漢,朕素來欣賞你,器重你,可你終還是在女人這件事上栽了跟頭,都說將軍難抵美人關,如今朕倒還真是見識了。」

荀國國君的態度比隨璟料想中要淡定得多,興許是因為今日能夠生擒住殷國皇后吧,因此國君才能表現得這般淡然,至少一切還能挽回,利益還能賺得。

隨璟始終低着首,卻也能探知眼前人今時面目上的凜冽與威厲。

「陛下,臣知錯了,臣並非有意瞞您,只是……只是臣自打多年前便已心屬於殷后,臣……臣實在抑遏不住內心想要得到她的衝動。因此才……才斗膽欺瞞您……」

隨璟一面道著愧怍之詞,一面在心底縈繞着恨意與盛怒。

此時他的臉孔是低垂下來的,因此無人能夠瞧清楚而今他真正的神容與情緒。

隨璟的面龐持續低沉,其上漫溢着的乃是他濃重的怨恨與震怒,倘使荀國國君不在場的話,隨璟興許都能當即拔刀相向於自家親妹了。

這是隨妤頭一回背叛他,亦是他最沒法容忍的背叛。

將自己拖下水便也罷了,居然還將芝嵐拖下了水,從前芝嵐便被隨妤毒害過,如今歷史竟又再度重演,隨璟只恨自己為何不曾狠下心來,將隨妤送出將軍府邸。

「朕知曉以隨將軍素來的誠心,此回應是真心實意地知曉自己的罪愆何在,如若是旁人,朕定會將他當即斬殺,可正因為是隨將軍,朕向來信賴的好忠將,因此朕今時才願意給你一次贖罪的機會。」

聞言,隨璟大喜,卻也同時預感到某種潛藏着的危殆。

「陛下,您欲如何處置臣……」

「這樣吧,既然你自知犯下了罪愆,那你便改正好了,將殷后交給朕,朕便能既往不咎,當一切事情都不曾發生過。可如若你不願的話,朕也只要用強制性的措施逼你交出了,不僅如此,你還要受到相應的處置,這便是朕給你的贖罪法子,至於你願或不願,那便只能由你來決定了。」

荀國國君的臉孔上始終保持淡然,而言落後,隨璟的心卻就此揪了起來。

「陛下!她是臣心愛的女人,臣……臣是不可能將她交出的!」

男子斬釘截鐵,不等任何人插話,他便率先篤定地拒絕了眼前人的提議。

芝嵐大驚,隨妤亦是一副不可思議之貌,她實在不曾想到,國君都已親自抵場了,自家兄長竟還苦苦維護著並不愛他的女人。

「隨璟,你不準胡說!這件事與你無關!我願意去便去,不願意去便不去,你不必置喙。」

芝嵐趕忙補充道,言辭尤為激烈。

哪怕表面看似已然毫不在意隨璟的她,內心卻還是記掛着從前那份情誼,以及隨璟今時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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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身子沒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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