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學 校 風 波 (三)
秦凡是不想父母出面的,不想看到父母為了他的錯,而向人點頭哈腰賠著笑臉。
前世里的某日,也是為了秦凡惹禍的事,點頭哈腰地賠著笑臉,不斷得向面前的校領導不停地認錯,屈膝的樣子,被遠處的秦凡看見,當時秦凡忽感到自己的心都快碎了,狠狠抽著自己的臉,后躲到角落處嚎啕大哭。
以前他從沒哭過,小時惹禍后,都會被秦爸狠揍一頓。
記得有次他把一個熊孩子打得頭破血流,熊孩子的父母沒找著他,就帶著血流滿面的熊孩子,找到秦爸的單位,秦爸一見,二話不說,抱起熊孩子往醫院跑,回來后一聲不吭就把秦凡吊起來抽,秦凡也一聲不吭咬著牙。
當時秦媽帶著妹妹在鄉下任教。沒人攔著,就一直抽著,當孫叔和他老伴趕來時,秦凡被放下下后都已快站不起來了。
秦凡認為他犯錯的代價就是挨揍,揍過後兩清。只是長大后不被揍了,秦凡覺得不清了。
秦凡邊走邊想:先把目前的事處理好,再把和丁芸的事處理妥當。不想因這事而象前世一樣的跑路。
想那晚秦凡和丁芸被堵在畫室里,后被人「誣陷」舉報。聽風后他不得不到外地避風,因當時正值八十年代末最後一次嚴打。
兩個月後,正在江城大學里學習的秦凡,收到丁芸一封信,信中告訴他:她已辭職到南方了,最後讓秦凡忘了她。再過一個月後,他又收到一封信,卻是董敏來的,信中說:阮婉晴不見了!
此後就是尋找,瘋狂,絕望。
秦凡不想再經歷一遍,他要改變這個命!
早讀課也快下了。秦凡想從教室的後門進去,卻被柳學委攔住,嚴肅地說:秦凡自己不學好,就不要影響其他同學。
柳學委,就是柳曉英學習委員的簡稱。大眼睛,長睫毛,腦後梳著兩條粗粗的,烏黑髮亮的麻花辮。這也是多年後秦凡所記得形象。
秦凡逗著說:「柳學委,我想學好都想魔怔了!」
「那你昨天......」
「魔怔了。」
「你騙人......」柳曉英急道。
「我又魔怔了......」秦凡翻著白眼,雙手作出抱的樣子。
「啊!啊!......別過來!」柳曉英驚白了小臉,不停得後退著,嘴裡「啊啊」個不停。後排的有幾位男生哧哧地笑著。
秦凡忙恢復正常樣,對柳曉英溫和地道歉:「對不起,柳學委,和你開玩笑的。」頓了下,稍嚴肅接著說:「聽你的,我會好好學的。」玩笑大了就是悲劇。
這時背後傳來一個操蛋的聲音:「我也魔怔了,抱抱......」
秦凡猛回頭:「來,給爺親一下。」
那聲音的主人趙衛東,頭一縮,訕訕道:「你狠!」
這時坐在他前三排的一個粗壯身影站起,轉身看著秦凡叱道:「有膽你來!」
秦凡一看是班長李婷,頭一縮,也訕訕道:「你狠。」
後幾排的同學低低地鬨笑,柳曉英也拍著已發育成形的胸,小聲地笑著。
前幾排有幾位女同學,小小地聳動著肩膀。
秦凡沖李婷拱拱手,一言不發,走出教室的後門,靠在門邊的灰磚牆上。
李婷也是高二(三)的一個奇葩,名字相當女性,長得相當的男性化,還是難看的那種,性格也許是住在城鄉結合部有關,那裡有很多農村婦女和家庭婦女,言語影響很大。有時和男生炒架,男生無不落荒而逃。
象「那個褲帶鬆了,把你露出來了。」「我放屁你聞著。」「你是從哪個洞爬出來的?」等等下三路的話。
但前世有一次高中部分同學聚餐時,秦凡見到她,簡直像變了一個人,說話悄聲慢語,氣質上也很雍容。更讓他吃驚的是班上「乖乖女」趙雪梅,一個很象徐若萱,很羞澀的女孩,也是說話嗲聲嗲語。可那次聚餐上,她是高聲豪語,肆無忌憚,粗口不斷。
從後門旁的窗戶,望著班上的同學,在不久的將來,大都是事業有成。在秦凡有限的記憶里,有人是某局的局長,有人是某校的校長,還有某集團的總,某縣長,某行長,某院長......再有「我家那位也是局長」的乖乖女趙雪梅。
下課鈴響,有同學陸陸續續出來。秦凡拐進教室,後面已有幾位同學在嬉鬧,他正想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甚至還看到衛虹回頭瞧了他一眼,他卻鬼使神差地看到後世某集團的老總姚文旭,此時他瘦瘦的小身板,還沒有發展成後世的肥胖圓滾,現正坐在後數二排的位置上,專註地看著手中的小冊子。
秦凡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空位上,「團總,團總......」看到他抬起茫然的眼光,秦凡忽然想到他剛喊的是後世姚文旭的綽號。
這時吳玉和進軍也湊了過來,「團總?」吳玉咂抹一下,眼睛一亮,「團總!這叫得太絕了,秦凡這腦子怎麼長的,團總,團總......」
秦凡沒理他,繼續問姚文旭:「看什麼呢?看得這麼硬?」在旁的吳玉聽了一時未反應過來,還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當看到姚文旭兩腿間的鼓包。「哈哈......」
「嘿嘿」吳玉和進軍同時笑起來。
姚文旭有點腦羞沖著吳玉:「我有得硬,你沒得硬!」
進軍反應奇快地道:「太監。」
秦凡,文旭,還有周圍的其他同學也笑了起來。
吳玉敲了一進軍的頭:「多嘴!」
坐在前排的女生回頭疑惑地看著他們,他們笑得更歡。
「一大早就看小黃書,不想好了?」秦凡問道。
「你能看,我不能看?」姚文旭反問道,又接著說:「你大爺的,還是你先看的。」
秦凡疑惑地問:「我看過?」順手拿過書翻了翻,記憶中還真看過,還是頭一個看。
「對不起,兄弟你繼續。」說著站了起來。
「快看,後面還有人等著呢。」吳玉玩笑地催道。
這種小黃書當時在校園裡風靡一時。為此學校還在大禮堂開大會,催促有這種書的同學主動上交,並威脅道:如查到,學校會要怎麼怎麼樣......
在後世,這種小黃書秦凡連看它一眼都覺得多餘。
課間的時間很短,又一次上課鈴響起。
秦凡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對著正低著頭的衛虹:「衛虹,對不起。」
正低頭從課桌肚拿出語文書的衛虹沒有答話,只是臉上泛起淺淺的紅暈。
後排的馬仁接話說:「沒聽見。」
秦凡回過身:「起鬨,是吧。」馬仁低著頭偷笑。
這時,秦凡感覺自己的手臂被碰了一下,看向衛虹,衛虹又碰了秦凡手臂一下,並向前努了努嘴,示意秦凡往前看,忽然意識到什麼,快速地拿起桌子上已攤開的書,捂住了自己的臉和嘴。
秦凡往前看時,見左前三排的柳學委正對著他作口型:作業!
秦凡看了心想:昨兒書包都沒帶回家,哪有作業交。
正想回沒有,手臂又被碰了一下,秦凡扭頭看時,見衛虹用書擋住臉,只露出微微紅腫的眼睛,用右手指了指秦凡的書包。
秦凡有點疑惑地掏出書包,又從包里一樣一樣地拿出,書、本子、書、本子、書,找到語文作業本。又扭頭看了看同桌,見她仍舊捂著臉點點頭,秦凡拿起作業翻了翻,見打紅勾的下面,寫著極似他字的字。便問道:「你寫的?」
小姑娘搖搖頭,又點點頭。
把作業遞給柳學委,回身對衛虹低聲道謝。衛虹又搖了搖頭。秦凡也再沒和她客氣。
第一節是語文課,秦凡想認認真真地聽一聽,重生回來的第一節課,剛剛翻了下課本,即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內容,熟悉的是感覺。講台上的蔣老師,準備啟講,瞟了一眼下面的秦凡,只見他端正身軀,正是認真聽講的姿態。蔣老師感覺自己好長時間沒有看到這種姿態。嘴角不由翹了一下。
秦凡看到了這似笑非笑:這啥意思?
在高中三年裡,秦凡和這位蔣老師並未深交,上課最深的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和《小石潭記》,也就覺得這兩篇,蔣老師講解得比較好,其他的沒印象了。
蔣老師仍舊是平時的樣子講課,語氣、神態未改。
秦凡聽著聽著,端正的身體漸漸地塌下來,眼睛也開始迷離。蔣老師又瞟了一眼,嘴角仍舊翹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是他熟悉的樣子。秦凡有點不耐煩,啊,不!是有點不習慣。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鈴響,又好在蔣老師不拖堂的美德。終於解放了,精神上竟有點疲憊的感覺。他都不知道以後的課怎麼熬,不過看到回過神來好像不是他一人。
這時注意到柳學委抱著一疊作業,要交給老師時,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秦凡也懶得看她,知道她懷疑作業不是他做的,只想趴在課桌上眯一會,剛才上課太耗神了。剛要趴著,卻見衛虹怕怕的樣子,便溫和地向她點點頭,示意別害怕。
衛虹是有點害怕,見他又想睡,就有一種逃離的想法,但心裡又隱約著興奮,渴望,羞恥的感覺。
秦凡想了想,便坐起身子,轉向衛虹,用自以為溫和的語氣:「衛虹,昨天......」
一提昨天,衛虹又害羞地把臉捂住,聲音從手縫裡飄出:「我,我,我不怪你,聽說你是魔怔了......」
「衛虹,你怎麼了?」這時,湊過來的吳玉問道。
「起開!」秦凡氣惱道,「沒見我在道歉嗎?搗什麼亂?」
再回頭,衛虹已走開了。「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嗎?」吳玉訕訕地說道。英語課的老師是魯亞全,魯老師。是個很陰的老師,還是一個不要臉的老師。當然這只是秦凡一個人的看法。魯老師平時西裝革履,雖然操著有口音的英語,當然不是倫敦腔,對學生也極好,還經常免費加班為願學英語的同學開小灶。
但秦凡仍看他是一個不要臉的老師,一個很陰的人。
還像平時一樣,魯老師喜歡在學生課桌間的通道,走來走去,大聲地朗讀英語。
秦凡又趴了下來,衛虹用筆戳了戳他,只得又坐起來,魯老師瞄了他們一眼,總懷疑秦凡的成績是抄的,英語背誦也是他旁邊的女孩讓他過得。
如果知道魯老師的懷疑,秦凡會撇撇嘴,那又如何。
唉,又熬過了。
下一節課是政治課,也是一門難熬的課。但秦凡在政治課只是秦凡沒想到的是:自己竟在政治老師的面前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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