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不能回頭

二 不能回頭

鍾雲香和劉華雲拉拉扯扯往家附近的十字路口走去。

劉華雲非常不忿:「什麼生魂死魂,是誰說的?竟敢騙到我頭上來。」

「告訴我是誰,看我揍不死他。」劉華雲邊說邊握緊拳頭。

鍾雲香仍是哄着他:「生魂的事兒,是二叔說的,他老人家見多識廣,不會騙人的。」

「偏你就信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兒。」劉華雲說到:「這些你自己弄就好,為什麼一定要把我拉來?」

「封先生說了,必須你在附近,鬼差才能聞到味兒抓走紙人。」

「無稽之談。」劉華雲高昂着頭:「讓他把那鬼差弄出來我瞧瞧?」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鍾雲香說到:「只要你能平安無事,就做這些又礙着什麼?」

劉華雲喝到:「說得輕巧,沒花錢嗎?你可是往衣服口袋塞了三千塊。」

鍾雲香有些失去耐心:「那又怎麼樣呢,丟財保平安。」

「你信不信,那什麼封先生讓我們不要回頭,其實就是想偷這三千塊錢。」

「封先生不是這樣的人。」

「這種人就靠着唬你騙錢呢。」

「夠了,」鍾雲香皺眉到:「只要能買個心安,花錢又怎麼樣?你還想不想好好過日子了?」

劉華雲怔了一下,仍是不服氣,嘟囔到:「本來就是騙人的嘛。」

鍾雲香瞪了劉華雲一眼,轉頭見四下無人,拉着他便走到路中間,把衣服放下。

放好之後,倆人快步躲到路邊的花壇里。

這條路是新開發的,車子不多,即便偶有,也是從衣服邊上繞過。

劉華雲似要發現什麼端倪,從而揭開『生魂』的謊言,一直緊緊盯着衣服。

信號燈變成紅色,路上也沒看到車的影子,劉華雲有些不耐煩:「這麼寬的路,就算有車,為什麼一定要從衣服上軋過去?」

話音才落,一陣發動機的聲音傳來,一輛紅色跑車在眼前晃了一下呼嘯而過。

劉華雲的目光跟上去,跑車不偏不倚正好從衣服上軋過。

跑車過去之後,氣流裹挾着衣服飛了起來。

昏黃的路燈下,衣服一直在空中盤旋不落下,看上去有些詭異。

「我操,」劉華雲反應過來罵了一聲:「紅燈呢,不要命了嗎,開這麼快。」

衣服晃晃悠悠落地,鍾雲香果斷的推著劉華雲便走:「不要回頭。」

前行一段距離,劉華雲忍不住要側頭,鍾雲香拍了他一下:「老老實實回家。」

終於把劉華雲押回家,鍾雲香鬆了口氣。

劉華雲卻拍了拍口袋:「沒煙了,我去買包煙。」

都已經到家了,應該沒事了吧。

鍾雲香叮囑了一句:「剛才在外面怎麼不吱聲兒?快買快回。」

出門之後,劉華雲撒腿便往十字路口跑。

自鍾雲香出事務所之後便一直跟蹤的我和於歌快步跟上劉華雲。

「他是惦記着三千塊錢吧。」於歌開口到。

「肯定,所以我們要阻止他。」

於歌又問到:「你不是不查渣土車嗎?」

「我是不查渣土車,但我得查劉華雲。」

「你覺得他就是撞死胡龍華的渣土車司機?」

「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衣服還安靜的躺在十字路中間,劉華雲左右看了看,準備去拿衣服。

我跳出來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

劉華雲上下打量我一眼:「你誰啊。」

「我知道衣服口袋裏有你的三千塊買命錢,但你不能去取。」

劉華雲冷笑一聲:「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什麼封先生吧。」

「我是姓封,」我淡淡到:「如果你想活命的話老老實實回家,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回家,然後眼睜睜看着你將三千塊入袋為安,是吧。」劉華雲昂起頭。

「你騙得了我老婆,可騙不了我。」劉華雲用力甩開我的手,往馬路中間跑去。

「於歌,攔住他。」我大聲到。

沒想到於歌無動於衷。

「晚上你連渣土車都敢攔,為什麼不攔住他?」我看到劉華雲得意的拿起了衣服。

於歌回應到:「渣土車超速超載,我當然可以攔。但此時是綠燈,他有權取回自己的東西。」

這個刻板的傢伙。

劉華雲摸向衣服口袋,觸手厚厚的一沓。

錢果然還在。

劉華雲將錢掏出來看了一眼,竟然是冥幣。

「快跑。」我大喝到。

劉華雲前後看了看,似乎沒什麼危險,他大聲質問:「是不是你把錢換成了冥幣?」

我不和他爭辯,準備跑過去將他拉回來。

此時遠處一個車影飛速而來。

我大叫一聲:「快跑。」

雪亮的車燈讓劉華雲愣了下神。

『嘎』,『吱』,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路上冒起了黑煙。

車子在路上摩擦著扭來扭去,終於還是撞向了劉華雲。

劉華雲慘叫一聲,飛出老遠,手中的冥幣飄飄洒洒的落了下來。

而車子仍在向前沖,直到上了花壇撞在樹上才終於停下來。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我搖搖頭,朝劉華雲跑去。

鮮血從劉華雲身上汩汩流出,合著灰塵,在路燈的照射下發出黑色的光。

我試探了一下鼻息,沒死。

「醒醒,醒醒。」我大叫到:「劉華雲,劉華雲。」

呼喚半天,劉華雲幽幽的醒轉過來。

抬頭看了我一眼,他忽地慘叫着抱住自己的腿:「啊,我的腿,好痛,好痛啊。」

我將衣服撕碎綁在劉華雲腿上,試圖減緩失血的速度,看樣子他下半輩子都得坐輪椅了。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問到:「那天晚上撞車之前,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哪天晚上?什麼撞車?」雖然身受重傷,但劉華雲仍清醒得很。

我看了他一眼:「有沒有看到剛才撞你的車?就是先前從衣服上軋過去的跑車。」

「不管什麼車,撞了我就得負責。」劉華雲試圖將話題轉移。

我淡淡到:「之所以被撞個正著,是你壓根兒就沒看到那輛跑車回來了吧。」

劉華雲低着頭不說話。

「鬼差拿走了錢,留下冥幣是提醒做法的人下不為例。」

「等到不相干的人將衣服拿走或扔垃圾桶,整個賄賂鬼差的過程才算完成。而我作為賄賂人,是不能進入這個區域的,否則鬼差會起疑心。」

「但你偏偏財迷心竅要將錢拿出來,可知鬼差既然收了賄賂,自然要防着你反悔。只要你進入衣服附近,就會被鬼差留下的陰氣遮住眼睛。」

「直到車燈照射久了將陰氣消散,你才看到跑車,可為時已晚。」

劉華雲一直死命掐著腿,喘著粗氣不發一言。

「你放心,」我繼續說到:「就算知道那晚逃逸的是你,我也不會跟捕快說的。因為在我看來,你已經遭了報應。」

劉華雲看了我一眼,仍是沒有說話。

我又重複問了一遍:「那晚你到底有沒有看到什麼?」

劉華雲齜牙咧嘴到:「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對,」我淡淡到:「你已經遭了報應,確實沒必要告訴我,但你就不想有什麼福報嗎?」

「就跟你肇事逃逸,即使做法也不能避免你遭此劫難,」我循循善誘:「如果你能說出點什麼線索,避免路上再次有人遇害,你也一樣能收到福報。」

劉華雲猶豫的看了我一眼:「我什麼也沒看到。」

「真的,」彷彿害怕我不相信,他又說了一遍:「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我規規矩矩的走在自己的車道上,看到一輛逆行的小車,我急忙避讓,可渣土車自重很重,車速又快,避讓不及就撞上去了,我真的沒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要說奇怪,明明對向車道一輛車都沒有,那輛小車逆行就有些奇怪。」

我想了想:「一路上有沒有看到其他車輛?」

「沒有。」劉華雲反問一句:「是不是因為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才導致車禍?」

我搖搖頭:「沒有就算了,我只是好奇問問。」

劉華雲接了一句:「其實我老婆看到生魂的前一晚,我夢中迷迷糊糊看到有個沒腦袋的人要找我索命。我以為是因為肇事逃逸后心理緊張,現在看來,該有這個報應。」

我淡淡到:「你能想通最好不過,以後那個沒腦袋的不會再找你了。」

按照現在掌握的線索,雖然三次車禍和那輛廂貨有關,但並沒有人看到廂貨的前臉。

救護車很快來到現場,幫着將劉華雲和跑車裏的兩個人送上車之後,我和於歌再次去往出事的路段。

路上一如往日的靜謐,我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封先生,救我。」接通電話之後對面的方剛大呼。

「方剛?你怎麼了?」

方剛壓低聲音,緊張的說到:「胡龍華找我索命。」

我連忙問到:「你看到什麼了嗎?」

「窗口,」方剛的聲音有些顫抖:「窗口坐着一個沒有腦袋,全身是血的人,看身形就是胡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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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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