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乾淨的良知
是你...
陳雨寒的聲音擲地有聲:「在這個世界上,縱容比同謀更叫人難以原諒!」
因為這一切本來可以及時止損!
百里之提毀於蟻穴的道理你不懂?沒有你的縱容,這一切就不會越演越烈,以至於現在難以收拾!在你們看來,他們走上這條路是因為劉管家和劉俊偉挾持他們親屬摯愛,逼得他們走上不歸路...
人心是會變...人心也同樣不可測!
可在陳雨寒看來:「歸根結底,也是你劉文龍失去了底線,縱容殺手組織任性妄為,才導致了這些人被管家脅迫。如果你當年及時察覺,及時遏制,也不至於殺手組織的壯大,肆無忌憚的脅迫他們加入!」
是你...陳雨寒食指凌然指著劉文龍:「他們今天紙醉金迷無法回頭!即便放了他們妻兒他們也和劉管家站在一條陣線...為什麼?」
因為他們再也回不去從前,雙手已經沾滿了血腥,人性已經變得惡臭!
陳雨寒言辭越發犀利:「這就好比一個吸毒犯,他恨毒,他甚至痛恨當初引誘他吸毒的人!但他已經戒不了,根本無法回頭...」
當你劉文龍認定他們,是雙手血腥不恥的殺人魔頭時!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當年投奔戰歌堂的時候也有底線,也有做人的原則。是你的視若無睹,縱容劉管家肆意妄為,一次次磨滅了他們的底線,以至於他們現在甘願淪為殺手!
別不說話...
陳雨寒食指掃過身後劉文龍的每一個親信,包括挾持他的青龍:「這也是你們的縱容造成的慘劇!視若無睹就自以為清白?原本不會有那麼多人枉死在殺手組織,原本他們當中很多人不會被逼走上這條路,哪怕你們早一刻阻止,也許他們還沒有丟掉最後的底線和良知!但你們誰也沒有阻止,而是今天在大堂問心無愧的說著自己是清白的!」
呸!陳雨寒不屑道:「你們真不覺得羞恥嗎?還枉談為生民而立,不因高貴而容忍,不因貧窮而剝奪!令江湖無不白之冤,無強加之罪,尊心如倚劍,為求江湖有真理可循,知禮儀,守仁心,不以錢財論成敗,不因權勢而屈從...願終有一日再無地下江湖,人人生而平等,且無貴賤之分,守護生命,追求光明,此為我心所願,雖萬千曲折,不畏前行,只盼從此世間再無仇怨血腥。」
這段話,陳雨寒質問劉文龍:「當你在大堂說出來的時候,不覺得慚愧嗎?」
陳雨寒憤怒咆哮,那些話清晰的傳達在每一個人的耳里,令劉管家身後的眾人微微觸痛,也許他們從沒去細想過這些,但此刻不由深思!
劉俊偉無腦只是詫異,但劉管家卻是個明白人,微微抬手示意劉俊偉聽下去...
因為這番話,只會令身後的眾人,意志更加堅定的想要殺了劉文龍。
而劉文龍這邊的親信則是啞然沉默,當中那幾個總顯得一副規矩的老者,此刻臉色鬱結...這是被一語戳心,戳在了心窩軟肋!
聽完,狄斗南和趙欣茹沒有說話...即便是極力維護父親的趙欣茹,也深知走到這一步,他的父親難辭其咎!
說得是真好!林家棟和典惡來內心不禁湧出一股快感...少年這番言論更見人品,即便追隨護衛他,也頓時湧現一種自豪感!將來跟著他,一定會讓生命更有價值...
以至於此刻的青龍,挾持陳雨寒的動作都變得僵硬,彷彿是有意或者刻意的鬆懈下來!倘若陳雨寒想要擺脫挾持,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白虎玄武的眼神霎時變得迷離,心中原本不屑的少年,此刻為什麼隱隱感覺有無淚的影子?還真有那幾分膽識...
這一切的確和我脫不了干係!
劉文龍語氣輕緩:「所以,我原本今晚可以做個了結,卻被你...」
了結?陳雨寒只感覺笑死人了:「你所謂的了結,無非是以奔喪為由,聚齊這百名人手,血洗莊園一個不留...殺手組織已經是省城戰歌堂深入內部的毒瘤,所以帶著你這班親信,即便玉石俱焚兩敗俱傷也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劉文龍一眾無可否認:「這...的確就是我們今晚的計劃!」
以戈止戰,杜絕殺手組織這或許沒錯!但陳雨寒卻不能容忍:「可園內也有無辜的人,而你身後這班親信也會有死傷,比起殺手組織為錢謀命,你同樣也沒有正視過莊園內那些無辜的人命!」
「你...」劉文龍氣的胸口不斷起伏,呼吸越發急促!
你清高,你睿智...說的高尚!
劉文龍憤怒的將手一揮:「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因為你的出現害的我們功虧一簣,打亂了計劃不說,今晚還落的如此地步...」
絕不是危言聳聽!劉文龍只怕:「今晚之後,黔省的江湖可就徹底亂了!死傷遠比今晚更多!」
呵!陳雨寒不屑的想要回懟...
你就別說了...我的祖宗!此刻也只有徐武迪會擔心,小聲提醒陳雨寒:「你就不怕他們惱怒,現在就殺了你?這遵城周邊還圍著他們的勢力不說,這青龍眼下,就挾持著你...低個頭,認個慫吧!」
徐武迪的眼神中儘是擔憂!他不怕前面幾百眾人,只怕那青龍微微動手就殺了陳雨寒,即便遠處的林家棟、張志良,他們想救都趕不過來!
怕!?陳雨寒呵然冷笑:「他們不敢殺我!」
這能有什麼不敢!別在逞口舌之快...徐武迪略顯幾分焦慮:「這青龍殺手出生,沾染過的人命不計其數,劉文龍江湖成名已久,鼎盛時期盤踞炎夏大半個地下江湖。說一不二,殺個人他能有不敢的?你以為自己是誰...」
徐武迪只以為陳雨寒急紅了眼,但劉文龍卻聽者有意:「你憑什麼斷定我不會殺你,就因為我是榮耀事務所黑水?」
遠不止這一點!
如果陳雨寒所料不錯:「周邊的地下江湖雖然圍了遵城榮耀堂,劍撥弩張看起來像是為了復仇?...可對付榮耀堂哪需要如此勞師動眾?之所以那麼安排,純粹是因為今晚省城莊園即將動亂。他們圍在遵城周邊,不允許任何地下江湖中人踏入遵城榮耀堂,也不準榮耀堂的人出來!對外看起來像是挑釁榮耀堂,實則是為了保護榮耀堂。這就是個蒙蔽外人的騙局...」
而且說到騙局!最大的騙局就是一年多前,戰歌榮耀分家!
外界都不知道當年為什麼戰歌榮耀一夜之間分割兩堂,他們只是猜測劉文龍麾下萬人一呼百應,不甘去遵城那個小地方,所以和薛寒雪爭執之下分了家!
但是看了戰歌堂的勢力分佈就不能想象,省城和遵城處於黔省一帶的中心地域,被其他三州四城緊圍其中。想必當年你和薛寒雪是商議,佯裝分家。薛寒雪帶著一眾商業奇才回遵城,而劉文龍則是守著周邊,圍著遵城形成一個屏障,實則是為了更好的保護榮耀堂...
徐武迪不敢盡信:「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陳雨寒起先就一直奇怪:「如果劉文龍真有不甘,絕不會遵循無淚生前的交代,將炎夏各地的江湖勢力縮減回黔省。要知道當時可是盤踞大半個炎夏江湖,幾萬江湖勢力走的走散的散,即便只有一萬餘人,也絕對足夠鎮住三省一市!可近年來殺手組織的業務都敢延伸周邊,劉文龍卻沒將戰歌堂的勢力向周邊發展。足見戰歌堂的重心依舊是護著榮耀堂那些只懂經商的商業奇才,以及榮耀事務所的資料檔案!」
而且你細想,一省江湖勢力倘若真的獨立一年之久!何必還沿用戰歌堂這個名字?甚至保留一堂編製,眾人也只是稱呼他為老堂主!可見他心裡從沒想過自立。
不說還好...
蠢貨!青龍又一次責罵:「既然都已經想到這些,今晚你還來攪局?」
也不怪青龍罵他!眾人目光幽怨,都不知道該說他睿智,還是傻的出奇...
倘若你沒有來攪局...
劉文龍直言:「那一切都能依照計劃進行,這樣殺手組織和省城戰歌堂都會在一夜之間底蘊盡失!而大家也囑咐了自己的人馬,等天一亮圍尊的江湖勢力,就會進去尊成歸附榮耀堂。」
好好的一盤棋全毀了!
劉文龍一眾埋怨:「殺手組織不但沒有除掉,反而害了我們一眾!」
難以否認!趙欣茹投去一雙微顯失望的目光,和眾人一樣充滿了幽怨,因為他害了這裡每一個人!
不聽還真不知道...劉俊偉早已神色驚變,原來今晚劉文龍盤算著那麼一手!
劉管家也沒想到,戰歌榮耀當年分家另有隱情,難怪三少死後,堂內這班江湖人物,愣是沒有向榮耀堂復仇!
枉費心機苦心嫁禍!原來這兩堂壓根就沒有分家...
還好被這少年今晚瞎鬧,打亂了所有的計劃,劉俊偉只感慶幸,是老天冥冥之中幫了他一把!
好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劉文龍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回歸鎮定:「等會交手,青龍白虎護著寒少衝出去,務必保證將他平安送往遵城!」
這話聽來,徐武迪顯得有些詫異:「這種時候,這劉文龍對你還挺不錯嘛!」
別誤會!劉文龍低聲將話挑明:「這一切僅僅是看在無淚的份上,我不希望他的心臟在你的身體里停止跳動!」
眾人目光鄙夷,說真的榮耀堂交到這種人手裡,只感未來覺前途堪憂!而他們手裡的各縣江湖勢力,圍著遵城,等天一亮就會湧入遵城投奔薛寒雪,從此依附榮耀堂。此刻深感後悔,居然盲目將自己的勢力交託這樣一個不切實際的少年...
起初聽聞這少年以計謀絆倒了白俊羽,還以為是個奇人,沒想到是個奇葩!
眼看著劉文龍和陳雨寒這邊從剛才的爭吵,變成了此刻的沉寂...
「那就別等了!」劉俊偉已經按耐不住,正欲將手一揮...
等一等!一名壯漢突然鼓起勇氣忙聲打斷,對著劉俊偉恭敬行了一禮后,看向陳雨寒:「兄弟,你剛才的話很有道理,這劉文龍我們絕不會放過他!」
但你是無辜的...
那壯漢微有動情:「你放了我的家人,我們承情了!你現在自行過來投降,我們兄弟保證向三少求情,放你一馬!」
一人提議,眾人附和,約莫四五十人出聲勸誡陳雨寒過去!
還真看不出來!徐武迪略顯諷刺:「這殺手隊伍中,居然還有幾個沒有徹底泯滅良知的?可竟然你們懂得感恩,那勸你們脫離殺手組織,為什麼還要回去?」
在他們看來:「這是兩碼事!正如那少年所說,我們雙手沾滿血腥,已經回不了頭。」
便最後一次勸誡:「兄弟,你過來吧!我會幫你求情,讓他們饒你一命!」
去吧...劉文龍低聲默許:「這樣也好,雖然不光彩,卻不失為一個活命的機會!」
去吧...青龍不在挾持,表情卻對陳雨寒充滿了不屑:「我寧願今晚身首異處,也不想保護這麼一個廢物離開。」
「誰需要你保護!?」
陳雨寒回頭,凌然看向眾人:「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們!這也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念在各位,當初是由於家人被脅迫,被逼犯下的罪行,雖於法不容,卻還算情理之中!我可以對各位之前的罪行既往不咎,但如今你們妻兒已放,如果還執迷不悟,就別怪我趕盡殺絕!我只給你們一分鐘考慮...」
他...瘋了吧?劉俊偉身後,起初說擔保為他求情的幾個人都臉色一怔:「兄弟,說什麼胡話?」
我看是膨脹了吧!?劉管家身旁那幾個目露凶光的人已經極不耐煩:「從我們站到這邊的那一刻開始,就從沒打算回頭!」
還一分鐘!劉俊偉玩味的看著時間:「三十秒了!」
不是眾人看不起他...
劉文龍自己都感覺臉上掛不住,這少年還在逞強!試問,他哪來人手可以改變局勢?
說出這樣的大話,嚇唬誰?
劉文龍非常清楚,要說陳雨寒能調動的人,無外乎那幾個親衛,四個已經在大堂現身,有五個如今就被制服,捆綁在對面。林家棟一行嘛...
哎呀!劉文龍忍不住嘆口氣,倘若當年青燈不是枉死,沒來的及交代清楚,也不會那麼麻煩!
這林家棟也不會因為師門仇怨,恨不得殺了陳雨寒,最後有可能的外援,只剩下榮耀堂,他們從高速路的休息站,轉運押解鬼腳七回了遵城后,遵城周邊就被嚴密保護起來,不許江湖人士進入尋仇,也不準裡面的人出來...
斷然不可能跑到省城來救援!試問這種情況下,這少年哪來的底氣,說要將對面趕盡殺絕?
這一刻,只有狄斗南的目光微有一絲變化,陳雨寒一個能以智謀搬到白俊羽!
他竟然已經看破了今晚的局,還敢貿然攪合,難道說他有更周密的安排?
五十八秒!五十九秒...
我等著看你如何趕盡殺絕!劉俊偉竊笑的報著時間:「一分鐘到了!」
話音剛落,徐武迪的眼神猛然一變:「他們來了!」
的確,眾人神色驚變,無論是劉文龍這邊不屑的輕蔑,還是劉管家和劉俊偉那一群,等待取笑的眾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門外...
聲勢浩蕩,約莫兩百多人的陣容,當中半數人馬赤裸著上身,露出魁梧健碩的肌肉,緊跟著一輛輪椅的後面。而輪椅上坐在一個白髮的殘疾老者。雖然殘疾,但今天的他卻顯得的格外精神...
是榮耀精武體育社的百名學員。但沒想到我師叔居然也親自來了省城!徐武迪激動道:「而我們武館所有的人都來了!就連我師叔那十四歲的兒子也來了,可以說是傾巢而動啊...」
看到了!
而且陳雨寒還注意到:「你看另一邊...」
側翼為首的男子,身著紅衣,格外醒目!
是他!徐武迪一眼認出:「那天被我們生擒的紅衣男!」
可他...劉文龍也不禁詫異:「他應該是受控於劉管家的人,怎麼會站到你那邊,而且他身後很多都是參與過殺手組織的人。」
人心會變不假!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泯滅了良心...
沒錯,陳雨寒今天放了他的家人,讓他帶著那些受控於劉管家,但良心未泯的人手離開黔省,不要在回來,可誰曾想這紅衣男性情率真!只要家人得以保全,他願意幫忙剷除殺手組織,然後自首,為自己的罪行負責!
沒想到,居然和他想法一致的還有百人之多!
這群叛徒!在劉管家眼裡:「你們居然還敢回來送死?」
已經藏匿大門外多時,紅衣男早已經忍不住:「叛徒?我從來就沒有忠於你,哪來背叛之說?你可以用家人脅迫我做事,卻不代表能泯滅我們的良知!」
你看到了嗎?陳雨寒藉此質問劉文龍:「也許此刻站在劉管家身後的人執迷不悟都死有餘辜!但紅衣男背後的百人呢?他們至今還保存了良心...說句諷刺的話,他們的良心甚至比你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