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6

Chapter 256

在雲霧繚繞的虛空中,那金堆玉砌的雲桓殿就顯得格外醒目了。不僅醒目且俗氣,偏偏殿主人不這麼覺得,還每隔一段時日,便會抱回一個非金即玉的物件。

五百年來一直如此,今日又是這般。

只見那銀髮公子抱着一把芙蓉玉琴走至葯田處,將其擺在了金鑲玉的書案上,朝葯田裏的葯植碎碎念道,「這琴是我親手制的,雖不如羲皇的鳳凰琴威風,但模樣卻是極漂亮的。」淺淺一笑道,「反正你也不會彈,便不求威力了,只看個熱鬧便是了!」

語畢還瞄了田中的杜衡草一眼,見他如此奚落,那草都沒反應,甚至連枝葉都不曾晃一下,臉上不禁露出失落之色,輕嘆了口氣,起身走到田邊的躺椅上坐下,閉目養起神來。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道請見之聲,道,「人蛇族花濂,求見銀玉神君!」

一位身穿素白衣衫的男子,聞聲由西側殿匆匆走出,看了眼雙目微闔,對殿外聲音置若罔聞的主子,搖了搖頭,快走兩步迎了出去,寒暄道,「妖王今日怎的有空來雲桓殿?」說着側了側身,將他讓了進來,道,「神君正在小憩,妖王快些請進吧!」

妖界人蛇族的王上鳳璃,自五百年前被送入媧皇殿後,便順勢繼承了媧娘衣缽,如今早已不聞妖界俗務,一心只留在神界守着萬妖幡修行。

鳳璃無子嗣,這人蛇族的重擔,自然就落在了人蛇族的雋秀花濂肩上。

說起萬妖幡,就不得不提五百年前的那場騷亂了。

魔君瀍淵集結魔界大軍打上九重天,差點將天君晏龍伏誅之時,西天境的各位佛祖趕到了,一道仙障將天君護了起來不說,還結陣誦起了降魔經。

魔族大軍被佛祖那些密密麻麻的經文念的頭疼不已,頓時軍心渙散,士氣驟降。瀍淵見狀,為保族中戰力,只得怏怏的退了軍。

而妣修雖集齊了六界法器,佔了父尊軀體,吸了銀玉一半的神息,卻在闖進父尊殿拿起盤古斧后,引的整座殿宇暴動,竟將他生生的砸死在盤古斧下。

由融魂陣合起的身軀也在頃刻間分散開來,重新散成了六方法器。而妣修的魂識,則被鎖進了盤古斧內,至今生死不明、福禍不知。

杜衡自絕心脈散了形,被銀玉當場攏回散識,又將妣修畫的融魂陣改成了還魂陣,這才勉強將那七零八落的魂識合進了那半則杜衡草中。

五百年過去了,那半則杜衡草被銀玉養的枝繁葉茂,近日又冒出了兩條新叉來,偏那魂識仍然無半點動靜。見此情形,長右也是愁白了頭髮。

故而,每每花濂捧着什麼靈丹妙藥來訪時,他總是滿臉滿眼的笑容,只盼著哪個偏方起了效用,杜衡就醒了過來。

將花濂引至葯田邊,看了眼假寐的銀玉,躬身行禮道,「稟神君,妖界人蛇族王上,花濂來訪!」

花濂見銀玉正在小憩,面露猶豫之色,又看了眼長右,見他神色堅定,一副不怕擾銀玉休息的模樣,只得硬著頭皮行禮道,「花濂見過銀玉神君!」

銀玉躺在那嘎吱作響的躺椅上,並未睜眼,只淡淡的應了一句,「何事?」

花濂聞聲忙道,「花濂尋遍妖界大漠戈壁,找來了一瓶千草之華,想着興許對杜衡少尊有益,便給神君送了來。」

銀玉聞言緩緩睜開了眼睛,盯着他手中的水晶瓶看了半晌,淡淡的道,「勞你費心了!」又重新閉上了眼睛,道,「杜衡之病在識不在體,千草之華乃滋養草本之體的良藥,於杜衡並無多大用處。」

長右插話道,「能養一養本源也是好的呀!」忙從花濂手中接過水晶瓶,施禮道,「長右代少尊謝過妖王了!」又道,「若妖王有空,不妨進殿內小坐,長右代少尊謝你一杯水酒!」

花濂忙道,「長右神使太客氣了!」語畢並未隨他進殿,而是偷瞄了銀玉一眼,半吞半吐的道,「花濂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銀玉不甚感興趣的道,「何事?」

花濂斟酌了下說辭,緩緩的道,「我聽爺爺說,世間生靈,但凡傷了魂識的,唯有一處能將其養好!」

銀玉聞言猛的睜開雙眼,定定的看着他,問道,「何處?」

花濂道,「凡世!」又道,「神君應知,只有入凡世輪迴,才能將損傷的魂識養好!」

銀玉一怔,雙目頓時失去了神采。愣愣的看着前方,久久沒能說出一句話來。他何嘗不知凡世是養魂識的最佳去處。可,杜衡的魂識散的七零八落的,雖說在雲桓殿裏養了小五百年了,可如今是個什麼模樣,誰都說不好。

如果就這麼讓他下了凡,那兩世的記憶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不知為何,只要一想到此處,他就有些害怕。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知道什麼叫害怕!

他害怕看到杜衡眼中的陌生,害怕他就站在他面前,卻一臉防備的看着他,尤其是想起他散形前說的那句,「罷了,便如此吧!」就心痛不已。

他現在已經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也後悔自己當初沒能反應過來,沒能及時的回應他。正因如此,他才執著的將杜衡留在雲桓殿,就是想等他醒來,想親口回應他那句話。

可若杜衡沒了記憶,他的回應還有什麼意義呢?直到這時,他才明白了妣修的執著,明白了他的遺憾,也明白了他為什麼一定要喚醒崇伯。

他愣愣的坐在庭院中,連花濂什麼時候告辭的都沒注意。腦子裏來來回回的只一件事,送不送杜衡下凡!

不知過了多久,長右將那瓶千草之華澆完之後,幽幽的道,「我希望神君能送少尊下凡!」語畢將一隻海螺形狀的法器放在葯田邊,起身回了寢殿。

銀玉掃了那海螺一眼,半晌后,終是起身拿起它,將杜衡草中的魂識引出來,面色沉重的朝殿外走去……

二十年後

「肖驍,肖驍!」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將他從睡夢中喚醒,迷迷糊糊中,忽覺胸口上一空,一陣嘩嘩的翻書聲傳來,緊接着就是一道調侃的聲音響起,道,「你怎麼又抱着它睡著了?」

肖驍揉了揉眼睛,發現來人手中翻的正是他珍藏的殘頁時,精神一振,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一把將它搶了過來,板起臉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書是紙質的,不能這麼翻!」

來人撇了撇嘴道,「行了行了,這種老古董,也就你還拿它當個寶!」見肖驍不理,又勸說道,「你也別太執迷了,如今星球與星球之間,不過就是彈指的距離。科學家們不僅攻克了天文大關,如今連地心都研究透了,根本就沒有什麼鬼神。」

指了指他小心護著的殘頁,道,「像這類故事,就是幾個搖筆杆子的作者腦洞大開下的產物,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你就別再研究了!」

肖驍不理,只小心的將殘頁放進電子空間中,道,「你這麼早來喊我,有什麼事兒嗎?」

提起這事,來人剛才那股風風火火的勁又回來了,湊近他道,「我們學校來了個轉校生,空降的!」

肖驍訝然道,「空降到我們學校?」頓了頓又道,「怎麼回事?」

國際聯邦星艦指揮學院,是為國防培養高等人才的地方,入學考試也是非一般的嚴謹,且自建校以來,只看成績,不看背景的規定,正是讓他們這些熱血青年趨之若鶩的緣由之一。

如今突然冒出個空降的,這消息着實讓他驚訝。

就聽來人神秘兮兮的道,「聽說來頭不小,好像是某軍長的兒子!」

肖驍詫了一詫,道,「不能吧!堂堂軍長,為了給自己的兒子加個塞,難道會毀了一身清譽?」

來人白他一眼,道,「人都在教室了,還能由得你不信?」

肖驍道,「真的?」

來人見他如此,不忿的道,「不信是吧,不信我帶你瞧瞧去!」說着拽起他就往外走!

肖驍掙扎了一下,道,「你等等,允晨,你放開我,我還沒換衣服呢!」

允晨卻不管那麼多,揮手打開自動識別信息的電子門,忽地身形一僵,手下的力氣一松,便被肖驍掙脫了去。

肖驍邊埋頭整理衣服,邊抱怨道,「我也沒說不信你啊,就是有點吃驚。」

話音剛落,就聽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道,「我可以進來嗎?」

肖驍手中動作一頓,抬頭朝門外看去,就見一張帥到天怒人怨的臉映入眼帘,尤其是那頭張揚的銀髮,將那張帥臉襯的更為貴氣逼人。

他愣怔的看着那人,直到他再一次詢問,方才回過神來,磕磕巴巴的道,「哦,當然可以,請進!」又覺不對,忙補充道,「請問你找誰?」

那銀髮帥哥朝他淺淺一笑,道,「我找你!」

肖驍一臉懵圈的道,「找我?」又道,「你是?」

銀髮帥哥道,「我姓銀,單名一個玉字。」

聽了這名字,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心臟一陣緊縮,頓時就有些喘不上氣來,少頃后,才扯出一抹笑,道,「你好!」又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銀玉深深的凝視着他,須臾后,鄭重的道,「我是來向你表白的!」深吸一口氣,「肖驍,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很久了!」

話音剛落,肖驍的眼淚便如決了堤一般,瘋狂的往下掉。雖然眼前這人是他第一次見,但這句話,他好像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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