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祝你好運，陸先生
「抱歉，這件事我做不來。」
陸文抬頭，看向前方的中年男子。
清吧內的環境有些安靜，柔和昏沉的燈光讓整個酒吧半處於黑暗之中，不遠處座位上竊竊私語的其餘人，遠得就像是沒有連結的孤島。
而陸文這邊，是另外一座孤島。
坐在陸文對面的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笑了笑，對陸文所說的絲毫不以為意。
「陸文，你考慮都沒考慮，就拒絕了？」
陸文看着對方：「我做不來。」
中年男子將手中的煙頭摁熄：「陸文，你知道你為什麼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卻始終還只是一個不入流的歌手嗎？沒有知名作品，沒有辨識度，粉絲寥寥無幾，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都快30了。」
陸文沒說話。
中年男子語氣里，好像是帶上了一絲淡定自若的微笑：「你現在雖然在SK公司，但你仍然得不到任何傾斜的資源，你在娛樂圈裏，還是沒有任何發展，而你已經快中年了，時間不等人。我要你做的也很簡單，只是讓你將這隻錄音器放到你公司里那位天後經紀人的辦公室里，這很難嗎？」
陸文剛要開口，中年男子又是淡淡說道：「陸文，別着急開口，多給自己一點考慮的時間，你和這位天後還是有點交情的，這麼一個好的機會，你不把握，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在娛樂圈出頭了。」
「出頭就一定要用這種手段嗎？」
陸文看着他。
中年男子笑了笑：「陸文，你28了還是這麼幼稚？你知道你混的是什麼地方嗎？是娛樂圈，在這裏，為了紅，任何手段和方法都能用出，彼此之間就是廝殺不斷，不是你踩着我上位，就是我踩着你上位，現在市場里哪一個當紅的明星，背後沒有一點黑料？」
他向前俯了俯，盯着陸文：「陸文，每一個進娛樂圈的人，都像你一樣，但是成功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每一個追逐理想的人，又能有幾個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實現自己的理想？最後還不是背對理想？成功就是不斷妥協。」
陸文沉默了起來。
中年男子朝後靠了靠，看到陸文這個樣子，很顯然已經是把握十足說動對方了。
「當然，我知道這麼做你嫌臟，但什麼事不臟？不臟能出頭？陸文，你只要這麼做，你跳槽到我公司，我安排人給你重新規劃路線，打造風格，買歌買流量，要紅一把，並不是什麼難事，你也能在娛樂圈混出頭，何樂而不為？」
「你也不小了，你這個年紀，本來就很難出頭，現在市場上都是小鮮肉、韓流，你的外形雖然還可以，但和其餘人比起來，完全沒有優勢，你想要憑藉自己的努力上來，這是不可能的，陸文——」
中年男子語氣帶上了一絲壓迫感：「機會只有一次，抓住了就能一步登天，而抓不住，你這一輩子，就只能默默無名。」
陸文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是因為范曉穎和你們公司那位的競爭關係嗎？」
中年男子笑道：「陸文，你很聰明，不錯，我們公司，和SK公司，都捧出來了一個女明星，但是你知道的，任何東西，都是有個一二名之爭的，而第二名，什麼都得不到，而天後，在一段時間內，更是只能存在一個。」
「陸文，怎麼樣，同意嗎？是要一輩子默默無名，還是紅一次，你怎麼選？」
中年男子的語氣里，滿是自信，毫無疑問，他有把握讓眼前這個人，答應自己的條件，因為紅，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無法拒絕。
陸文深吸了一口氣：「我，拒絕。」
中年男子本以為陸文會同意，但是聽到拒絕兩個字，他好像都沒反應過來。
「什麼？陸文，你拒絕？」
中年男子臉上好像沒了剛才從容的樣子和神態，好像極為吃驚地看着陸文，眼神里滿是驚愕。
「是的，我拒絕。」
陸文的臉上滿是平靜。
「拒絕？為什麼拒絕？你要知道這種機會有多麼不容易嗎？你就想一輩子默默無名？你就不想紅？」
「我想紅，我的願望就是成為巨星，只是，我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關。」
陸文看着對方：「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娛樂圈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蒙蔽自己的良知，背叛自己的朋友踩着他們上位，我的良心過不去，我過不了我自己這一關。」
「愚蠢！」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怒不可遏，「這叫什麼背叛，你把天後當朋友，天後把你當朋友嗎？這可是你自己的前程。」
「我知道，」陸文說道，「但我心裏過不去，這樣做我會一輩子活在難安中，我做不到。」
中年男子陰沉地看着陸文：「你知道你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嗎？」
「知道。」陸文很平靜，「你會找水軍黑我，把我的名聲搞臭，我可能這一輩子都很難出頭了。」
「好，很好，我現在都不知道你是真蠢還是假蠢了。」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既然這樣，那我們也談不下去了，陸先生，祝你好運。」
中年男子起身離開了。
清吧里還是一如既往，泛黃曖昧的燈光和輕柔的音樂，在陸文眼中，好像是某種莫名疏離的世界，璀璨迷離夢幻，卻又如同泡沫。
陸文起身，也是回家了。
他的心始終是沉甸甸的，做出剛才的決定，並沒有讓他心裏輕鬆得多。
回到出租屋，不過十五平的房間顯得有些狹隘，陸文打開燈光，走到了鏡子前面，看着鏡子裏那個的自己，陸文自嘲一笑。
「要是我答應的話，或許會不一樣。」
為了夢想北漂，後來在娛樂圈裏摸爬滾打數年多，但現實很殘酷，即使到現在，陸文也沒什麼成就，在娛樂圈裏普普通通。
現實不是電影，對陸文而言，太殘酷了。
躺在床上，陸文看着黑暗的天花板，睜着眼睛，卻是在想着自己今天拒絕時候的情景。
或許很英雄，但下場很凄慘。
「我是不是要退出了？」
陸文的內心閃過這個問題，如此多年一事無成，他或許真的不適合這一行。
他的腦袋裏很亂，各種畫面和思緒，不斷閃過，在這種迷茫混亂的思緒之中，陸文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