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敵友難分(4)

雨後初晴，天空碧藍如洗，陽光明媚溫暖，艾琳堡的鐵閘門緩緩升起，閘門金屬柵欄尖利的末端在陽光下反射著劍鋒般刺目的光澤。

銀色的防彈車緩緩駛出城堡大門，言沐夕微閉雙目，坐在沉穩的車中，腦海中勾畫出它踏實厚重的外形，忍不住對比昨天那道風馳電掣的銀色「閃電」……

跑車的主人此刻就坐在她前排，他沉冷的目光掃過後視鏡，然後轉向右手邊的車窗外，混著弱迴音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響起。

「少夫人才出門就覺得沒精神，昨夜是不是沒睡好，還是這車坐起來不夠穩，剛走沒多遠就覺得暈車？」

「陽光太刺眼，我從室內出來有點兒不習慣而已。」言沐夕睜開眼睛，無奈的語氣中帶著不滿。

「既然如此，少夫人儘管安心閉目養神，反正到市區主幹道都還要個把小時，即使市區不塞車都至少要兩個多小時才能到地方。」

冷夜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窗外，沒有再透過後視鏡去看言沐夕是否已經睜開眼睛，她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過去，發現車子已經駛入盤山道，盤山道右側的護欄外就是懸崖峭壁。

她來艾琳堡時坐的是這輛車，走的也是這段路，可那天是晚上，而她又實在有些醉了，倒是沒有留意城堡外的這段山路是什麼樣子。

雖然她的卧房隱約可以看到一段崎嶇的盤山路，可遠遠看著和身歷其境畢竟感覺不同……

此時想到景天陽，她覺得他的心已經和他的人一起，被鎖在高山險路盡頭的壁壘中，重重機關障礙阻隔，他本是防著所有人，自然不會絕對信任任何人……

冷夜突然轉頭過來，和他聲音一樣沒有感情色彩的犀利目光對上言沐夕眼中的心事重重，被她馬上有些慌亂的避開。

「坐在行駛的車上，盯著看懸崖峭壁很容易頭暈目眩，不適應的話最好別一直看，我覺得還是閉目休息比較適合少夫人。」

冷夜轉回頭去，可是聲音依然揮之不去，言沐夕想要閉上眼睛，可想想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她憑什麼要聽他的，睜眼閉眼他都要挑剔……

想到此處，言沐夕乾脆一側頭，轉向坐在她旁邊的寧姨，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寧姨說起話來，至少這樣沒讓他的如意算盤得逞，也可以讓他從她的視野中消失。

冷夜的目光劃過後視鏡，看到她的舉動倒沒再說什麼，而是漫不經心的拿出手機擺弄起來。

言沐夕雖然昨天睡得還算安穩，聊了一會兒也覺得倦了，終於還是忍不住瞌睡閉上眼睛小睡一會兒。

業川的交通狀況，越是往市中心的區域，越是容易堵車，即使車駛入城區時已經錯過早高峰，沿途也還是被塞的走走停停。

言沐夕迷迷糊糊醒過來時，車子已經駛入業川第一綜合醫院附近街區，寧姨見她醒了，問她距離和陸天澤約的時間還早，要不要到附近什麼地方逛逛。

看著周圍的景物，言沐夕輕嘆一聲搖了搖頭，當年父母出事之後她因為未成年住過一陣子福利院，姐姐接她出來后在這附近住過大半年，如今不想睹物思人、平添憂傷，自然還是不逛為好。

車子駛過醫院門前的主幹道，在前面第二個街口轉進去，順著指示標記駛入旁邊兩棟高層建築之間的地下停車場入口。

兩棟高層建築最下面五層連為一體，是一家國際品牌的綜合商超的連鎖店，以上兩棟分體的高層，一棟是民用住宅，一棟是商業寫字樓。

最有特色的是將兩棟建築最頂層的五十七層連在一起，並被設計成了船型，船體一圈玻璃走廊，據說走一圈可以俯瞰半個業川的風景。

被玻璃走廊圈起來的「船艙內部」設有若干店鋪，多是水吧、咖啡廳，或者是提供小餐點的快餐店，而好些的餐廳一般都在五十六層以下。

言沐夕和陸天澤約吃飯的餐廳就在寫字樓這邊的三十一層，她看時間還早，既不想去別處又不想逛商場，就讓寧姨陪她去頂層轉轉。

她可不打算讓冷夜跟著，何況他的那個打扮走在街上，恐怕吸引的就不只是回頭率了，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的留在車裡沒有跟下來。

「寧姨，你見過冷夜的樣子嗎？」言沐夕在觀光電梯中看著外面漸漸遠去的地面，突然忍不住問寧姨。

「冷夜是外勤，而且他只聽少爺一個人的，我們接觸都不多，平時都只有在城堡能見到，沒見過長什麼樣子。」寧姨說話一貫的不急不緩。

言沐夕轉身過來看著寧姨，雖然她的語氣平靜，臉上的表情也還算自然，可總給人一種有些模式化的虛假感。

反正言沐夕覺得寧姨是在說謊，具體為什麼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總之景天陽和他身邊的人都好像自帶面具，即使她學心理學的都自認閱歷不夠看不清。

言沐夕沒再說話，寧姨自然也不言語，電梯到了頂層，主僕二人出了電梯，一前一後沿著玻璃走廊慢慢走著。

當言沐夕走過一家賣果汁的小店前停住腳步，買了杯橙汁在店門外靠近玻璃走廊一側的高腳椅上坐下，看著窗外的風景。

目光所及剛好可以看到不遠處早年她和姐姐住過的地方，業川是個飛速發展的城市，難得那片老舊的居住區還沒有拆遷，可她倒是寧可它早就不存在了……

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言沐夕把目光轉向寧姨，於是寧姨拿出手機接電話，本來手機已經還給她了，可這次出門景天陽特別交代讓寧姨幫她保管。

「夫人……」

寧姨一開口，言沐夕眉頭就擰了起來，她自然知道寧姨口中的「夫人」是指關月華，雖然晚上家宴肯定要見，可畢竟是在景家，她這種時候打電話來做什麼？

聽到電話是關月華打進來的，言沐夕乾脆把目光又轉向玻璃走廊的落地窗外，她甚至開始有些慶幸景天陽的安排，覺得這真是一個英明的決定。

「少夫人約了娘家的二哥吃午飯，這件事已經和太夫人打過招呼的，如果現在趕去見您恐怕就來不及再趕回來，您看是不是通融一下，等這邊結束……」

言沐夕再次把目光轉向寧姨，她臉上的表情雖然還算平靜，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尤其電話聽筒中斷續的刺耳嗓音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