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御獸宗禁地
布滿銀藍色禁制符文的密室中，身著繁複道袍的老人看著躺在符文正中的孩童，看著無盡符文緩慢爬滿他的身軀，忍不住一邊撫掌，一邊放聲大笑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你的變異雷靈根馬上就能被我取出，為我姜家所用了！」
與面前老道的得意不同，躺在進位中無法動彈的於臨關卻是悔恨到了極點。
他真是看多了上輩子的網路小說，才會相信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仙風道骨的老頭就是自己的仙緣，毫無防備地跟著對方，進了這陷阱。
蠕動的符文粗暴地穿透皮肉，附上深藏於肉體靈軀中的變異根骨，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一口口啃食靈根，將其生生撕裂咬碎成絲縷，在退出肉驅，將這些被啃食下來的靈根儲藏於丹室禁制之中。
就算於臨關根骨不凡，本質上依舊是沒有修行的凡體，又如何受得住這般折磨。
劇痛中，可怕的筋肉從於臨關咬死的牙關處綳起，直達額側兩端的太陽穴，青筋和赤紅到發紫的肉筋橫亘在他全身，汗如雨滴，不停鑽出綳死的身軀，又從皮膚表面滑落。
近乎染了血色的汗滴甚至逆流進他的雙眼，將他的眼睛染得通紅。
就算如此，於臨關依舊睜大了自己的雙眼，執意要將面前那個狂笑的身影刻進腦海。
如果有機會！如果還有機會，他定要姜華此人經受同樣，不，十倍，百倍於他的痛楚，以解心頭之恨！
於臨關的目光如此扎人，身為玄蜂山山主的姜華又怎麼會毫無所覺。
可面前的孩童於他而言不過是任人揉捏的麵糰子，這般憤恨的樣子，只會讓他忍不住發笑。
「別怪我，我本真想找一個天資上佳的苗子收為弟子，為宗門添磚加瓦，要怪就怪你的天賦實在絕佳，與其便宜了你，便宜了宗門，倒不如為我姜家所用。」
「畢竟一個外姓高手，怎麼及得上我姜家再出一個註定飛升的絕世天才？」
「至於你，老夫做也做了，宗門上下，難道還會為了一個廢人來與我為難？更何況，你能不能活下來也還未知啊？」
姜華怪笑著催動起密室中的符文，令其加速運轉起來。
突然加劇的痛楚在於臨關身軀中流竄，本被下了禁制，無法說話也無法動彈的於臨關被這痛楚逼得渾身發顫，任他再如何天賦異稟，再如何精神強韌也無濟於事，終是在劇痛中昏死過去。
……
御獸宗，玄蜂山。
緊閉了快三月的山主密室轟然震開，一股發甜的腥味從密室中傳出。
一直守在密室外的弟子看著狂笑著走出密室的山主姜華，忙彎腰拱手，甚至不敢直視對方，深恐這位脾氣算不得好的山主降罪於他。
「恭喜山主出關。」
「恩，不必多禮。」
滿臉笑意的姜華反手抬了一下，示意這位弟子起身，隨後指了一下遍布血污的密室。
「你去處理一下。」
「我離山回一趟姜家，若是宗主問起，你直言即可。」
「弟子遵命。」
小弟子不僅不敢看姜華，甚至也不敢窺視密室里的狀況，只是低頭領命。
姜華滿意地看了一眼這個玄蜂山弟子。
他之所以將對方放在身邊，正是看中了這一份識趣。
「去吧。」
說罷，姜華從自己的袖籠中放出一團烏雲似地蟲群，隨後踏上蟲群，登天而去。
小弟子一直彎著腰，拱著手，直到再也看不見姜華背影，這才直起身來，側頭去看緊閉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密室。
入目的是血亂污糟得如同風箭屠宰場一般的場景，而這團污糟中則躺著一個已然看不出形狀的肉團。
但他知道，八十一天之前，和山主一起走進密室的，是一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孩童。
雖然一幅乞討打扮，但眉目中仍有自信和靈動，看上去就頗為不凡。
不敢揣測對方經歷了什麼，更不敢設想山主的手段，小弟子只是忙著趕進了密室，用潔凈術法祛除遍布密室的血污，忙碌許久之後，抱起仍然在奮力喘息，仍有溫熱的肉團，將其帶到了玄蜂後山的懸崖之上，如同拋擲廢物一般，隨手丟棄下去。
既然山主說了處理，那自然只有這般處理法。
和無用的，被取了妖丹，抽筋剝骨，只剩一身啃不動的廢肉的老年妖獸一般，拋進崖下的裂谷之中。
進了這裂谷的生靈，不管怨氣再如何深重，也絕不可能成鬼成靈，重踏修行之路。
畢竟這裂谷正是御獸宗禁地，有御獸宗祖師爺設下的旋靈陣法，能磨滅靈性與魂魄，轉換成靈氣吐出，使御獸宗所在的橫天山脈靈氣濃密。
既然是魂飛魄散，又怎麼可能出來報復？
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做得極為順手，甚至沒有多去看一眼，拋完即走。
於是他自然沒有注意到，落進裂谷雲霧中的肉團在落地前忽然減速至零，被雲霧纏裹著，飄進了裂谷更深的地方。
「醒來！」
渾噩中，如同驚雷炸響一樣的聲音穿透了於臨關的腦海，將他從昏迷中驚醒過來。
一睜眼，一隻巨大的獸瞳直對著他的眼睛，見他清醒，獸瞳的主人很快移開了腦袋，顯現出如虎如豹生有獨角的巨大頭顱。
「凡人。」
清晰的人語從這隻異獸口中吐出，說話的同時，異獸的五尾緩慢垂下。
「你快死了。」
於臨關看著自己面前山丘大小的異獸，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身上永不停歇的疼痛消失了。
於臨關慌亂地一低頭，發現被自己磨禿的手腳竟然好好長在自己身上，那些怪異的符文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異獸看著他的舉動，鼻腔噴出一層劇烈的白氣。
「這是識海，你看到的是你的意識，至於你的軀殼，你可以自己想象。」
那八十一天的經歷太過刻骨銘心，就算不去刻意想象，於臨關也能明白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
對方所說的快死了，絕不是在嚇唬他。
但只要還沒死，就有機會！
於臨關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抬眼望向面前的異獸。
「所以，你跑到一個將死之人的識海，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
這隻如虎如豹的異獸悲涼地嚎叫出聲，隨後再次湊到於臨關面前，用自己的獸瞳睨視著他，發出震耳欲聾，如同雷鳴一樣的聲音。
「你是千萬年來，唯一落進這橫天裂谷且擁有雷系靈根的活物。」
「這意味著，你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能夠承受我的力量，修復身體，從這橫天裂谷，從這御獸宗禁地出去！」
說到御獸宗這個稱呼，異獸金色的瞳孔瞬間充血，仿若癲狂。
「去向御獸宗的那群小人……」
「復仇！」
隨著異獸雷鳴一樣的聲音，無盡的怨恨也遙遠處傳來，讓整個雲霧般的識海空間震動起來。
這個時候，於臨關方才注意到異獸身後有數不清的眼睛，和面前的異獸一樣閃爍著血紅的光。
那些眼睛屬於大大小小，或虛幻或凝實的妖獸，這些妖獸種類不一，數量不一，繁雜到於臨關無法用肉眼來辨別，但它們卻異口同聲地跟著異獸一同發出呼喊。
「復仇！」「復仇！」
「我們要向御獸宗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