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莫須有
安安從一陣劇痛中醒過來，她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裙角、鞋底都是噁心巴巴的塘泥。手臂壓麻了，有那麼一會兒動彈不得。緩了緩勁兒，突然想到，伯琰呢？剛才正談到離婚的事情，突然之間，大腦一片空白，就人事不知了。
那麼伯琰呢？伯琰在哪裏？
安安扭過頭，還沒開口呼喚伯琰，就發現伯琰仰著面、四仰八叉的睡在地上！安安驚恐地發現，伯琰的胸口！插著一把短刀！
伯琰遇襲！伯琰還活着沒有？
安安哆哆嗦嗦起來。起來，腿軟的又跪倒在地。再起，已然起不來。安安哆嗦成一團，想張嘴尖叫求助，卻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再站，還是起不來。
安安咬咬牙，手指甲都扣進手心兒的肉里。她俯下身子，手肘着地，半匍匐的向前爬一爬，顫抖着手去探伯琰的鼻息。
伯琰已然氣絕！
安安顫抖著收回手，恐懼不解傷心憤怒充斥大腦，從眼中流下淚來。她穩一穩，想拔出短刀，又一想，不行。如果伯琰還有救，這一拔刀，豈不是要流血？
她自始至終是不相信伯琰身亡了的。手停在短刀把手上，猶豫這一秒鐘，就聽見不遠處的尖叫聲，「呀——快來救命！她要殺琰哥哥！」
安安驚恐地鬆手、抬頭，力道使大了，一下在歪在泥地里！
安安看見，阿九同仲康在五米開外的地方站着！兩個人死死的盯着她的手！
安安驀地想起來，剛才自己摸了刺殺伯琰的兇器！
厲害面前，顧不上悲傷，安安立刻坐起來，擺着手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阿九呆一呆，快速的奔過來，她利落的趴在伯琰胸口，聽一聽，利索的根本不像一個孕婦。她抬起頭，眼神絕望怨恨，像瀕死的人，迸發出熊熊的光，「你殺了琰哥哥！你殺了琰哥哥！你為什麼要殺人！我和你拼了！」
安安恐懼極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阿九撲上來，如同一頭母獸！一把抓住安安的頭髮，上去撕咬！安安情急之下胡亂推搡，「真的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阿九根本不相信！她掐住安安的脖子，「我要殺了你！我要給琰哥哥報仇！」
安安被箍的喘不過氣來，「救我！救我！」
仲康終於不忍，拖開阿九，啞聲道：「是不是你？」
安安流着淚，「我怎麼會殺害伯琰？我怎麼會！他是我男人啊！」
阿九一下子坐在地上，「他不是你男人！他是我男人！你殺了我男人！我可怎麼活啊！」她猛地聽見附近有巡邏街警的聲音坐地大喊，「來人啊！來人救命！殺人了！」阿九張大嘴巴，又哭又笑。
兩個警察小跑着過來，一看見仲康，立刻收了嬉笑顏色，「二少爺，您什麼吩咐？」
仲康紅着眼，「把她帶進看守所。叫許警長來審她……我要實話。」仲康俯下身，抱起伯琰。
安安無力的抽泣著，「相信我，你們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她隨即被兩個街警拖過去，上了警車。安安巨大悲痛之前，神志都已不清。
安安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一盆冰冷的水狠狠的潑在她的臉上，三伏天裏有了刺骨的感覺。安安打個激靈，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爛草垛上，衣服上的泥巴本已經乾結，被水一澆，又化了開，流了一腿。安安機械的去擦腿，越流越多，越擦越臟。
一個警察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看樣子是一個長官，「大少奶奶，清醒一下。」
安安麻木的抬起頭，雙眼無法聚焦，看不清警長的模樣。許警長斯文一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許，是咱們玉江城整個警隊的大隊長。和溫家二少爺呢，私交甚篤。今兒受了二少爺的委託，專門來審里你這件案子的。」
許警長站起來，左右踱了兩步，剛停下腳步，就有機靈的小當差送過來一把椅子。許警長坐下來，翹起二郎腿，「在你清醒之前，我已經同二少爺，和阿九姑娘，也就是死者大少爺溫伯琰的姨太太談過話了。用我們行內的話來說，就是問訊過筆錄了。二少爺沒怎麼說話，但是你們那個阿九姑娘，她是堅信你是殺人兇手的。」
許警長動動身體，換了一個更舒服一點的坐姿，早有人送一杯涼茶上來，「並且，據阿九姑娘的證詞和我們現場觀察的環境來說，你，林安安，是有很大嫌疑的。首先第一點，阿九親眼看見，你抓着死者身上的刀子！雖然沒看清你是拔刀還是怕大少爺沒死，繼續插刀，總之，兇器上是有你的指紋的！」
許警長接着說，「第二，阿九曾親耳聽說，你們家的僕人，有一個叫程懿行的小丫頭，曾經給別人說過，在你房間里發現過一把短刀！你還解釋是用來防身的！今天下午，我們去搜查了你的房間，根本找不到這把短刀！」
安安根本聽不到許警長在說些什麼，她茫然四顧，「沒有，我沒有殺人……」
許警長語重心長，「殺人還是沒有殺人，你我說了都不算。咱們看證據說話。案發現場，我們還發現了有一封休書，是死者大少爺溫伯琰寫給你的！並且，現場非常凌亂，有打鬥過的痕迹。而且，據反映，你今天晚上是負氣離開的溫家大宅。大少爺和二少爺是為了尋找你，而隨後出來的。據此，我們分析，」
許警長頓了頓，喝一口涼茶，「今天晚上，你在溫家，跟別人發生衝突，於是負氣出走，不知什麼原因，身上還帶了把匕首。後來被死者大少爺追趕上來。你本以為大少爺是來接你回去的，哪知，他和你見面之後，掏給你一封休書，是要當場休掉你這個悍婦！於是你林安安惱羞成怒，拔出刀子，就要殺死溫伯琰！你殺死溫伯琰之後，正在想怎麼處理屍體，哪知被趕來的二少爺和阿九撞個正著！你只好裝瘋賣傻，為自己開脫！只說自己不是兇手。其實，兇手就是你本人！林安安，我說的對不對！」
許警長得意一笑，「林安安，我勸你最好認罪伏法！」
安安翻一個白眼！又暈了過去！
許警長絲毫不為所動！冷冷道：「潑醒她！」
一個小當差端過來一盆涼水！「嘩」得潑在安安臉上！安安打一個激靈！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無意識的嘿嘿笑兩聲，「我沒有殺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許警長也嘿嘿兩聲，「大少奶奶，我勸你，嘴硬，是沒有什麼好處的。你來的時候，二少爺讓我好好審問你，他要聽實話。可怎麼審問你？溫家太太可給我劃了條道兒道兒，她讓我往死里折磨你！把我們刑警隊那些爪子、鈎子、撓子，把那些繩子，棍子、凳子，都準備好，一樣一樣都請你好好享用享用。她可要給她死去的冤枉兒子好好報仇！」
許警長伏下身逼視過來，「大少奶奶，不對，你拿了休書，就不再是溫家大少奶奶了。那麼林安安，你承認不承認？我好心提醒你聽我一句勸，沒有人能在這地牢裏捱過三天以上！你還是體體面面承認了罷！」
安安受到巨大的壓迫，猛的清醒過來！雖然還是很虛弱，目光卻漸漸聚攏過來，「許警長，我沒有做過……我沒有殺害伯琰。我也是受害者。」
許警長一挑眉，「呦，這嘴還挺硬的！你也是受害者？你講講，我聽聽。」
安安努力的回想，「我當時是同意了他離婚的要求……正在說話，我的頭猛的一疼，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許警長頗有興趣，「照你這麼說，現場還有第三人？」
安安閉上眼，「有一個流浪漢……」
許警長大喝一聲！打斷了安安，「越說越離譜了！還有什麼流浪漢！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好樣的！鬍子！拿着小玩意兒來招呼招呼大少奶奶！」
叫「鬍子」的小警察利落的吆喝一聲，出了監室的門。沒幾分鐘回來。手裏拿了一個女子手腕粗細的木棒！開口叫道：「老大，我挑了一個軟和的，別嚇著大少奶奶！」
許警長不耐煩，「什麼大少奶奶，左右不過是一個賣棗花糕的！給她兩棍！讓她老實老實！」
鬍子低頭又進了監室！右手舉起木棍！「哐哐哐哐」先在牆上來了幾棍子！震的牆壁上的白灰都「簌簌」的直往下掉！鬍子怪笑兩聲，檢查一下恐嚇效果，「大少奶奶，可別害怕啊！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棍子硬！」
安安往後縮，往後縮，一直縮到碰到牆壁，退無可退。她不由自主的又開始哆嗦起來，「沒有，我真的沒有殺人。你們相信我，真的有一個流浪漢……」
鬍子大喝一聲：「你給我閉嘴吧你！」他揮舞手臂！狠狠一棍子打在安安的腿上！
安安低聲哀嚎一聲！狠狠的用牙齒咬住了下唇！
我沒有做過！絕對不能承認！
這是莫須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