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禍兮福所倚

李子濤聽到厲喝聲，心裡一股火起，正想出口頂撞，抬頭髮現和自己差點相撞的，竟是辦公廳副廳長馮祥光，此時馮祥光正陰沉著臉打量著自己。

李子濤滿肚子火氣一下全沒了：這可是頂頭上司。李子濤再牛氣，也不會在自己剛剛參加工作沒多久，就樹立這麼大一個強敵。「馮廳長，對不起，對不起」李子濤一臉誠懇的檢討自己，心想；大領導也不至於這麼小心眼，畢竟自己也沒有撞上他，只是把他嚇了一跳罷了。

「以後注意點，小心走路」聽了李子濤的道歉，馮祥光臉色稍好一點。

「是，是」李子濤滿以為這件事就此揭過，沒想到緊跟在馮祥光後邊的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見馮祥光抬步上樓，並沒有緊跟上去，而是故作深沉，裝腔作勢地訓起了李子濤：「哪個部門的？」。

「四處」。李子濤估計這人可能是秘書。

「回去好好寫份檢查，要檢查深刻，不要企圖矇混過關，去吧」。這個人是馮祥光的秘書黃慶忠。

剛才他從馮祥光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滿的惱怒，也不知道是針對自己，還是針對眼前這個冒冒失失的小青年，今天下午自己已經受了一肚子的氣。就借題發揮，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李子濤就成了一個最好的泄氣的靶子。

「寫什麼檢查？」李子濤有些不明白，這份檢查怎麼寫，剛參加工作就交一份檢查，算個什麼事。

「你不知道嗎？好，去把你們馬處長叫來」黃慶忠有些惱火，這個沒眼色的傢伙，竟然裝瘋賣傻，心裡生氣，把聲音提高了二度。

「叫什麼處長，芝麻大點事你還想上綱上線啊，我怎麼了，犯什麼錯啦？」李子濤見這個人為這點小事不依不饒，心裡就有氣，不管三七二十一，「當、當、當」和這人衝撞起來。

這時正是各部門下班的時候，大家躲在辦公室里透過窗戶往外瞧，幾個年齡大點的職員連連搖頭：唉，年輕啊，到底是年輕。年輕人也有替李子濤打抱不平的，更多的卻是在看熱鬧。馬洪鈞在辦公室里也早就看到了外面發生的事情，但他沒有動。馬洪鈞對黃慶忠早就是一肚子意見，現在見到他和李子濤發生了衝突，巴不得把事情鬧大，他雖然不知道李子濤是什麼背景，但李子濤來報到的第一天，廳長是專門關照過的，斗吧，他正好可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時，馬洪鈞的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電影【青松嶺】里的一句台詞；下吧，下吧，下它七七四十九天我才高興呢。只不過他把下吧、下吧改成了斗吧、斗吧。

三處辦公室里的幾個人早把頭縮回去了，幾個人裝作整理資料，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洪嬌嬌偷偷站在窗戶一側往外觀看，袁芳不停地拍打著上下起伏的胸脯，緊張的心裡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犯什麼錯誤你不知道嗎？好、好，我會通知你們處的」黃慶忠憤憤地說完，蹬、蹬、蹬一路小跑上了樓。

馮詳光上樓時，聽到了黃慶忠在自己身後和李子濤的爭執，心裡對自己這個秘書有幾分不滿；一點小事，斤斤計較。馮祥光把頭搖了搖：如果不是家裡老婆幾次嘮叨，他根本不想用這個沒有一點腦子的馮慶忠。樓下那個小青年脾氣也夠犟的，唉，不知道又是那家公子哥。

見黃慶忠上樓，大家陸陸續續地從辦公室走出來。張庚走過來拍拍李子濤的肩膀：「兄弟，消消火氣，氣大傷身」

幾個女孩子走過來，關心的安慰幾句，也都散去。李子濤恨恨地站在原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煙，趙愛國幸災樂禍地乾笑兩聲；「李子濤，走吧、走吧」

袁芳小心翼翼地站在一邊，張了幾次嘴，也沒有說出話，眼一紅，轉身走了。諸葛尚雲在五樓辦公室里寫材料，並不知道樓下發生的一切，這時下樓，見李子濤滿臉陰雲站在門口，一支接一支抽煙，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李子濤，怎麼啦？該下班了」。

「你先走吧」李子濤臉陰陰的。

「需要我幫忙嗎？」。諸葛尚雲看出來李子濤可能有了什麼難事，就關心地問了一句。

「不用，謝啦」。李子濤心裡的氣一點一點消失；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老子辭職不幹啦。這時的李子濤財大氣粗，那會受一個秘書的窩囊氣。

「那我走啦。」諸葛尚雲嘴裡嘟囔一句離開了。

「李子濤，你怎麼這麼不高興？」諸葛尚雲剛走，賈燕出現在李子濤面前，看到李子濤一臉陰雲，以為是自己在電話里使性子，惹得李子濤生氣，就小心翼翼的問起來。

「沒什麼，你怎麼過來了？」。

「在家裡沒事，就過來接你，一塊去唄」。

「那行，你稍等我一會兒」李子濤剛才一生氣，隨身的手包忘在了桌子上，這會兒想起來，轉身走進大院進了辦公室，一會兒李子濤手裡拿著包走了出來。

「打輛車吧」。李子濤想儘快離開。

「走路去吧，反正沒多遠，時間還早」賈燕想和李子濤多待一會兒。

「行，聽你的」。李子濤爽快地回答。

賈燕是想和李子濤多說說話，快兩個月了，幾乎就見不著李子濤，整天也不知他忙些什麼。兩個人邊走邊聊。

看到辦公樓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馮祥光慢慢走下了辦公樓，司機把車開了過來，黃慶忠跑上去拉開車門，用手擋住車門上沿，等馮祥光鑽進車裡，關好門，黃慶忠一溜小跑，到車的另一側，打開前門坐在副駕駛位上。小車開出大院，向左一拐上了大路。馮祥光的司機張彬是一個退伍軍人，車開得極穩。馮祥光無意中向車窗外掃了一眼，看到下午在樓下和黃慶忠發生爭執的年輕人，和一個個子高挑，極有風度的姑娘在路邊慢慢前行，心頭一動。

「開慢一點」。

張彬右腳稍一松油門，車速慢了下來，從倒車鏡里黃慶忠發現，馮祥光兩眼正盯著在路邊的一男一女，男的赫然是李子濤，那個下午和自己鬧彆扭的傢伙，女的衣著極有氣質，像是從大家庭里出來的。馮祥光看清了那姑娘的長相，不錯，就是她，賈老爺子的心尖肉，賈全寶的掌上明珠。可是李子濤怎麼和她熟悉？這姑娘可是傲得很。看樣子倆人還挺熟絡，難道……。

「馮廳長，這個人極沒教養，您看，我是不是……」。黃慶忠想拍拍馮祥光的馬屁，馮祥光慢慢把頭靠在靠背上，閉上眼睛。

「多事」。一句陰沉的回答，讓黃慶忠心頭一顫；這次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回到家裡，馮祥光習慣性點起一根煙，坐在書房裡靜靜地閉目養神，其實，他的腦子裡一刻都沒有清閑。馮祥光這個人工作能力很強，可是他卻沒有一個很好的靠山，在計委大院里，他處處小心行事，唯恐怕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就得罪了那一個領導，做事反而有些縮手縮腳。他和賈全寶是中學同學，幾次想向賈家靠攏，但他只是一個副廳級幹部，還入不了賈家的眼，如果這個李子濤和賈家是那種關係，這倒是個很好的機會。想到這裡，馮祥光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賈全寶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正在考慮東平市領導的人員調整名單，明天的省委常委會上要進行討論，今天晚上整理好，明天早上一上班，還要先和省委書記通通氣。

溫柔的電話聲這時響了起來：「喂，哪位？」

「賈部長，您好啊，是不是把老同學給忘啦，怎麼長時間也不聯繫」馮祥光在電話里說笑著。

「噢，馮廳長，您好。嘿嘿，你倒是倒打一耙啊，大家都忙，怎麼今天想起來打電話了？噢，下班了吧？」

「是啊，在家裡沒事，往你辦公室打打試試，沒想到你還真在，不要太辛苦自己，該放鬆還是要放鬆的嘛」。

「沒什麼，老婆孩子都不在，孤家寡人，走哪哪是家啊」。

「嫂子呢？」

「在燕京照顧她老父親呢，人老了，就容易出毛病了」。

兩個人閑聊幾句后，馮祥光像是無意間問起了賈燕的情況：「老同學，燕子大學畢業了吧？」。

「哼，又讀研了，還在讀書呢」。

「怎麼樣，燕子也該有男朋友了吧？」。

「哪裡，還沒有，年輕人，不去管她，給她自由嘛」。

「不對吧，老同學，是你不願說，還是你不知道呀」。

「真沒有，我就這一個寶貝女兒，雖說不干涉她的婚姻自由，但不關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哎，老同學，我可是看見她和我們廳里的一個帥小夥子在一起壓馬路呢？」

「哦，你是說李子濤啊，那是她校友，兩個人就是談得來而已，不是什麼男朋友」。

「噢，你認識李子濤？」

「啊，燕子經常往他哪裡去，我能不知道嗎？」

「噢，李子濤家不是在你平江那裡嗎？」

「怎麼，看來你還是並不了解你這個下屬啊」

「噢，有什麼來頭？」

「呵、呵、呵，你呀，去問李秋雨吧」。

「李秋雨？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

「呵、呵……李子濤是李秋雨的義子，不過，老馮啊，就你知道就行了，啊」。

「行，你還怕我什麼不成」。

兩個人又閑聊幾句，掛了電話。馮祥光和李秋雨、賈全寶都是同一個學校畢業，不過，李秋雨比他高一屆，他是通過賈全寶和李秋雨認識的，當然知道李秋雨的家庭。靜靜地想了一會兒，猛然站起來，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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