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花錢嘩嘩嘩

蓋房子，說着容易，真正做起來可不簡單。

姜每是學文學的，和蓋房子八竿子打不著。

拍拍腦袋容易，動動手難，可還是要從拍腦袋做起。

此後幾天，每天一早，姜每就捧著電腦，到大隊部蹭網去。

老支書站在一邊，倒背着手，看着姜每在電腦上搗鼓。

「支書爺爺，您看，這是一篇木結構獨立住宅建造的論文，比較適合山上的環境。不過，還是有差別，有的地方還要修正。我再查查。」

老支書眯着眼睛，看着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圖表，疑問：「看這些就能蓋出房子？」

「當然不能，這些都是資料，我要學習。」

「弄這麻煩幹啥？不就是在山上蓋個房嗎，我給你在村裏找幾個人，半個月就能蓋好。」

「不行不行，支書爺爺，我是要蓋一座現代環保獨立房屋，這是科學。」

姜每認真的說。

老支書倒背着手離開，一邊走一邊嘀咕。

「打打電腦就能蓋成房子？」

白天查找無數資料，晚上挑燈畫圖紙。

「好了！」

姜每激動地一拍大腿，叫出聲來。

蹲在他旁邊的三牛子一個激靈，醒過來，揉揉眼睛。

卧在旁邊的小羊羔也睜開懵懂的眼睛。

「三牛子，我畫好圖紙了！」姜每指著圖紙，激動地解說：

「地上兩層，二層三間卧室和一個衛生間，一層是客廳，廚衛和一間卧室。地下一層是水處理裝置……」

小羊羔眨巴一下大眼睛，溫順地低下頭，重新依偎在姜每身邊，睡去。

三牛子努力睜大眼睛，抵抗著睡意，

可是眼皮還是一點一點往下耷拉……

「就是這樣。我們馬上就買建材！…三牛子？」

姜每看着三牛子頭點的像雞啄米，掙扎著不睡過去的模樣，好笑極了。

他拍了拍三牛子的頭：「三牛子，去睡吧。」

三牛子迷迷糊糊說「…買建材，蓋房子…」

「明天就買。」

姜每也大大打了一個哈欠，「現在，好好睡一覺。」

模模糊糊中，他好像聽見手機響了好幾聲。

可能是垃圾短訊吧，不管了，睡覺，明天起，大幹一場！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姜每還在睡夢中，只聽見三牛子在屋外大聲喊著：

「哥，你快出來看看！」

姜每閉着眼，翻個身，再眯三分鐘。

可屋外的動靜不讓他睡了。

「哥！哥！建材！」

姜每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對了，今天要買建材，不能睡懶覺。」

他掙扎著起身，眯縫着眼睛，暈乎乎往外走。

走到門口，目瞪口呆。

他轉身就往屋裏跑「我眼鏡呢。」

戴上眼鏡，他重新跑到院子裏，

真的沒看錯！

混凝土，水泥，沙石，鋼材……

滿滿當當擺了滿院子。

伴隨着轟鳴，還有建制齊全的推、挖、卡、鏟四輛工程車隊正排著整齊隊形穿越整個村子開過來。

村民們都出門來，看熱鬧。

「這麼大陣仗，幹啥的？」

「聽說有人承包了村西的山。」

「娘咦～這陣勢，是要把山推平嘍！」

「說是要蓋房。」

「土老冒，那是別墅，跟外國電影里一樣一樣的。」

三牛子看得又呆又興奮。

「哥，這都是咱蓋房用的？」

「……應該是吧……可，我還沒買啊……」

姜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會兒功夫，大挖機，大鏟車，壓路機、大卡車…清一色嶄新、閃閃發亮的工程車們已經在小院門口停好了。

門前的地方小，車隊順着村裏的路排出去老遠。

司機師傅們停好車，從駕駛室里跳下來，齊齊轉身，就要離開。

「哎，師傅們，」姜每趕緊上前問：「留步，這些是怎麼回事？」

師傅們不回答，整齊劃一，訓練有素，邁著整齊的步伐，齊步走。

「是姜每先生吧？」

這時，從最後一輛高空作業車上跳下來一個年輕的工人師傅，他穿着高級灰工裝制服，頭戴安全帽，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我是。您是負責人吧，這是怎麼回事？」

「您可以叫我小吳。

這是您的訂單，請查收。」

小吳遞過來一張合同清單。

姜每接過來，確實是眼前的建材、車輛。

「是我需要的。可是，我沒下訂單啊，是不是弄錯了？」

小吳標準化微笑着，八顆牙齒潔白閃亮，目光溫柔明亮。

旁邊看熱鬧的大姑娘臉刷的紅了，「真俊吶，臉真白。」

叮咚，姜每的衣兜里，手機響了一聲。

「小吳師傅，您再查查吧，我真得沒下訂單。」

「確實是您在山海商場下的訂單。」

山海商場？等下，昨天晚上，手機好像是響了好幾聲…

姜每拿出手機，打開一看，

愣了，

五條短訊，

最上面一條，是剛剛收到的：

「200101號訂單正在派送中，有任何疑問請向派送員小吳詢問。」

接下來：

「200101號訂單已發貨，預計送達時間，明天早上六點。」

「您購買的建材套餐已下單，單號200101，即將發貨。」

還有一條是銀行賬號的扣錢通知：

「您已購買建材套餐，價格224998元，已從您的賬戶中扣除，賬戶餘額28002元。」

姜每的眼睛砰得瞪大，將近23萬啊，說扣就扣啦？

「我真得沒有下訂單？再說我還沒簽收呢，怎麼就扣錢啦？」

小吳微笑着示意往下接着看。

「你是否下單建材套餐？三分鐘不回復視為確定，該訂單一經下達，即時付款，概不退換。」

「我…我睡著了啊…」

姜每懊惱極了，以後一定牢記及時看短訊。

懊惱雖懊惱，這建材套餐確實是他查遍「百度」總結歸納得出的最佳方案，而且價格也很公道。

買了就買了。

姜每大筆一揮，在訂單簽收欄里簽上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每看見一點金光從自己的名字上一閃而沒。

他推了推眼鏡，晚睡要不得啊，誤事還眼花。

小吳收起合同，微笑着說：「訂單已完成，我公司會保障終身售後服務。工程車是租賃，使用完后我們會來收回。」

「謝謝。」

兩人勝利握手。

然後，小吳走了。

剩下姜每和三牛子又驚又喜得面對琳琅滿目的建材和工具車。

三牛子看着嶄新的工具車，想摸又不敢，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再悄悄往前伸…

姜每走過來，拍一下閃閃發亮的大鐵傢伙。

鏗鏘錚鳴！

「這就是咱們的啦！來，摸一摸。」

三牛子憨憨笑着，小心翼翼把手貼在車頭上。

他的手一下子縮回來。「它在說話！」

「呵呵，那它說什麼？」

姜每也把手掌貼上冰涼的車頭，這時他才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飛揚的嘴角直線耷拉下來。

「我也聽到了。

它說，

咱們，

沒有

司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