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火候和時間的洗禮

農場新建的餐廳，一樓大廳里，馮家寶和村民們正在包粽子。

拿起兩片浸泡好的葦葉，兩邊一折，葦葉就形成了一個三角桶的形狀，把糯米餡料放進「三角桶」中，壓實，然後把葦葉摺疊過來，封住口，用葦葉繩捆綁結實，一個粽子就包好了。

「咯咯~你包的不對~」馮家寶柔柔笑着說。

魯師傅粗大的手掌捏著細巧的葦葉，好不容易打住結，還沒鬆一口氣，葦葉就跳脫了開，散了個七零八落，裏面的糯米紅棗都散落來。

魯師傅手捧著散亂的粽子，手足無措。

讓他做木工活，哪怕最精巧的九連環都能做得絲毫不差，可是面對這麼個小粽子，他就手忙腳亂啦。

魯師傅苦笑着：「包粽子太難了。」

「沒關係，我來包就好了。」馮家寶笑着從魯師傅的手中拿過散亂的粽子，巧手幾下就包出了一個精緻小巧的粽子來。

魯師傅看着馮家寶低着頭的側臉，一縷頭髮散落下來，垂在她的臉旁，

魯師傅忽然很想抬起手來，幫她把頭髮整理下頭髮。

「好啦，你看。」馮家寶手心托著一隻精緻小巧的粽子，給魯師傅看。

「真好看。」魯師傅愣愣地說。

馮家寶笑着，把包好的粽子放進竹籃里，順手將臉惻的頭髮別到耳後邊。

柔軟的髮絲掠過她微紅的手指尖，彷彿輕輕地在魯師傅的心尖上撫了一下，心臟中傳來一陣又蘇又麻的感覺。

馮家寶抬起頭來，看見了正走過來的伊人。

「伊人，」馮家寶朝伊人招了招手：「快來包粽子吧。」

這幾天，為了準備端午節的活動，大家都在忙碌，姜每就安排伊人和馮家寶一起準備特色食物。

伊人不理睬馮家寶，徑直從餐廳前走過。

馮家寶放下手中的粽子，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跑出餐廳去。

她跑到伊人的面前，拉着伊人，親切微笑着說：「伊人，來包粽子吧，還有很多沒包好呢~」

伊人甩開馮家寶的手，冷冷地說：「放開。」

馮家寶柔聲柔氣地說，「是姜場長安排你和我一起包粽子的。」

伊人皺着眉頭，冷漠地說：「你不要作出這麼做作噁心的柔弱樣子來，沒有用的，我不是那個傻瓜，我不會被你騙。」

馮家寶委屈地低下頭去。

魯師傅走過來，護住馮家寶，「你別這麼說，前天工作會上，是小姜安排的工作。」

伊人看着魯師傅，冷笑一下：「你被她騙了，她就是裝柔弱，欺騙你的感情。」

魯師傅皺起了眉毛，「你別亂說。」

「哼你要想被騙，我也沒辦法。」伊人刻薄地挖苦道：「你別被她騙了還幫她數錢。」

「你年紀輕輕說話咋這麼難聽吶！」魯師傅生氣地說。

馮家寶拉住魯師傅：「算了，她還小，別跟她計較，咱們趕快去包粽子吧，還有很多呢。」

魯師傅嘆了口氣，和馮家寶一起往回走。

「哼~」伊人冷笑了聲：「裝得還真像。」

馮家寶猛地挺住腳步，轉過身來，壓抑著憤怒對伊人說：「大家不跟你計較，是因為你還是個小姑娘。可是你自己也要懂得道理，全農場上下都在為端午節會辛苦做着準備，你呢，每天無所事事，叫你去果園工作你不肯，讓你去蔬菜種植園你也不去，更不願意半夜去養殖場撿鴨蛋。你這樣不工作，每天虛度時光，我們可以包容你，你自己呢？打算當米蟲、蛀蟲嗎？」

伊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馮家寶，慢慢說出兩個字：「高手！」

馮家寶長長吐出一口氣：「好吧，隨你便吧。」

馮家寶轉身，對魯師傅說：「我們回去吧。」

魯師傅點點頭，兩個人走回餐廳去。

伊人靜靜地站在原地，似乎被那一句「蛀蟲」打到了心事，最終她也走向餐廳。

伊人走進餐廳，來到操作台前。

「你別得意，我可不是信了你。反正無聊，就看看你要演什麼戲唄~」

馮家寶笑笑沒有反駁，「你會不會包粽子？我來教你？」

「切~」伊人嗤之以鼻。她看着馮家寶包了一個之後，拿起了葦葉，第一個還有些手生，接下來就越來越熟練了。

包完了粽子，就開始製作「棋子」了。

馮家寶是南方人，可沒有吃過「棋子」，幸好，老支書叫了大娘們來幫忙。

李奶奶一邊和面一邊說：「你們知道為啥叫『棋子』嗎？」

馮家寶笑着答：「是不是因為形狀像圍棋子呀？」

李奶奶：「這只是一個方面吧，最重要的是，它是用石子來烤熟的。要用咱黃河裏又圓又小的鵝卵石子，洗乾淨以後，擱在鍋里炒熱，再把切好小面塊倒到燒熱的石子裏面炒，炒足四十分鐘，把小面塊炕得表皮焦黃，又酥又香，就做好啦！

和面要用雞蛋和蜂蜜，一滴水都不能放，揉面要下勁兒，揉出筋膜來，炒製得時間也要夠，別看『棋子』小小一個，一步功夫都不能馬虎，要不然做出來就不是那個味兒吶！」

伊人疑惑地問：「用烤箱烤就行啊，何必這麼麻煩，非要用石子呢？」

李奶奶說：「那可不能，老傳統老味道，從古至今幾百年都是這麼個製作方法，用烤箱就不是傳統的味道了。」

伊人才不相信呢，「原理都是加熱烤制，能有什麼不同？我們比一比呀！」

李奶奶和藹地笑着說：「好呀，丫頭，待會兒你就知道啦。」

伊人和李奶奶一起揉面、擀麵、切面，把發酵的面塊切成圍棋子大小的菱形方塊，接着，伊人把自己做的「棋子」放進烤箱烤制。

李奶奶就用傳統的石子來烤。

十五分鐘后，烤箱裏就飄出來香味，伊人打開烤箱，取出烤好的「棋子」，一個個「棋子」就像鼓囊囊的小包，色澤金黃，奶香濃郁，很是誘人。

伊人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候，用傳統方法製作的「棋子」還在烤制呢，還需要等二十五分鐘呢。

伊人把自己用烤箱做好的「棋子」拿給李奶奶吃。

李奶奶嘗了一個，笑吟吟的說：「不錯，挺好吃的。」

伊人得意地笑了：「那當然。」

李奶奶笑笑，「好啦，『棋子』該出鍋啦！」

從石子中把烤出的「棋子」盛出來，「棋子」表面沒有烤箱烤的那麼金黃漂亮，甚至還有點灰突突的感覺。

當然啦，伊人可是刷了一層雞蛋黃，烤出來當然色澤金黃啦。

不僅外觀不如烤箱棋子，就連味道聞起來也沒有烤箱棋子濃香。

這還用比較嗎？伊人覺得自己贏定了。

李奶奶抓起一把棋子，放進伊人的手中：「丫頭，來，嘗嘗。」

伊人不在意地拿起一個，放進嘴裏，一咬下去，完全沒有烤箱棋子的奶香濃郁。

伊人和面時，可是加入了牛奶、黃油和香草，當然香味濃郁啦。

伊人得意得說：「看吧，我就說現代方法製作的糕點更好吃。」

伊人吃完一個，又丟一個進口中，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吃了一個又一個，微鹹的味道和酥脆的口感吃起來一點也不膩，越吃越香。

伊人吃驚地看着李奶奶：「這是為什麼？」

李奶奶慈祥地說：「孩子，你做的很甜很好吃，可是不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棋子，是奶油小餅乾。傳統的棋子不那麼甜，不那麼香，可是能常吃不膩，樸實耐放。它經歷了時間的烤制，才會發揮食物本質的香啊。」

「孩子，不要害怕辛苦、麻煩，只有經過足夠的火候，和足夠的時間，也能做出好吃的食物。人生還有那麼長呢，怕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