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你這又是何苦?」
鍾含青看著眼前虛弱無比的薛成林,心中一疼,眼眶不由得紅了。
她是怪他的。
怪他讓他們之間出現了瑕疵。
她也是迷茫的。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大度……日後這個孩子不會成為她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想到了,就會痛一下。
可是,若是真的讓她與薛成林退婚,她又是不舍的。
她對薛成林是真的上了心的。
將他當成她的良人,付出了感情的。
感情又如何能收放自如?
就算她是理智沉穩之人,一時之間也感覺到了無助和脆弱,不知該如何取捨。
薛成林已經退燒,人也醒過來了,就是還有幾分虛弱,人倚在床頭,身後是小廝為他墊的厚厚的軟墊,免得壓傷他的背。見到鍾含青紅了眼眶,薛成林手伸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為她擦拭眼淚,可是,想到自己已經失去了為她拭淚的資格,握了握拳,強忍著心疼,將手收了回來,「是我做錯
了事……你就是退親……我……我也不會怪你……」
薛成林的臉色落寞。
那個孩子的存在,就是在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含青,他負了她的情。
她那樣美好,應該擁有一份完美的愛情。
她值得更好的。
他已不配!
當日在鍾府,他們單獨相處之時,他並沒有像母親和妹妹期望的那樣挽回含青,而是,選擇了放手。
將過錯都摟在了已身,選擇讓女方退親,保全女方的名聲。
縱然心痛如刀絞。
所以,回來之後的他就再也忍不住病倒了。
身邊父親、娘親、妹妹的擔心,他都知道,可是,他就是醒不過來。
一個人昏昏沉沉,心像破了一個大洞一般,風呼呼的吹過,透心的涼。
失去了含青,那一刻,他真的不想醒來。
可是,母親的哭泣和妹妹的驚慌卻讓他硬生生的醒了過來。
他是薛家唯一的男丁。
身上肩負著薛家的未來,他不能放任自己。
他還要守護家人。
父母年歲已大,怎能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妹妹弱小,卻是中宮后位,不知有多少人想把妹妹從后位上拉下呢,他若去了,誰來保護妹妹?
他已辜負了含青,不能再辜負家人。
否則,連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經此一事,本就已經很沉穩的薛成林越發的成熟了。
「我鬧出了這樣的醜聞,本就是傷了鍾府的臉面,鍾府出面退親,也不會有人質疑到你的身上……你……你一定要幸福……」
薛成林本想說『你一定可以再覓良人……』,可是,這句話到了嘴邊卻如骨在喉,竟然怎麼也說不出,只能換成『你一定要幸福』。
這一生,他的幸福,他已不再奢望。
他會遠遠的注視著鍾含青,只要她幸福,他便快樂。
薛成林語中未盡的意思,鍾含青如何能聽不出來?
自己真的要與他解除婚約嗎?
鍾含青默默地問著自己。
就算自已與他解除了婚約,就會遇到第二個良人嗎?
不會的!
若是會,她也不會一直拖到今日才遇到薛成林。
如薛成林這樣的男兒,滿京城也未必會再有第二個……
一瞬間,鍾含青豁然清醒。
「我不會退婚的!」
鍾含青秀美的雙目直視著薛成林,語氣堅定道:「薛成林,你聽著,我不會退婚的!」
「薛成林,你欠了我的情……就想退婚?!」
「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我要你用你一生來向我贖罪!」
薛成林有錯!
錯在識人不明,交友不慎!
可是,他確實並未背叛過他們之間的感情。
既然他並未背叛,那她為何要放棄他?去賭一個虛無縹緲?
她是個現實的人。
他們的愛情也許不再那麼完美了……可是,這份感情來得越不容易,他們才應該更加珍惜。
她也相信薛成林不會再一次讓她失望。
「含青……?」
薛成林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目,眼中閃著種種狂喜和掙扎。
他聽懂了含青的言下之意。
含青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薛成林簡直欣喜若狂,可是,心底還掙扎著糾結著自己配不配得上鍾含青……
鍾含青沒有給薛成林猶豫掙扎的機會,直接利落的給這件事情畫下了一個句號。
「婚約依舊!」
「薛成林,我信你不會再次負我,難道,你自己不信自己?!」
鍾含青秀目灼灼,逼視著薛成林。
「當然不是!」
薛成林神情激動。
這樣的錯只犯一次,就足以痛徹心扉。
他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鍾含青嗔道。
「你就能保證下一個人會比你對我更好嗎?」
「看著我嫁人……你真的捨得嗎?」
鍾含青的字字句句都問到了薛成林的心裡,將薛成林好不容易建好的心理防線擊潰。
不捨得!
他怎麼會捨得?!「今生,若是失去你……我便失去了所有的歡娛……活得如行屍走肉罷了……」,薛成林眷戀地望著鍾含青端莊嬌美的臉龐,似是要將鍾含青的所有深深刻在腦海里一般,潸
然淚下。
薛成林終於落下了驚變之後的淚水。
「成林……」
鍾含青也流下淚來,惱恨無比的捶了薛成林一粉拳,又怕牽動他的傷口,迅速收回,投入薛成林的懷中,摟著薛成林的脖子,潸然悲切。
兩個人抱頭痛哭。
哭聲傳到院子里薛明珠的耳朵里,薛明珠難受得將手中的帕子絞得不成樣子。
她哥和她鍾姐姐這罪可不能白受。
薛明珠想讓蕭孤舟幫她把帶她哥去喝酒的那幾個狐朋狗友揍一頓,現在,也不知道蕭孤舟替她揍了沒有?!
怎麼也不給她個消息?
薛明珠一臉怨念。
……
「娘,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啊?!」
一個精瘦尖嘴猴腮的男子正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手中把玩著兩個銀元寶,十分焦躁的抱怨著。
候夫人真是十分大方。
辦了這麼一點點小事,竟然就給了兩個大元寶,足足百兩銀子。
可是,這光給他銀子不讓他出門,這多憋屈。
光有銀子也花不出去啊?!
他早就想好了這銀子怎麼花了……
那春宵樓的小桃紅可是等了他許久了。
一想起小桃紅那豐腴的身子,錢三寶就渾身發熱,燒得難受,越發的呆不住。
「三兒,你在忍耐些,待這陣風聲過去的……」,錢嬤嬤也難受啊。
候夫人的意思是讓三兒回老家去。
可是,她的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只有三兒是自小長在她膝下的,三兒又嘴甜會哄人,錢嬤嬤是真不願意讓她的三兒離開她的身邊。
因此,破天荒的違背了候夫人的意思。
沒有讓三兒回老家,而是,給他在城外租了個偏僻的院子住著。
想著等這事兒平了,她再跟候夫人說說好話。
她把三兒藏在這裡,又不敢讓人知道,只能每天過來一趟給三兒送點吃食。可她是候夫人的貼身嬤嬤,又不敢消失得太久,怕候夫人找,因此,只能每次都行色匆匆。
匆匆的來,匆匆的去。
「三兒啊,你趁熱吃,娘得回去了……記得要好好獃在院子里,哪兒也別去,聽見了嗎?」,錢嬤嬤拎起包袱,又不放心的回頭叮嚀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
錢三寶躺在床上不耐煩的翻了個身道。
錢嬤嬤有心再說幾句,可是,看看外頭的日頭已經不早了,怕是候夫人午睡醒來要找她了,便不敢再多呆,匆匆離去。
離開的時候,還特意在城內多繞了幾圈才趕回候府。
錢嬤嬤前走剛走,錢三寶後腳就跳下了床。
「他奶奶的,這些天都快把老子憋死了……」,錢三寶罵罵咧咧的來到紅漆食盒前,挑開食盒的蓋子,見裡面果然還是老三樣,粥、肉包、鹹菜,越發的不滿了。
「天天吃包子,膩歪死了……」
錢三寶興緻缺缺的扣上食盒的蓋子,嘴饞得厲害,不禁想起了春宵樓的花香藕、赤棗烏雞湯、香酥鵪鶉、牛乳蒸羊羔……
這若是喝著小酒,摟著小桃花豐腴的身子,吃著春宵樓的美食……
「嘶……」
錢三寶沒出息的流出了口水。
手不自覺的摸上了腰間,那裡是硬生生白花花的銀元寶。
她娘今天是不會在來了。
再來,也是明天這個時候了。
若是他現在偷溜出門,就可以在春宵樓鬼混到明天上午……
他都在這個破院子里憋了十多天了,腰間的銀元寶燒著他的心,再也呆不住,錢三寶把他娘的話扔到了腦後,偷偷摸摸的溜出了院子,直奔城內的春宵樓而去……
錢三寶是春宵樓的常客了。
他來時,春宵樓雖然還沒有營業,但是,看見是他來了,腰間還鼓鼓的,春宵樓的老鴇子還是很高興的把他迎了進去。
上了滿滿一桌的美食,還叫了小桃紅做陪。
錢三寶美得不行,剛想要握上小桃紅的嫩手親上一口,房門便被人粗暴的從外面踹了開來,幾個身著黑衣的大漢夾著冷風走了進來。
「你就是錢三寶?!」
為首的大漢冷冷地問道。
錢三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他都沒有看見那個為首的大漢是如何動手的,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昏過去前,他聽到的小桃紅的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