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殺手鐧
南城大學校醫院，岳靖俞輕車熟路地找到這裏，只是腿腳不靈便的他花了好長時間爬上樓，又在樓梯間歇了兩氣兒，仰頭看着老舊不堪的樓梯，順着氣息。
南城大學建校時間也不算太長，這校醫院卻因為向陽的一面牆壁常年被爬山虎摧殘，整面牆壁的葉子成了天然隔熱屏障，每每有風拂過時還能掀起綠浪，鬱鬱蔥蔥的很是好看，然而樓舍也就此成了危樓。一年前學校出錢一併拔去一片，露出了千瘡百孔的牆皮，學生還因此抗議過，然而為了安全考慮，這一帶都再沒種過爬山虎了。
只是岳靖俞在學校里四年都想不通，為什麼外科骨科這樣的科室會被安排在三樓還沒有電梯，要是有個摔傷腿的學生來看大夫，如何能一鼓作氣爬上樓呢？
於是這樣的假設就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等他來到程大夫辦公室時已經氣喘吁吁，程大夫知道他要來，早早給他留了門沒鎖，他進門時就看見了玻璃櫃里的那罐橄欖，包裝未拆，顯然不合程大夫的口味。
上次他半開玩笑地拿走過一罐，回到宿舍就和葉澤宇兩人二話沒說給吃了，眼下老程不在，他打開玻璃櫃門，拿出那罐橄欖看了看。
生產日是上上個月，按照進口商品的流通時間來看，顯然是剛送的。
老程進門時故弄玄虛一聲吼，「你幹嘛呢？」
岳靖俞頭都沒回：「看不出來啊？偷東西呢。」
「又看上我什麼了？拿拿拿！」程大夫大手一揮，一點也不吝嗇，他大腹便便回到辦公室，臉上帶着中年男人油膩膩的笑容，推了推金絲眼鏡，「我聽小葉說你去警察局了？」
岳靖俞本能地從他的話里嗅出一絲警覺的味道，這麼多年和程大夫的關係不算淺，岳靖俞也不是一朝一夕知道他與靈芸有關的，所以做足了心理準備。
事實上，早在他知道程大夫與岳老關係的時候他就已經心存芥蒂了，這種戒備讓他對程大夫的關係既親密又疏離，如果從岳靖俞單方面來講，他對程大夫的利用比較多，反倒程大夫在他身上沒有佔到過什麼便宜，甚至連他的家底都知道的不多。
這種把柄上的不平衡，讓岳靖俞佔據了主導優勢，再加上岳靖俞這麼多年來一直把程大夫當朋友，手裏又有一整個岳家集團的股份，程大夫從沒疏離過他。
「嗯，」岳靖俞一如既往地坦誠，在程大夫面前，他從來是說一半留一半，從不說謊，也不會沒腦子地全盤托出，「上次警方來錄口供的時候我還在搶救，這次去補個口供，順便看看長歌。」
程大夫沒有多想，從抽屜里找出換藥的一應物品，「不過你下次再去記得打車，你這腿腳不方便，萬一恢復不好就完了。」
「打車？我哪有那個閑錢。」
岳靖俞笑笑，打趣道。
程大夫沒有笑，他知道岳靖俞是個不把情緒放在臉上的性格，沈長歌的離去對他打擊很大，越是在這種時候，他雖然看上去毫不在意，實際上還是去了警局，那種他從不敢靠近的地方。
「長歌的事情你別太過意不去。他是個警察，有他該做的事，別人替代不了。」程大夫順着話端安慰起他來，想着沈長歌在世時還時常通過自己了解岳靖俞的情況，即便是這一次也是他負責聯繫的。
岳靖俞點點頭，「知道。」
程大夫看了看他的神情，接着說，「就像老岳的事，你也無能為力。」
他想了想，「我知道。」
「葬在什麼地方？」程大夫隨口多問一句，「你去看過了嗎？」
「看過了，在棋盤山南面，位置很好，向陽。」岳靖俞說着不由得微笑起來，想起來棋盤山陽光灑在赤色土地上的樣子，藍天白雲，綠草如茵。
「還有你那個女朋友，打算怎麼辦？」程大夫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關心的事情倒不少。
岳靖俞知道程大夫八卦，於是弔兒郎當地哼笑一聲，「談著唄，難道分道揚鑣？」
「你申請的國外的學校，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可是還有兩年呢，異地戀受得了啊？」
提起蘇子筱，倒是讓岳靖俞想起正事來了。
「說我來我還真的想起一件事，這次去警局，聽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岳靖俞輕描淡寫地試探着他，程大夫正皺着眉頭盯着傷處，用棉簽給傷口消毒，隨口一問，「誰啊？我認識？」
「不知道你認不認識，蘇安鵬，是我義父的人。」
這個名字的出現讓程大夫心口一緊，他微楞了兩秒，「哦，那我應該不熟。」
這個細節讓岳靖俞看在了眼裏。
「我義父出國前，把家裏的財務單據都交給他了，那時候交代了一些事情，你也在場，按理說應該認識。」
岳靖俞盯着程大夫，後者有些不自然的笑，與剛才老不正經的樣子有些不一樣，他還繼續着手裏的工作，把最後一截膠布粘好，「可能……我不記得了，岳老手下人不少，我怎麼能各個都認識。」
岳靖俞點點頭，「也對。」
「你怎麼想起他來了？」程大夫回過味來，還不忘多打聽一句，方才對得起他生來八卦的性格。
岳靖俞放下褲腳，雙手撐在沙發坐墊上，看上去十分輕鬆的樣子，「也沒什麼，我以前聽義父說過，蘇安鵬和洪門那邊關係不錯，早年合作的時候也從『那邊』買過一些貨，好像是讓條子給翻出舊賬來了。」
程大夫眉頭一皺，「我怎麼沒聽他說過貨的事兒啊……」
岳靖俞「嗯」了一聲，「你不是說你不認識他么？」
程大夫尷尬地笑了笑，「嗨，我是說……要是岳老出事兒前的事情了，條子怎麼這個時候翻出來了？」
「因為靈芸啊，」岳靖俞聳聳肩，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何夕不是在他們手裏么？何夕是幹嘛的，老程你不會不知道吧？」
岳靖俞說完這句話，明顯感覺到程大夫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恐懼感，他趁熱打鐵，補上一句，「我學妹陷害我的事兒你也知道吧……也不是什麼大事，也許是我身價太高，靈芸還真打算動用家底了。」
「你是說……薛靈芸，動用何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