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井水不犯河水
「蘇安鵬……」徐徹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他之前也調查過關於這個報案人的檔案，「據我所知，報案人叫蘇鵬，淮北縣人，是個……」
「是個無業人員。」岳靖俞接了他的話，徐徹就用一種「你怎麼會知道」的眼神看着他。
岳靖俞撿重點的說，「蘇安鵬一直對何夕進行一種精神催眠，就這種方法就好比我一直告訴你身邊還有一個你看不見的人，然後時不時跟這個不存在的人說話，讓何夕產生一種始終有人在監視她的感覺，誘發了她的疾病。」
徐徹順着岳靖俞的思路，「然後何夕失蹤，蘇鵬報案，接下來蘇鵬也就失蹤了？……可這是為什麼啊？」
「為了錢。」岳靖俞簡明扼要，一語中的，「說白了，洪門一直以來都是黑市中的掮客，做些玩命的買賣，單從我之前給你的那筆賬單就看得出來，從前我義父在的時候也委託過洪門去做些事，大多是為了掃清障礙，賺更多的錢。」
徐徹點點頭。他大概明白了岳靖俞為何會如此決絕地和從前的自己分道揚鑣，和岳家分道揚鑣，他是見多了這樣以強欺弱黑吃黑的事情，不得不借刀殺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被人所殺。
他看着岳靖俞的側臉，他樣子清秀得很，除了一雙眼睛中凝聚著凌厲之氣，看上去更該是個讀書人。
和徐徹不同，岳靖俞心中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盤，挑揀著哪句話該說，哪句話不該說。他對蘇安鵬的了解其實是運氣，蘇安鵬在岳老時代就是清雲社的人，從名字到身份都是假的，他化名蘇鵬一直暗中幫岳老處理財務事宜，岳靖俞小時候還見過他時常出入岳老的書房，每次來的時候都會給他帶些從外面買的小物件，算是打過照面。
就連那玉碟，搞不好都是蘇安鵬的傑作。
但是這些內情都是岳靖俞並不想透露給徐徹的。
「……你是說，蘇鵬拐騙了何夕之後一直在向何夕家勒索，何夕失蹤害怕事情敗露，於是換了個身份報警，先下手為強？可是何夕的家人都不在了，他向誰勒索？」
岳靖俞實在不知道徐徹在不知道蘇安鵬的真實背景下如何能把事情的原貌拼裝起來。
「何夕雖然家庭結構簡單，但她有自己的經濟收入，算是個中型企業的高管。」岳靖俞盡量小心避開蘇安鵬的往事，「所以說蘇安鵬從來都沒有弄丟過何夕，他只不過是在故意報案而不得立案之後轉移了何夕，后她又出現在了薛靈芸的辦公室里，這其中的一年時間裏何夕遭遇了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聯繫起來的，三年前沈薇被害的時候，這個蘇安鵬也在案發現場……用你們的行話來說。」
徐徹沒有插話，雖然自己事先已經做過完整的調查工作，但他所知的內容在岳靖俞的線索網絡里太過於渺小，他知道岳靖俞盯着這件事情並不是一天兩天了，再者，岳靖俞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在大部分時候，他去打探消息要比一般警察方便得多。
培養出一個卧底需要很長時間，想要打入洪門內部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除了身份上不需要做太多的偽裝外，而這件事情岳靖俞已經籌備了很多年，徐徹心知肚明卻沒有挑明了說，這就是徐徹為什麼會破格允許岳靖俞一個不良分子參與到這次行動中來的原因。
岳靖俞把他了解到的情況跟徐徹說了一遍，直到他說完，徐徹突然畫風一變，「岳靖俞，你把你知道的東西一次性告訴我會死啊？」
岳靖俞聳聳肩，」說不定啊，我沒有利用價值了，真的會死。「
徐徹苦笑，」你把我們警察當什麼人了，現在是法治社會——「
「不好意思啊徐隊，你確實生活在法治社會，但我還生活在法治社會的陰影里，見不得陽光的。」岳靖俞打了個毫不客氣的比喻，用一道隱形的牆把自己和身邊這個吃官糧的分割開來。
他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經歷的有些事情很多人都不敢想，於是岳靖俞從來都是個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人，被逼上絕路時，也要學會捏著些有價值的東西，關鍵時刻用來保命。
徐徹反駁道：「小岳，你也沒做違法亂紀的事，為什麼要把自己說得低人一等。」
岳靖俞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要是時刻生活在陽光底下，也不會落下這樣的毛病。」
說罷，他費勁兒地站起來，「徐隊，老人常說人各有命，以前我不信，現在我信了。對了，你們給長歌挑的地兒不錯，坐北朝南，陽光也好，我替長歌謝謝你們支隊。」
他撐著拐一步步離開公園，步履艱難地消失在徐徹的視線盡頭。
……
蘇子筱回到宿舍里，眼下翩翩和姜悅都不在，宿舍里空無一人，她捏着手機爬上了床，連襪子也沒敢脫，生怕岳靖俞會想什麼辦法給她發信息通知一些不能當面說的事情，像兔子一樣緊張兮兮地聽着門外的風吹草動。
五分鐘，岳靖俞沒有聯繫她。
十分鐘過去了，依然沒有消息。
半個小時之後，蘇子筱側躺在床上已經睡着，一陣鑰匙開門的聲音稀疏響起，蘇子筱一個鯉魚翻身，坐了起來。
——是姜悅。說曹操曹操到，一進門就看見蘇子筱警覺並且滲人的眼神緊盯着她。
姜悅放下小挎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睡眼惺忪、連襪子都沒脫，兩條腿還耷拉在床邊上，做出一副隨時準備消防演習的樣子。
「你這是在……暖床？」姜悅諷刺地笑笑，「不是吧，大夏天的。」
蘇子筱看看了看手機，還是沒有岳靖俞的消息。
她立刻想起岳靖俞分別前的話來：要不你回宿舍看看她，免得過兩天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是得好好看看。
蘇子筱認真看了看她，像X光射線一樣從上到下，看得一向高冷的姜悅都心裏發毛，「你看我幹什麼？」
這該怎麼解釋？看你好看？太變態了吧；你最近犯太歲要出人命？好像要保密的……但畢竟見到人了，總該拐彎抹角地打探點什麼。
蘇子筱搜腸刮肚，說出了一句讓她後悔了好久的話：「你最近是不是有約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