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周瑛抱着自己身子,腳步踉蹌的回了房間,後院中只剩蕭鉞一個人,他目光專註,看着腳下的土地,然後揮着鋤頭,一下又一下的,認真的給秧苗除著草,好像,在他的世界裏,只剩下除草這一件事,其他的事都不能再入他的眼。

從正午到午後,又從午後到傍晚,從頭走到尾,既是菜園的雜草都已經被孱的乾乾淨淨,他仍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裏靜靜的,沒有人來打擾他,就這樣,蕭鉞飯也沒有吃,一直到月上中天,才扔掉手中鋤頭,長時間勞作,他的手掌已經被磨的發紅甚至破皮,傷口出滲出絲絲血跡,可他卻像是沒有察覺一樣,一掀衣袍就席地而坐,安靜的看着天空閃爍的星辰,良久之後,他伸出手掌,用盡渾身力氣,扇了自己一巴掌。

蕭鉞的驕傲是深深刻在骨子裏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後悔一詞,從來都不會出現他的生命中,或許此刻人在暗夜中,也或許這空蕩的院中只有他一人,又或許什麼其他的原因。

他後悔了,他是真的後悔了,有時,一個人的覺醒往往只是在一瞬間,蕭鉞說不清到底是那個瞬間叫他看清了一切,他苦笑,想着當日在崇文館對周瑛動心,為了她甚至使盡手段,雖然記憶里的那個人是他,可蕭鉞仍覺得不可思議,以他的眼界,怎麼會對周瑛愛的死心塌地,甚至是死去活來?

周瑛論容貌只能算清秀,論人才,更是跟那些從小便受到精心教養的姑娘差了一大截,至於家世,她連家族都沒有,就更別說家世了,他從小受到的是帝王教育,直到現在,他都弄不懂,當初自己對周瑛動心的原因是什麼?

更別說,周瑛還是個勾三搭四,水性楊花的性子,他是太子,從小到大,都是女人來百般討好於他,對一個女人強取豪奪,不擇手段,他的驕傲根本不允許他如此。

蕭鉞身子後仰,用雙手在背後撐地,望着遙遙的明月,淡淡嘆了一口氣,現在一切都晚了,所有的一切都成定局,他此後殘生,註定要與這一畦菜地,一輪冷月相伴,今日,他動手打了周瑛,他恨這個女人,忍不住對這個女人遷怒,他知道,自己對女人動手,變成了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那一種人,可他就是忍不住,胸中積壓的憤怒已經他的理智炸的分毫不剩,除了發泄,他腦中再也沒有其他念頭。

不過,在他被圈禁之前,他還是成功將蕭承給殺了,蕭承啊蕭承,你死了,我人活着卻一輩子都走不出宗人府,現在看來,到不知道是哪個更佔便宜了。

兩個巡夜的小內侍,擠在陰影之中,其中一人也學着蕭鉞抬頭看了看月亮,忍不住道:」你說,這位爺這是幹嘛呢?不就是個月亮嗎,有什麼可看的,這都看了快一個時辰了,脖子都不酸嗎?「

「人家是什麼人,咱們又是什麼人,算了算了,我看咱倆也是有病,陪着這位吹了這麼久的冷風,」說着,他捅捅同伴的腰道:「咱們還是快回去睡覺吧,人家那位病了有人給請太醫,咱們兩個奴才生了病,可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哎,等等,動了動了,」小內侍說着指著蕭鉞道:「那位起來了。」

聞言,另一個小內侍舉目望去,就見那位廢太子殿下已經起身,此時背着雙手搖搖晃晃的朝遠處走去,他沒上讀過書,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好像下一刻,人就飄走一樣。

他甩出腦中的胡思亂想,道:「好了,別看了,人都走了。」

…………

周瑛緊閉着雙眼,額頭上是細密的汗珠,她的眉頭緊皺,看的出來,人已經陷入了夢魘當中無法醒過來。

周瑛覺得自己正陷入一種詭異的情景中,阿爹和阿娘死後,她孤身一人無人照看,陛下不放心,便將她收做義女接進了宮,和皇子公主們一起教養,同樣是在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崇文館,熟悉的是,崇文館中的同窗,先生,和她印象中的都一模一樣,只是,後來發生的事,卻和她記憶中的千差地別。

那日,嫉妒的蕭儀把她叫去了假山處,之後,兩人發生爭執,結果意外之下,蕭儀的頭撞到了假山上,她見狀整個人都嚇壞了,雖然她心裏十分瞧不上蕭儀這種仗勢欺人的人,可她明白,若果蕭儀真的出了什麼事,她那個皇後娘,肯定會狠狠的懲治自己的,她才來了宮裏,腳跟還沒站穩,根本沒辦法和皇后公主相提並論。

蕭儀被人抬走了,她也陷入了滅頂的恐懼當中,夢中的她與現實中的她一樣聰明,也想到了要找蕭鉞求助,她知道蕭鉞這樣的人是驕傲的,同樣也是高傲的,所以,總是她心裏急的要命,也仍然按捺住性子,一點一點,不動聲色在他面前露出憂慮的神色,直到火候到了,她才開始在蕭鉞面前哭了一場,果然,蕭鉞就這樣被打動了,在許皇后要為難她時,蕭鉞主動挺身而出,將她攔到了身後。

只是,與現實中不同的是,許皇后對此大發雷霆,甚至還因此而小產了,之後,許皇后忙着做小月子調養身體,她也藉此逃過一劫,等到許皇后騰開手要對付自己時,那時的蕭鉞早已對自己傾心,而許皇后的手也再也伸不到她面前來了。

唯一遺憾的是,夢中的她,一開始沒能順利嫁給蕭鉞,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太子妃,老皇帝為了拆散她和蕭鉞,特地問她,心裏有沒有喜歡的人,老皇帝看她的眼神平靜極了,可她卻是忍不住的害怕起來,那一瞬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像在冥冥中有一種聲音在告訴她,一定要選擇,否則老皇帝就會將她胡亂配了人。

好在,夢中的她足夠聰明,她直接說出了裴煜的名字,她對裴煜很有好感,他家世一流,人才俊秀,富有才華,簡直是完美的夫婿人選,如果不能嫁給蕭鉞,那裴煜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不出意料,等她說出裴煜的名字后,老皇帝果然就開始遲疑了,她靜靜的等著,原本都已經做好老皇帝拒絕的打算,她想,如果老皇帝拒絕的話,她就會再開口說許文軒的名字,已經拒絕了一個人選,等到了第二個時,老皇帝的底線肯定就會不斷降低,這樣,她就能成功嫁給許文軒了。

只是,叫她沒想到的是,老皇帝竟然答應下來了,於是,她成了裴夫人,大周朝最年輕狀元郎的夫人,做孤女時,她要戰戰兢兢,可自她成了裴夫人後,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變得不同起來。

果然,這便是權勢才能帶給人的底氣。

只是,後來的發展,卻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原以為這輩子,會跟着裴煜一起,生兒育女,夫榮妻貴,榮華一生時,蕭鉞的糾纏不休,再次將她平靜的生活打破。

蕭鉞就是不願放過她,只是,蕭鉞那個時候還是太子,她根本不敢於他糾纏,所以兩人之間只能偷偷藏藏,背着裴煜和眾人進行,直到後來,蕭鉞趁著周帝在病中之時篡了位,從太子一躍成了皇帝后,兩個人的感情這才重新被擺到了明面上。

再後來,她覺得將蕭鉞的胃口吊的足夠之後,便忍痛和裴煜和離進了宮,當她進宮后,蕭儀和許皇后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拚命的找她的麻煩,但,夢中的她好像運氣很好,非但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甚至到了後來,許皇后和蕭儀都徹底惹了蕭鉞的厭棄,她們一個自此幽居佛堂苟且度日,一個被和親嫁去韃靼,而她與蕭鉞之間再無旁人,感情從此突飛猛進,她被蕭鉞封為皇后,並且在今後的許多年中都寵冠後宮,成為後宮第一人。

而裴煜,因為對他心中有愧,同時也感念於他對自己的深情,她多次為裴煜在蕭鉞面前說話,最後,裴煜位極人臣,成為大周的首輔。

在夢中時,她的一生,是波瀾壯闊,堪稱傳奇的一生,而且,她的運氣也十分好,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基本都可以成功,那個時候的她,每日所苦惱的事,無非是首飾不夠新穎,衣服料子的顏色太過花哨的問題。

周瑛猛得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黑漆漆,許久之後待眼睛適應了黑暗后,她才發現此刻自己是躺在宗人府的床上,床頂是半舊不新的帳子,而夢中的一切,也漸漸與她開始脫離。

周瑛不禁悵然若失,她有種直覺,好像夢中才是她真正要過的人生,腦中突然冒出這種想法,她忽然自嘲一笑,看來她是真的病得不清,如今的她,不過是看押在宗人府的犯人而已,至於她在夢中的場景,也許是自己不甘之下的臆想而已。

想到這,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夢中之景,煩躁的翻了個身後,再次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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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文里的惡毒親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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