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一輩子

第154章 一輩子

回去的路上,他沒有說話。

姜涯挨不住,車內的氣壓太低,太半來自於他,在車裏坐着,她漸漸透不過氣。

「寒生,」她挽了挽頭髮,露出了小巧白皙的耳朵,「你,想明白了嗎?」

這個話,從昨天到今天,她已經問了兩遍了。

昨天問,他沒有答她。

這一回也是一樣,聽見她問,他連下顎都是緊繃着的,像一條線。

久久都沒同她說話。

她便不再問了。

車內寂靜了好長時間,從大道轉到小巷裏,路燈瞬間變得昏黃,他好好的,又突然說了話。

「還沒有。」

這是再回答她方才問的問題。

姜涯的心頭,免不了生出一點失望,在醫院的時候,他還抱了她,抱得緊緊的,可是這時,又不怎麼跟她說話了。

她低下了頭,從嗓子眼裏應他一聲,「哦——」

他打斷了她的應聲,「晚上,你再問我一遍。」

路還是那個路,沿路的樹枝依舊被燈光打的昏暗,她的心上卻像開出了一朵朵鮮艷的花,繁花似錦,心情大好。

眼睛剎時也亮了,她撇過了頭去,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側臉有一定的弧度,神色無異,姜涯屏住了呼吸,想把他看個清楚,因為害怕他剛剛說的話或許都是她的錯覺。

感覺很不真實。

他怎麼突然就鬆口了。

看着他也有小兩分鐘,她完全察覺不到,自己一個人一再回味,回味着在醫院裏的場景,回味着他緊緊抱住她時的樣子,也回味着他那個溫暖的懷抱。

那,「那要等到晚上幾點才能問你呢?」

他先吁了一口氣。

「吃過晚飯後。」

「好。」

他領着姜涯很快又回了家,魏媽媽在門口看見了,走了過來,站在車子旁邊,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沒有去醫院嗎?」

姜涯先從車上下了來,「去了。」

「那怎麼?」

姜涯說話的聲音弱弱的,「就是,沒吊水。」

魏媽媽慈愛地望向她,笑,「這麼大了,還怕吊水,果然是被寒生說中了,去了又回來,寒生這是拿你也沒辦法了,你呀,像個孩子一樣。」

可不就是。

魏寒生從車上下來,走到姜涯身邊,攬住了她的肩膀,見不了她跟魏媽媽胡扯,對魏媽媽交代,「沒去看醫生。」

「怎麼不看?」

小感冒是有的,但不算嚴重,「她是懷孕了,沒什麼大問題,等明天回上海,再去市中心的醫院看看。」

啊,魏媽媽懵了神。

反應過來后,魏媽媽喜不自泣,笑得不行,一驚一乍地,「你這是……啊呀,你們兩個啊,做的都是什麼事。」

把魏寒生罵了好大一頓,「涯涯的事,你是一點兒也不上心,要不是我問,你還瞞着我是不是,寒生啊,你瞞着媽媽做什麼,涯涯這樣大的事,你不通知通知,等你爸回來了,看他怎麼說你。」

魏寒生誠懇認錯,「沒有那麼着急,所以想着晚點。」

「還能晚得了,」魏媽媽帶着些慍意,「涯涯這個事,上海那邊知不知道?」

他不清楚,所以低頭看了一眼她。

她接收到他的視線,趕緊著答魏媽媽的話,「我爸爸媽媽也是不知道的。」

不想魏媽媽再說他,她溫聲地喊,「媽媽,你不要生氣了,都是我的原因。」

「哎,沒生氣呢,」這是天大的喜事啊,「媽媽怎麼會生氣,媽媽是高興。」

一下子問了姜涯好多問題,問她懷孕有了多久,問她都有哪些反應,也問她身體好不好受,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魏媽媽一路摻着她往屋裏走,將魏寒生推到了一邊,他只能跟在二人身後。

「四個多月了,不怎麼孕吐了,犯噁心好了很多,就是比較嗜睡,」說起來,還真的是事實,「坐在沙發上,說睡就睡著了,別的沒什麼,要不是因為鼻子不大通暢,今天中午我能吃得下飯的,是寒生他太緊張了。」

「這是大事,不緊張不行,要緊張的,寒生他做得對。」

晚上還沒有吃飯,魏媽媽又張羅著熱了飯,魏寒生沒有多少胃口,她好了不少,中午沒吃,現在能吃得下一碗飯。

陪她吃完了飯,他先去了樓上。

姜涯撇頭看,看見他手裏拿了一包煙。

要抽煙,怎麼不去外面抽呢?

這頭,姜涯看見魏媽媽正在跟上海那邊打電話,是在告訴她媽媽她懷孕的消息,兩個人聊得很開心。

姜涯推開了椅子,慢慢地,追着他的身影也上樓去了。

他在卧室,可是隱約就一眼,並沒有從門縫裏看見光的影子。

他沒開燈。

不知道他在屋裏幹什麼,她站在門邊,也就靜靜地站了很久。

真的很久。

久到腿酸站不住,站得發累,心裏也好累,可更多的是難過。

於是她輕輕地推開了門。

屋裏一片漆黑,只看見陽台處零星半點的火星,被他夾在手裏,他果然是在抽煙。

黑的看不見人的房間里,遙遙看着,他坐在小板凳上,在略有光亮的陽台里,一根一根地抽著煙。

她的心,猛然就揪在了一起。

從前看他這樣,她就很心疼,他現在還這樣,她不只只是心疼。

走到了他身邊,風吹動窗帘,沙沙有着聲音。

聽見了聲音,他轉過了頭來,知道她走了過來。

煙在手裏,被他按在地上滅掉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抽煙抽的,「煙味重,別過來。」

「沒事的。」

她鮮少不聽他的話,可是這一回就是不想聽。

他坐在她喜歡坐的小凳子上,她緩緩蹲了下來,抱住了他一隻膝蓋,抱得很緊,這樣,便離他更近了。

她將臉全埋在了他的膝蓋上,「寒生……」

一地都是煙頭。

一二三……七。

他幾乎抽了一整包的煙。

做什麼要這樣煩心,她難受地哭了,眼淚說流就流了,「寒生,孩子,孩子我可以不要的。」

寂靜的夜,遠處傳來三兩聲汽笛聲。

「你在說什麼?!」

很是嚇到了她,她顫巍巍抬起頭,眼淚也不流了,疑惑,「你不是不想要的嘛。」

就是害怕他會以為她在拿孩子拴住她,所以一直都不敢跟他講,也不敢跟家裏人講。

那時是猜測,現在他這樣,她才覺得,他或許是真的還不想跟她在一起生活,午夜夢回,她有時也會想,你說,他常言自己愛了她那麼多年,會不會因為太久,所以倦怠了。

「涯涯!」他的目光深沉,「這是你跟我的孩子,我不會不喜歡他。」

可是,她差點咬破了嘴唇,「你抽了好多的煙。」

他捧起了她的臉,溫柔以待,「涯涯,今晚在車上,我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

「再說一遍,我聽着。」

姜涯以為他的眼睛裏有銀河,銀河璀璨,她慎重的不能再慎重地問着他,「寒生,所以你想明白了嗎?」

「想明白了。」他答。

她等着他後面的話,他先問了她一個問題,「涯涯,那天,結束時,你對我說了一句話,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

「是什麼。」

那天我說,「寒生,我同樣是愛你的。」

我也愛你。

他低下了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我也記得。」

姜涯覺得不對勁,扒拉着,趕緊抬起了頭,追着去看他的臉,他躲閃不了,她直接微站起,看見了他的眼睛,便徹底看清楚了。

你你,你,「你哭了!」

「沒有。」

分明就哭了,眼睛是紅的。

她重新蹲了下來,一顆心碎成了兩瓣,她突然好討厭自己。

再找不到一個像魏寒生這樣的人,再找不到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

她太壞了,她把他惹哭了。

「沒事,沒事的,」他還要安慰她,「是在想一些事情,想明白了,跟你就沒關係了,別太難過。」

她抹了抹眼睛上的淚珠,「寒生,是跟我有關係的,」我欠你一句話,「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在想,在想你為什麼那麼介意我跟黃清林的事,介意我有了事都不去找你。我才是該要想明白的那一個,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之前我不知道你有這麼重要,可是現在我知道了,你才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或許之前我們的性格不大磨合,也或許是從小我就怕你的原因,慢慢的,適應你的過程就拉的很長,但我要說,我現在真的已經完全適應你了。我離不開你的,我不是覺得你不重要,可能我還沒有習慣,我只是怕你嫌我麻煩,怕給你找麻煩,但是未來的日子有那麼長啊,我總會習慣的,就好比我現在已經愛上了你一樣,總會愛上你,總會習慣。寒生,一直以來,都是我錯估了你,錯估了你心裏的感覺,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相通一件事用不了那麼久,他也不可能不愛她。

「涯涯,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

她這些天,情緒一直起伏不定,聽見他這樣說,知道了他不是在開笑,馬上便破涕為笑了,「真的嗎?」

「真的。」

一直以來,不是你錯估了我,而是我逼得你太緊,我介懷得太多,回過頭來一想,猛然發現,介懷的那些呀,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當下,你還我身邊啊。

你還在我身邊,這就遠遠夠了,有些人,會因為細小的事,越走越遠,但他家的這個不會,這些天,他晾着她,她就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她知道他的不開心,還一直等著,小心翼翼,他在懲罰她,完全是在懲罰自己。

她早已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逃不開的,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珍惜。

在此之前,她很少對他說那三個字,可那天說了,今晚她也說了。

她同樣愛着他,他心裏知道,那就足夠了。

「涯涯,我在慢慢改,改我的脾氣。往後,我會珍惜你。」

「嗯,」她拖長了鼻音,「那……我們是和好了嗎?」

「是的。」

「不分手了?」

「從來就沒有分手過,我們一直在一起。」

才不是,「心結消除了?你真的不再介懷了?」

「不是心結,只是個很小很小的誤會,」我們缺少溝通,「涯涯,以後出了什麼事,第一個一定記得找我。」

「什麼事都是嗎?」

「太小的事不用。」

「好,我都聽你的。」

這輩子,都聽你的。

星空一下子變得亮了起來,空氣里飄着香甜的味道,她還有一句話,「魏寒生,你以後,」你以後啊,「不要再因為我哭了。」

「好……」

她伸出了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他低下頭,很是自然的,他親上了她的嘴角。

輾轉連綿親了幾分鐘,他抱緊了她的腰身,在她的耳邊說,「明天回上海,就去登記了吧。」

「好的呀。」

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今夜微風這樣好,他和她,也就是一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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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你一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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