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孩子

周西對孩子一直有執念,知道沒孩子后就很遺憾。

孟曉生女兒，遭遇了順產沒順下來轉剖腹產丟了半條命，她嚇出心理陰影就死心了。

陸北堯考入電影學院編劇專業,周西也進了同一所學校的表演系研究生，兩個人就住到了B市，手拉手讀研。孟曉和許明睿結婚後就定居B市，兩家住在同一個城市往來密切，孟曉的女兒十分可愛，周西偶爾會有養孩子的念頭。

孟曉的女兒叫孟煦,取了孟曉的姓和許明睿姓的諧音。煦,溫也。

滿月的時候認了陸北堯和周西做乾爸乾媽，陸北堯給孩子送了一份價值千萬的成長基金。

孟煦八個月，半夜周西接到孟曉的電話,她媽生病住院了，許明睿的爺爺也進了重症病房,孟煦一直是許明睿和孟媽媽帶,保姆輔助。

許明睿和孟媽媽都在醫院，孟曉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周西覬覦孟煦好久了,自告奮勇幫孟曉帶孩子,開車直奔孟曉家,把孟煦連奶粉嬰兒車一塊打包帶回了家。

陸北堯七點到家,拎着菜進門聽到孟煦咯咯笑聲,他眯了下眼，推開門進去看到周西跪在地上跟孟煦在比賽誰爬的快。

陸北堯看見小孩頭就大。

放下車鑰匙,周西抬頭看過來,她穿着黃色斑點連體裝,可愛的要命。陸北堯睫毛動了下，把便利袋放到廚房回來蹲到周西面前。碰了下周西的衣服，嗓音沉下去，「怎麼穿成這樣？她爸媽呢？怎麼在我們家？」

「許總爺爺住院了，孟曉媽媽也住院，孩子沒人帶。」周西義正辭嚴說道，「作為孟曉最好的閨蜜，我就幫這個小忙了。」

「許家人也都手腳不能動彈了？」陸北堯也坐下去，柔軟的羊毛地毯，他傾身親到周西的唇上，心裏微動。跟周西在一起十幾年了，她換套衣服就都是初戀，依舊怦然心動。

「別人能有我靠譜嗎？」周西下巴抬起，傲嬌道，「我是小徐許的乾媽，我多上心啊。」

陸北堯餘光看到孟煦已經扶著桌子爬起來抓東西往嘴裏塞，傾身過去長手一撈把孟煦提到腿上。孟煦瞪大眼看他，緊緊攥着手裏的半片黑巧克力。

周西立刻去奪，「你不能吃！」

孟煦哇的就哭出了聲，孟煦很會長，挑了孟曉和許明睿最好看的地方長，哭起來圓眼睛蓄滿了淚，可憐兮兮。

周西心一軟就想鬆手。

陸北堯抱着孟煦起身，似乎是遠離了危險源。孟煦的手鬆了一些，陸北堯拿走巧克力扔進了垃圾桶。

孟煦：「……」

孟煦哭的歇斯底里。

陸北堯生平最怕孩子哭，吵的頭疼。他把孩子遞給周西，把桌子上的零食全部扔進垃圾桶。零食都是他買的，戒煙替代品。

陸北堯收完客廳去廚房，小孩哭聲魔音穿耳，「你要帶幾天？保姆呢？就你一個人帶？」

他們家沒請阿姨，只請了一個鐘點工。周西能帶的了孩子？陸北堯拿出手機看到許明睿微信上發了三十七條消息。

老爺子病危，孟曉媽媽心臟病發作了。他已經在找帶孩子的保姆，這兩天就到，到了之後把孩子接走。

許明睿把養孩子細節一條條列出來，陸北堯往下翻，許明睿還在發。

最後許明睿發了個拜託的表情，「讓你老婆離孟孟吃的東西遠點。」

孟煦有好幾個小名，其中包括孟孟許許狗崽子。

陸北堯看客廳還在哭的孟煦，蹙眉發信息，「一直哭是什麼情況？」

許明睿：「餓了？拉了？尿了？磕碰了？」

陸北堯還沒回消息，許明睿視頻打了過來，陸北堯接通往客廳走，把畫面切到孟煦身上，「你爸跟你說話，別哭了。」

許明睿叫了兩聲，孟煦仰著脖子哭，根本不理他。

「餓了，沖奶粉。暫時不要喂輔食，你們兩個不會做輔食。」許明睿看孩子哭就心疼，忍不住劉帶了哭腔，「小孟孟，看爸爸這裏，爸爸在這裏的。不要哭過幾天爸爸就去接你，嗓子哭啞了會很疼……」

「哦。」陸北堯直接把視頻給掛了，怕許明睿再哭，吵的頭疼，他看向周西，「奶粉呢？」

「柜子上的包里，你會沖嗎？」周西急的一頭汗，她換了一隻手包孟煦，隨即手裏一空。陸北堯就把孩子給帶走了，他一隻手抱着孟煦，一隻手拿奶粉去廚房沖。

孟煦小胖墩還拚命掙扎，周西抱久了肯定手酸。

「你會沖奶粉嗎？」周西湊過來，活動手腕，快要斷了。

「嗯。」陸北堯的手機在口袋裏響起來，他懶得接，單手試水溫沖奶粉。沒吃過豬肉他還沒見過豬走？蓋上奶瓶晃勻送到孟煦的嘴邊，「吃。」

孟煦哭的一頭汗，小手摟住陸北堯的脖子，抽噎著咬住奶嘴。

周西從後面抱住陸北堯的腰，抵着他的肩膀，「她不哭了。」

陸北堯默了幾秒，道，「她尿了。」

周西：「！！！！！」

初秋季節，他們都穿的單薄，陸北堯感受到她的紙尿褲已經熱了。

「喝完奶，你給她換。」陸北堯道，「既然你想體驗帶孩子，這幾天你就帶。」

周西倏的抬頭。

「帶她一段時間，你還對孩子感興趣，我們就去領養一個。」陸北堯嗓音淡淡，目光沉靜，他手裏抱着孟煦，背上貼著周西，「你堅持要養，我也可以配合你，我會學着愛你所愛。」

之前周西有建議過領養，但陸北堯不喜歡孩子，就拒絕了。他是純粹的丁克，他想要二人世界，一輩子都兩個人。

如今陸北堯放話了，周西肯定要擼起袖子干。

當晚周西給孟煦換紙尿褲被熏吐了，孟煦還不老實，小腿亂蹬。特別難換，求助陸北堯被他以男女有別的借口給拒絕了。

其他方面陸北堯可以幫忙，但換紙尿褲洗澡換衣服，陸北堯畢竟不是親爸，也不合適。

周西咬牙忍着噁心把紙尿褲換好，剛要抱孟煦起來，她又尿了。

孩子白天帶還好，就是消耗體力，晚上才要命，不知道是換了新地方還是本來就這樣鬧，一夜哭了五六次。

周西困的頭暈眼花還要硬撐著起床沖奶粉，陸北堯睡眠淺，看她閉眼沖奶粉起床把她按到了床上，他去沖。折騰到凌晨，周西都快哭出來了。

陸北堯親了下周西，安撫她得情緒，提着孟煦去隔壁睡了。

周西睡了個好覺。

醒來已是中午十二點，周西恍惚了幾秒猛地坐起來，沒看到孩子也沒看到陸北堯。她快步下樓，一樓客廳陸北堯坐着打電話，手邊是電腦。一心三用，腳腕上還綁着滿地爬的孟煦。

陸北堯跟那邊聊合作，時不時看一眼孟煦的動向，有沒有磕碰。他像一台高速運轉的電腦，同時運行着好幾個軟件。

周西下樓聽到陸北堯跟那邊道歉，應該是剛剛報錯了數據，陸北堯重新報了一遍。周西走過去，抱起地上的孟煦。

陸北堯看到周西才解開腳踝上的牽引繩，他穿純白色襯衣式家居服，赤腳穿着拖鞋，精緻的腳踝線條流暢。

他膚色白，看起來格外性感。

周西抱着孟煦在旁邊坐下，陸北堯打完電話，抬手按了下眉心說道，「廚房裏有吃的，阿姨今天過來做飯，我有工作，很急。你先吃，等會兒我再下來吃。」

他拎着電腦大步上樓。

周西靠在沙發上，感受到陸北堯的疲憊，他這幾年睡眠質量不怎麼好，受不了一點吵，昨晚睡了嗎？

下午許明睿安排的保姆就過來了，人還可以，能住家。

陸北堯和周西住的房子是之前許明睿的，他們搬到B市后，就從許明睿手裏買了過來。房子大，養保姆不是問題，問題是孩子不跟保姆。

孟煦明明不認生，可到保姆手裏就哭，聲嘶力竭的嚎。孩子只讓周西和陸北堯碰，換了保姆也不行，她可能不是不認生，只是接觸的環境裏沒有陌生人。陸北堯和周西雖說不是朝夕相處，偶爾見一次，還是熟悉。

周西帶了三天，彷彿過去了三年。真真的度日如年，這三天大部分時間都是陸北堯帶，周西就換紙尿布換衣服陪孩子洗澡，累的半條命都沒了。

第四天，孟煦突然發燒了。

半夜發起來燒，周西匆忙穿上衣服和陸北堯把孩子送到最近的醫院掛急診，孩子很小一團窩在周西的懷裏，生病讓她很蔫，很脆弱。

周西心疼的要命，六神無主，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陸北堯在身邊，他腿長走的飛快，樓上樓下的跑，拿單子跟醫生溝通。

季節性流感，不知道怎麼就中招了。

凌晨兩點，孟曉和許明睿趕到醫院。孟煦的燒已經退了，吃了葯在陸北堯懷裏睡，身上裹着陸北堯的外套，旁邊靠着無精打採的周西。

許明睿先抱過孟煦貼了下額頭，退燒了，出了很多汗，額頭還有點黏。許明睿親了親女兒的額頭，朝陸北堯點了下頭壓下哽咽，「辛苦了。」他太心疼女兒了，都不敢高聲說話，怕哭出來。

孟曉最近也是狼狽，她心力交瘁，想抱周西，伸出手握到周西的肩膀上，語氣沉重，「改天請你們吃飯，謝謝。」

婚姻孩子家庭，他們都走上了人生的新階段。這條路不能回頭，只能往前走。

許明睿和孟曉把孩子接走了，許家老爺子搶救回來了，孟曉媽媽的情況也穩住，他們兩個不用再守醫院了。

明天陸北堯把孟煦的東西給他們送過去，今天就先到這裏。

陸北堯長手攬住周西的肩膀，兩個人癱到椅子上，終於是交差了，累的魂飛魄散。

醫院的走廊寂靜，空氣突然就寂靜下來，陸北堯轉頭親了下周西的額頭，「累不累？」

「嗯。」

「還想要孩子嗎？」

周西搖頭，她都快瘋了。幾天都沒睡好，每天都提心弔膽。記憶力急速衰退，嚴重失眠，她怕再這麼下去會病發。

陸北堯把她按到肩膀上，閉眼靠了一會兒，嗓音沙啞，「隔着孩子，都不能好好的抱你。」

陸北堯的語調很慢，每一個字都慎重。

周西累的大腦一片空白，閉着眼找陸北堯的唇，跟他接吻，吻的纏綿。他們在走廊里親了很久，周西站起來拉着陸北堯的手，「回家了。」

精疲力盡。

不單單是身體的累，還有心理壓力，孩子生病她都快嚇死了。她負擔不起一個生命，她的喜歡只不過是葉公好龍。他們並不是非要小孩不可，他們有很多事可以做。

兩個人牽着手走出醫院大門，凌晨時分的城市寂靜。秋風起，夾雜着清寒，梧桐樹葉被風捲起發出沙沙的聲響，久違的安靜。

周西勾着陸北堯的手指，覺得這樣走到老也挺好，他們在一起就能不畏生老病死。

這幾天她都沒好好的跟陸北堯牽手擁抱，沒有好好的看對方。隔着孩子，實在是沒精力談其他。

坐進車裏，陸北堯沒有立刻發動引擎開出去，而是靠在座位上沉默。許久后，他轉頭看周西，目光凝重，「西西，我不要孩子，不是討厭孩子。養孩子需要花費大量精力，不單單是付出金錢就可以，孩子需要很多的愛才能健康。我已經把這輩子所有的愛都給了你，我分不出更多的愛給孩子。」

他一心一意的愛周西，不想分愛出去。一輩子這麼短，只夠愛一個人，只夠他和周西白頭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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