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朱唇降世落紅袍(2)
終於,到了吉時,簡妤在昏睡中被搖了起來。
「小姐,該上花轎了。」畫眉早就換上了一身紅色,算是陪嫁丫鬟。
她睜開眼睛。
畫眉慢慢攙扶著她走向花轎,舒景然就在外頭等著,騎著馬,看著屋內,期待著某個身影得到來。
終於,畫眉攙著簡妤走了過來,舒景然眼睛里突然發光,終於等到了最期待的時刻了,想過很多種場景,她向自己走來,蓋頭下一定在笑,笑的很快樂。
畫眉把簡妤扶上花轎,舒景然在前面騎著馬,時不時往後頭望望。
繞城走了一圈又一圈,宣誓著這場盛大的婚禮正式開始,無論是誰,都要出來看一眼,切菜的師傅放下刀,站在路邊迎接,老闆看見卻也沒意見,和他一起看,鐵匠把寶刀拿出火爐,放著不管了,站在門口,手裡的鎚子都忘記放下……
舒景然和簡妤的這場婚禮不只是他們二人在等待,而是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一位商業大戶,一位官家貴族,門當戶對,對所有人都有益,但是,他們的感情,大家都有目共睹,早在內心就覺得,只差一場婚禮。
踏火盆,剪花球,拜堂。
站在中央,簡妤看著腳趾,紅色的喜鵲鞋映出了內心的雀躍,她看不見前方,蓋頭擋的嚴嚴實實,她也看不見後方,只能看到旁邊的一雙腳,內心卻也踏踏實實。
「一拜天地。」
紅娘都是皇帝親自去廟裡求的,據說是她主持過的婚禮,全部都生活的恩恩愛愛,兒孫滿堂。
二人轉過身,對著門外,深深的跪了一跪。
掌聲雷動,她不知道周圍到底圍了多少人,只知道一定是很多人。
她非常幸福,笑著笑著,哭了。
「二拜高堂。」
他們轉過來,對著台上的父母用力的跪著。
都是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人,過去還是未來,都會是最美麗的存在。
「夫妻對拜!」紅娘喊的格外用力,他們相互愛的也非常用力。
相互一拜,是第一次的告白,就紅了臉,是再看一眼,就永遠陷入,是笑著笑著,就白髮蒼蒼。
「送入洞房!」所有人開始歡呼,祝福。
就是這樣,他也哭了。
畫眉講簡妤帶入房間,便離開了,周圍安靜至極。
「畫眉。」她試探著喚了一聲,但是畫眉已經離開。
她期待著,卻也在緊張著。
聽到腳步聲,一定是畫眉吧,舒景然還在外面招待客人。
「畫眉。」她又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可是沒有人回答。
她卻是突然猜到這個人是誰,笑容漸漸凝固,回憶湧現。
許久許久……
「丫頭……」一聲輕喚,朝著最刺痛的地方刺去。
歡愉還是僥倖。
他們之間始終有著最遙遠的距離,沒有燈光照耀那麼明亮,也沒有黑暗滋生那麼深沉,他們彼此的愛,放在心底,以最單純的形式,永遠互相守護。
「百里……」她聲音微小,只有自己聽得到,她害怕他再一次離開,徹底離開,害怕一切都不真切,風一吹,人又不見。
他輕輕的坐在她身旁,害怕聲音一大,她就會把她趕走:「我能看看你嗎?」
她沒有回應。
他的手扶上蓋頭,慢慢的翻開,一點點,一點點。
算了,他在即將看到臉時放下了手。
他是哭了的,沒有人可以理解失去友人的痛苦,誰會比他更傷感,誰會比他更絕情。
她看他手指不斷的攪動著,似是有什麼事想說,卻再也沒了聲響。
至少她能證明一點,他還活著。
就夠了。
他站起來,看著紅蓋頭裡的人,心裡思緒萬千:「我走了。」
她這才看見百里荒川穿了一雙紅色的鞋,與他的黑袍子完全不符合:「你穿了紅鞋子。」
「吉利。」他快步的離開了。
什麼都說了,卻也什麼也都沒說。
但還是,活著就好。
蒲如昔依舊站在城樓上,望著月亮,也望著她。
「這一幕,是您想看見的吧。」她一直說著。
夜晚,舒景然醉熏熏的走進房間。
簡妤聽到開門聲,知道是他,開心,卻異常緊張。
「好兒。」他的語氣與往常不一樣,帶著不一樣的溫柔和熱情。
「你來了。」她抿了抿嘴,不知道說什麼。
他慢慢的走過去,將桌子上的玉如意拿起。
「好兒。」他再次叫了她,怕她不回應,怕她知道一切後會離開他,怕自己不能再這樣看著她,今天真好看。
「嗯。」幸好她回應了她。
「我愛你。」他掀開了蓋頭。
百里荒川一個人坐在房頂上,喝著酒,哼著歌,笑著。
連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開心還是傷心過頭。
他將一壺酒全數灌入了肚子:「好嗎?」
今晚有月亮,也有星星,也有微風,還有絲絲花香,還有,還有什麼?
他在勸自己睡了,睡了就不知道什麼了,他在勸自己醉吧,醉了就會忘記。
「對不起,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他又笑了。
簡銘一直在房間里徘徊,原本已經睡下,但是輾轉難眠,便套了件單薄的衣服便起來了,翻翻書,寫寫字,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她的感覺變了。
下人們今晚都不能睡覺,要一直守著喜燈不能滅,山茶一直都守在簡銘門口,看著簡銘院子里那唯一一盞喜燈。
山茶見簡銘房裡的燈已經點燃好久了,估摸著是睡不著了,也不知道他是開心的,還是怎麼的。
「少爺。」山茶輕輕的敲了敲門,已經後半夜了,他還沒有睡。
簡銘打開門,山茶看著他。
「進來吧。」
山茶猶豫不決,他似乎並不高興。
「山茶,你有沒有突然對一個人的想法變了。」
他突然提出這個問題,山茶來不及想出一個完美的答案。
「別回答吧,我其實,只是自己想不開而已。」
「少爺,是因為小姐的事嗎?」少爺最關心小姐了,所以一定是小姐的事,她這樣想著。
「是,也不是。這是一場意外,巨大的意外。」他不只是現在想不到,就連以後的以後,也都想不清楚為什麼獨獨覺得對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