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拍戲
左柔柔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境裏，兒時的方恬從小安靜話少，家裏先開始住在一個豪華的小區里，父親只在周末的時候偶爾出現。
她母親年輕貌美，仗着自己的美貌胡作非為，方恬被扔給保姆每天帶，她自己則日日在外鬼混。
後來這樣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父親和母親大吵一架，她們從大房子裏搬出去，來到了一個很普通甚至貧窮的筒子樓里。
家裏也請不起保姆，母親依舊鬼混，方恬一個人在家，常常被餓得大哭。
好在周圍鄰居們都很好心，時常會給她吃點東西。
接着，母親手裏的錢揮霍光了，她每天回來都是醉醺醺的，手邊不管抓起什麼就是對方恬一頓打。
她說方恬就應該死掉，要不是因為方恬，她的好日子還有大把。
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孩子！
母親想用孩子栓住左鑫，故意瞞着生了下來，沒想到卻是個女兒，根本爭不了什麼財產。
嫌棄之餘，左鑫也對這個女兒喜歡不起來，畢竟她的存在就是出軌的有力證據。
在長期的打罵之後，方恬性格越來越內向懦弱，膽小又可悲。
不知道過了多久，父親又出現了，這一次他們爆發出了更劇烈的爭吵，方恬躲在角落裏，咬着小拳頭不敢哭出聲音。
再後來，畫面最清楚最完整的就是她生日前的一晚上。
左鑫厭煩了方母的貪得無厭，買了兇手企圖做個了斷。
兇手在回家路上將方母伏擊，殺了之後順着金主給的地址，來了家裏，想要處理掉方恬這個小女孩。
那時候方恬已經六歲了，長相標緻水靈，穿着碎花小裙子，極其惹人憐愛。
兇手看了她幾眼，又問了點問題，再後來，方恬就被賣入了山溝溝，做童養媳。
所幸命運待她不薄，方恬的養父意外來到了這個山溝溝，把她救出來，又重新給了她一個身份，提供她上學。
養父終其一生都是有名的慈善家，他是真的把方恬當做女兒在寵，希望她能從當初的陰影里走出來。
回憶結束，左柔柔從夢裏醒過來。
她就像是真實體驗了一遍方恬以前的人生一樣，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身旁的沈皓見她轉醒，抬眸看了眼，「醒了？正好，該回劇組試鏡了。」
他們現在在沈皓的車裏，左柔柔揉着腦袋從他身上起來，「我睡了多久？」
「不多，十五分鐘。」
「……哦。」
左柔柔來不及細想，一想到方恬這坎坷的身世，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為方恬的命運，也為自己即將上場尬演的命運。
啊，為什麼上天在這麼殘忍。
左柔柔生無可戀。
上了樓，左柔柔進化妝間，沈皓在外面等著。
《山河》是古風劇，而左柔柔的角色很不錯，自然穿着打扮也精緻又漂亮。
化妝師剛想對左柔柔說先卸妝，就疑惑地看着左柔柔的臉蛋，伸手摸了摸，「你沒化妝吧？」
「沒有。」左柔柔搖搖頭。
化妝師笑着讚賞道：「你真是天生就應該吃演員飯，你這張臉太精緻了。」
左柔柔乖巧地頷首：「謝謝誇獎。」
上妝就用了半個多小時，遑論還有繁複的古裝。
一想到演戲，左柔柔頭都大了。
過了好一會兒，外面的沈皓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時，左柔柔終於出來了。
她的長發被盤成了髮髻，上面插著金燦燦的步搖以及玉簪，身上穿着黛青的裙衫，上面勾勒出著雍容華貴的牡丹，正好中和了過於樸素的顏色。
少女面容精緻，黛色的遠山眉輕挑，眉尾微微上揚，看上去就是不可一世又矜貴的長公主。她瓊鼻小巧，殷紅的唇瓣襯得整個人如同芙蓉出水，清麗得不可方物。
左柔柔眼裏盈著笑，唇角輕揚，每走一步，裙擺就漾開細小的花邊，當真是步步生蓮，顧盼生輝。
全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左柔柔蹙眉，看着沈皓，溫溫軟軟地問：「不好看么？」
落在左柔柔身上的目光總算收回去了些，大家時不時地看她一眼，都在小聲地討論着她的漂亮。
沈皓從座位上站起來，左柔柔乖乖地在他面前轉了個圈，讓他可以看到全貌。
他點了下頭，打量幾眼，沉吟：「還挺人模狗樣的。」
左柔柔：「……」
多帥一男人，就是嘴巴太毒。
另一側的導演李楠也滿意地點點頭：「是很漂亮，也很適合這個角色，行了，喊她過來試鏡吧。」
副導演應聲，喊她：「方恬！過來試戲！」
左柔柔期期艾艾地往導演那邊挪。
哎，她是真的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
但是現在已經羊入虎口，想跑也跑不了了。
左柔柔認命，帶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往那邊走去。
導演挑的這場戲是她和女主角明月一起高高興興在花園裏玩，玩盡興了之後回宮得知母妃又懷上了一胎無比驚訝的場景。
這一場戲主要看一下左柔柔對人物的拿捏，以及對情緒過渡的表現力。
導演一聲令下：「Action！」
這一聲聽在左柔柔耳朵里，跟「斬立決」沒什麼差別。
好幾個鏡頭同時懟了上來，片場里也有不少人專註著往這邊看。
左柔柔調整了一下心理狀態，強迫自己入個戲，對着空氣開始演了起來：
「明月姐姐，你可知十五我的哥哥們都會狩獵回來？屆時我們要在宮裏擺一場百家宴，你可一同來？」左柔柔磕磕絆絆地念完這句台詞，臉上的假笑十分明顯。
她高興個球啊！
誰能在過了一遍方恬那麼悲慘的身世后還能高高興興的！
左柔柔只想悲痛，現在要是演個悲傷戲那她肯定能出色發揮！
劇情繼續，左柔柔假裝在看魚兒吃食，空了個對面回答的時間后，她莞爾一笑，「說得也是，不過沒關係！」
左柔柔對着空氣拍了一下肩，「到時候我帶你混過去！放心，我絕對不告訴我二哥！」
又是等空氣的對手戲。
左柔柔乾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怎麼說兩句你還害羞了呢，我不會告訴別別人的！」
怎麼說呢，左柔柔覺得自己這個「哈哈哈」簡直演繹到了極致。
她尷尬癌都快犯了。
「哎！正巧我有一支二哥送的花放在母妃那兒，你同我一起回去，我拿給你照料一番。」左柔柔還是笑，「這種名貴的花我照顧不來……」
「卡！」導演嚎了一嗓子，「表情太僵硬了，不行，你自然一點，想像自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這個角色……」
後面半句話導演收住了，但是左柔柔知道他想說，這個角色很簡單。
但是這對一個沒接受過任何錶演學習的普通人來說真的很難啊！
左柔柔心累。
導演講了幾句左柔柔的問題，又繼續：「Ac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