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讓罪惡歸去（4）

可是，前後都有人，我怎麼逃得掉。

顧靜言的槍最終還是在我身後響起。

第一槍打到了我的腳後跟，我沒有理會，只是一路狂奔。

第二槍打中我的裙擺，雖然沒有傷着我，但是衣服破了一個黑黑的洞。

第三槍打中我的肩膀，我跌坐在地上，疼痛在一瞬間淹沒了我。

我疼的眼睛模糊，耳朵嗡嗡只響。

眼前有人抱頭逃竄，有人拿槍出來反擊。

槍聲在我身邊響起，子彈似乎在我臉上飛過。

一個一個的人倒在我眼前。我卻一點兒也聽不見他們的哀嚎。

顧靜言舉起了槍，瞄準我。

我睜大眼睛，黑洞洞的槍口對着我。

然後，顧靜言的嘴裏噴出一口鮮血，她的軍裝都被血水沁濕了，然後微笑着倒了下去。

我身後，那個被我咬了手腕的士兵正用槍對準我。他的心口有一個彈孔，眼睛裏全是難以置信的目光，然後人也慢慢的倒下去了。

簡之的槍對準著顧靜言。

簡之，你為何來的這麼晚。

我聽不見簡之在說什麼，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我。

似乎周邊的人都停了下來，他們倒在了地上或者停止了攻擊對方。

簡之的步履很沉重，我哭出來聲音又笑了。

我不顧胳膊的疼痛，撲上去，抓着簡之。

耳朵嗡嗡的聲音慢慢退去。

簡之的一隻手慢慢舉起來，像以前一樣，把我額前的亂髮別到耳朵後面。

我朝他笑了笑。

笑容凝固在臉上。

鮮血從簡之的手指尖一滴一滴的落下。然後，他就這麼倒在了我的懷裏。

我驚恐的坐在地上，環着他。

血流的越來越多。

簡之的臉色也越來越灰敗。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不要說話，我想辦法救你。」

「來人，來人，幫幫我」我狂喊。斷崖上能聽到嗡嗡的迴響。

「別，沒用了」，簡之靠在我的懷裏。「我們輸了，榮軍佔了這裏，你快走吧，我們撐不下去了。」

「不，我不走。我陪着你。」如今沈家的秘密早已經被沈心楊送了出去。我再沒有牽掛了。這條命，我從來做不得主。那麼，今天就做一回自己的主吧。

我握着他的手。

承州經過一夜的泡火，已經陷入了寂靜之中。

簡之的手握着我的手，他很是虛弱。

「對不起」，他沾滿血的手抓住我的手。

我向他靠近「姐姐，對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我淚如滂沱，不想讓他再說話了。他微笑着看着我：「姐姐，我怕我以後沒機會說了。你聽我說完」他歇了歇：

「第一次見你，你在鞦韆上坐着。我就喜歡你。你遞給我小布包，我沒拿住。因為我餓的沒有力氣了。第二次想帶你去看魚，園丁的狗嚇着你了。第三次我想用泥巴扔藍羽，因為我想坐在你身邊。結果，老天爺故意和我開玩笑。姐姐，我很小就喜歡你。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唯一可能會愛我的人。」

「我從來不恨你，我只想守着你。可是，我竟然是塗家的孩子。他們逼我，不然就棄了我。我怕死，我更怕他們會對你下手。所以，我只能阻止你嫁到鄭家。姐姐，我沒有辦法去保護你。對不起。」

我震驚，簡之停了一下「姐姐，我真的愛你。一直一直的愛你，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我霸佔了你，把你藏起來，讓你吃那麼多的苦。可是，你能原諒我嗎？」

「薇睞該死，塗楠縉該死，鄭秋明該死。我殺了鄭秋明，讓你那麼的難過。鄭秋明不死，鄭家會繼續禍害你的。」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氣息快要接不上了。

「現在，秘密沒有了。你的價值也沒有了，他們會要了你的命的。」血開始順着他的嘴角往外流，「姐姐，你快逃吧。永遠別回來了。」

逃，能往哪裏逃？

眼淚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抱着簡之，鮮血還在流，他的嘴唇像透明的紙。可是，簡之依然是很好看了。

我的心口劇烈的疼痛起來。

這一次，我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他的手緊緊的握着我的手，彷彿用盡了力氣一樣。

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我把他的靠着我的懷裏，嘴唇貼近他的耳朵。

我愛你！

一滴眼淚從簡之的眼角緩緩的流下，他的手無力的垂下。

嗓子的腥味再也壓不住了。

周邊，黑壓壓的槍口對準了我。

恍恍惚惚中，有人站到我的面前，有人奪走了簡之。

我的身上沾滿了血，已經區分不出來了。

我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離得很近的斷崖邊。從簡之身上拔出的短刀在我脖子上橫著，新的血順着脖子往下流。

站在斷崖邊，看到山那邊一片桃花樹上似乎開滿了桃花。

外祖，父親，母親，在那片桃花上。

我彷彿還是一個小小的姑娘，快樂的向他們奔過去。

我聽見外祖溫柔的聲音。

他說：簡兮，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