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耳老友

第3章 無耳老友

我們到了王室城的上空。

我和衛廣湊到舷窗邊向下鳥瞰,整個王室城的樣貌立即映入眼帘。

王室城太大了!

它的形狀看上去就像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可卻被四周巍峨的高山團團圍住而無法動彈。

四周的高山是天然屏障,時時刻刻保衛著王室城,使之免受襲擊之險;山巔之上矗立著數以千計的白色瞭望台,瞭望台的房頂呈圓拱形,從飛機上看去,就像煮熟的雞蛋,被慘兮兮地嵌在墨綠色的翠障之間;

山勢陡峭,易守難攻,數以千計的瞭望台之間由鋼築的圍牆相連,彼此間相互貫通,將王室城團團圍住。

外界想要入侵,怕是比登天還難!

我想,圍牆之外肯定拉有通電的鐵絲網,而鐵絲網的外圍,還埋著數以萬計的地雷!

祖利亞告訴我們,進出王室城的方式只有兩種——搭乘輕型飛機和快軌火車!

「看來,這裡比雜物鎮還要戒備森嚴,雜物鎮的邊界至少沒有鐵牆。」衛廣用輕蔑的語氣說,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窗外;

「是啊,看來他們並不是無憂無慮,他們還得時刻提防著我們!」我湊到他身旁低聲說;

「提防我們,為什麼?」他滿臉疑惑地看著我,眉頭皺成了一條線;

我轉過身在機艙里掃視了一圈,機艙里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再無他人,而祖利亞也不見了蹤影!

「提防我們造反。」我把嘴貼在他的耳朵上說;

他詭異一笑,那笑使他兩塊飽滿的蘋果肌,看起來就像正在做著拉伸運動一樣;

「我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他對此滿懷憧憬。

看來,妄想推翻王室霸權的可真不止我一人!

接下來的時間,我必須和衛廣建立起默契,因為我們將會在競殺場相依為命!

飛機朝著一棟高聳入雲的大樓飛去,看來,我們會降落在那棟大樓的樓頂上。

隨著飛機的緩緩降落,王室城的大體樣貌也逐漸清晰可見:

奇形怪狀的高大建築物聳入雲霄,建築物間的一面面落地窗在陽光下銀光閃閃;街道上的行人裹著鮮艷的亮色服飾,左扭右擺地招搖過市,馬路上的汽車慢吞吞地移動著,看起來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看吧,那些就是可惡的王室城公民了!」衛廣用手指在舷窗的玻璃上用力敲了敲,他的眼神里透著恨意;

「可我們不能把對他們的厭惡之情表現在臉上!」我說;

「嗯,這一點我非常清楚!」他說。

飛機落地了,祖利亞從前艙走出來笑著對我們揮了揮手:

「快過來吧!」

我和衛廣愣了愣,沒有挪動步子,說實話,我非常不願意踏入王室城!

「快呀,放心吧,外面沒有攝像機。」祖利亞見我和衛廣無動於衷,便徑直走過來,拉著我倆走向了艙門。

外面的陽光非常刺眼,陽光射在機身之上,使其反射出更加強烈的亮光;

祖利亞戴上了墨鏡,這使他看起來更黑了。

光太強了,晃得我睜不開眼,使我有一種返回機艙的衝動,我扶著扶手,晃悠悠地從舷梯向地面走去;我感覺身後有人,一回頭,便看到了二王子英俊卻又令我噁心的臉龐,他正在看著我,用他那既可憎又溫柔的眼神;

我大驚失色,嚇得連忙回過頭,然後快速跑到地面,衛廣見狀也跟著跑了下來。

說實話,這個二王子和泰天國王長得一點也不像!

「那麼,他的母親一定是個大美人!」我想。

祖利亞沒有撒謊,確實沒有攝像機。我們被降落在樓頂之上,四周除了飛機之外空無一物;

「瞧,我們從雜物鎮的樓頂到了王室城的樓頂。」衛廣詼諧地對我說。

我們被帶下樓頂,來到了屬於我和衛廣的樓層;祖利亞說,這棟樓是專門為祭靈戰士修建的,叫做祭靈大廈,每對祭靈戰士各佔6層,裡面包括訓練室、造型室、醫務室、廚房以及住所等;

這棟樓共70層,除開十對祭靈戰士所使用的樓層外,其餘10層的用途,祖利亞並沒有告訴我們。

根據最早的抽籤結果,雜物鎮的祭靈戰士住在最高6層,往下依次為:海邊鎮、木頭鎮、寶飾鎮、科技鎮、食物鎮、兵衛鎮、醫美鎮、鋼鐵鎮以及武器鎮。

裡面涼爽極了,所有裝修和飾品都比機艙內還要豪華。

樓梯和走廊間,擺著無數盆嬌艷欲滴的鮮花,這些鮮花香氣撲鼻,形態各異,我從未見過;巨大的落地窗之上,掛著綢緞製作而成的窗帘,窗帘底部穿著一顆顆水晶珠子,稍稍一觸,水晶珠子便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所有餐具均為金制,在柔和的燈光下熠熠生輝,散發出淺金色的光暈;會客室的沙發寬大而舒適,上面鋪著厚厚的天鵝絨;起居室的大門外,端坐著兩頭白玉雕刻而成的獅子,獅子的眼睛用紅寶石鑲嵌,看起來價值連城!

我和衛廣邊走邊四處張望,我們被裡面的豪華裝飾驚呆了!

可是,我很納悶,他們既然要致我們於死地,那為何還要這樣煞費苦心地為我們鋪張浪費呢?這個問題我得同衛廣好好研究一下!

走了一圈后,祖利亞領著我和衛廣來到了餐廳。巨大的餐桌上擺滿了食物,在看到食物的一瞬間,我的肚子立刻咕咕作響,我趕緊用手捂住肚子,以免被他人聽見而尷尬。

「快,吃午餐吧,午餐過後,你們的造型師和教練會過來和你們會面。」

祖利亞說著沖角落打了個響指,兩名穿著白色連體服的男性侍者立刻走了過來;

侍者將椅子從餐桌下拖出來后,祖利亞便坐了下去,他盯著滿桌的食物摩拳擦掌,眼裡閃著興奮的亮光。

「嘿,快呀!」他笑著催促著我和衛廣;

「好,我們這就坐下來。」衛廣擺擺手說。

我將煩惱和對家人的想念暫時拋到了腦後,對著滿桌的食物狼吞虎咽,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好吃的,所以吃相有些不雅;祖利亞並沒有嘲笑或是指責我的吃相,因為他的吃相和豬進食時相差無異!

以我看來,衛廣雖然從小在雜物鎮的有錢人家長大,可他顯然也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美味;他將一整隻黃燦燦的滷雞抱在嘴前猛啃著,亮晶晶的油從他嘴角淌出來,塞在雞肚子里的果仁掉得滿桌都是!

食物很棒!烤鴨、滷雞、鮮嫩多汁的牛排、酥脆可口的雞排、鋪著厚厚一層肉末的米飯、金黃色的甜玉米泡在撒滿魚肉條的濃湯里、細滑的銀耳羹中漂著紅櫻桃和葡萄乾……餐后甜點和水果是橘子蜜餞、布丁、藍莓蛋糕以及被切成心形的芒果丁……

我連做夢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美味的食物!「要是爸爸、媽媽和哥哥也能嘗到這些食物該有多好!」我不禁在心裡嘆道。

祖利亞要了一隻烤雞,抱在嘴前像衛廣一樣啃起來,他伸出粘滿油的手指,指著衛廣哈哈大笑,他一笑,還未來得及吞下去的肉未從嘴裡噴了出來;

「唷!你的吃相看起來很過癮……」祖利亞笑嘻嘻地看著衛廣。

祖利亞的吃相讓我很是詫異,沒有想到,表面光鮮的他,吃相居然如此狼狽,我真懷疑王室城公民也有斷糧的時候!

不過,我很喜歡這樣的祖利亞!

我們三個像豬一樣大嚼特嚼,如果現在有人正在屋外偷看我們,我想他一定會被我們的吃相逗得捧腹大笑!

吃完午餐后,我們便拖著鼓鼓的肚子來到會客室,躺進了舒適的沙發里;祖利亞說,造型師和教練會在半個小時後到,所以我們現在先觀看今天的電視重播。

祖利亞打開了巨型電視,他拿著遙控器鼓搗了一番,畫面便立刻轉到雜物鎮挑選祭靈戰士的場面。

我立刻緊張起來,我並不想再去回看那些可怕的場面,以及再次聽到哥哥撕心裂肺的痛喊;

可祖利亞堅持要我觀看,他說這是祭靈儀式的硬性規定。

我綳著全身的肌肉,斜著眼睛盯著電視機,這時,衛廣挪了過來,他把手放在我的後背輕輕地拍著,他說這樣能使我好受一些;

對於衛廣的舉動,我非常感激,我脫掉草鞋,窩進沙發,與他挨在一起觀看上午的可怕場面。

無人攝像機沒有放過任何一絲表情和任何一處角落,我的特寫一次接一次的出現,就連毛孔也清晰可見;

哥哥的照片和名字出現在廣場的大屏幕之後,他便被警務員拉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像翻書一樣變化,震驚、恐懼、痛苦、絕望……而後我大叫著衝到舞台下,要求代替他做祭願者……在場的所有人發出不可思議的嘆聲……

我走上舞台後,二王子在我身後一直注視著我!這一幕被完完整整地錄了下來!

這一幕使我的心如掛在樹上的鞦韆般懸了起來,那麼,心思細膩或是敏感的人都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我緊張不安地抓著綉著百合花的靠枕,它的面料是絲質的,無論我怎樣努力也拽不住它!

「看來他和我一樣,對我們的再次相遇驚訝萬分。」我對自己說。

我偷偷地瞟了瞟衛廣和祖利亞,發現他們好像並未注意到這個細節。

一杯榨好的番茄汁被送到了我的面前。由於剛剛吃得太油膩,再加上緊張,所以我已焦渴難耐;我端起番茄汁輕輕地呷了一口,「味道很不錯,謝謝你了!」

我笑著對向我送來番茄汁的女侍者致謝,準備再向她要一點鳳梨或是什麼的,我想,偌大的王室城,怎麼可能會沒有鳳梨呢?

「不,這樣不行,你不能對他們太客氣了,青明……」祖利亞指著站在我身旁的女侍者,嚴厲地說道!

我被他搞糊塗了!我不解地看了看祖利亞后,又抬頭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女侍者;她穿著大紅色的齊膝工作裙,烏黑的頭髮盤成髮髻垂在後頸,嬌小玲瓏的身形和精緻的五官搭配起來,一點也不遜色於任何一個美人。

她低著頭,雙手自然地握在腹前,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就像雜物鎮飢餓的平民,和豪華的屋子毫不相襯。

可祖利亞為什麼要這樣說?

「為什麼?」我轉過頭問祖利亞,發現衛廣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女侍者;

「你們只能命令或是拿他們當出氣筒,他們犯了錯,正在服刑……」

祖利亞邊說邊打了個響指,站在角落裡的一名男侍者立刻走了過來。

他要了一杯葡萄酒,喝了兩口後繼續說道:

「如果你和他們太過親近,他們會因此受到懲罰,比如他們會被他們管事的,用皮鞭抽打屁股或者身體其他部位。」

天啦,這樣做也太殘忍了,這難道不是拿我們的過錯懲罰他們嗎?

「這太無恥了!」衛廣有些憤怒,「這算什麼狗屁懲罰!」

衛廣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了好一會兒才消失,很顯然,他也對此感到憤怒!

「噓,衛廣,你住嘴,這樣講是大逆不道的……」祖利亞丟下酒杯,像急躁的老虎一樣衝過來,捂住了衛廣的嘴;

祖利亞的舉動嚇得我手中的杯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造型別緻的玻璃杯,被摔成了零零碎碎的六塊,紅色的番茄汁和透明晶瑩的冰塊灑得滿地板都是,我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抱歉,所以立馬蹲下身,想要把碎塊撿起來!

「不,青明,你趕快起來,你不應該做這種事!」祖利亞大聲阻止;

「好的,我這就起來。」

我一邊應承著祖利亞,一邊站起身,就在我起身的一剎那,和一個有著熟悉臉龐的男侍者撞了個滿懷;

「噢,不好意思!」

我尷尬地向穿著連體服的男侍者道了歉,可這卻引來了祖利亞的不滿;

「青明,你不能向他們道歉,他們是犯人!」

「哦,我知道了!」

我重新坐進沙發,垂著眼皮看著兩名侍者,動作嫻熟地收拾被我打碎的果汁杯。

「再給她送一杯果汁來!」祖利亞吩咐道;

「最好再給我弄點鳳梨。」我補充道。

剛剛和我撞個滿懷的男侍者,抬起頭向我和祖利亞點了點頭,可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我整個心揪在了一起,我感覺自己就像在突然之間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死水潭,散發著惡臭的冰涼死水,正在將我慢慢淹沒……

「噢,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幾乎是喊出來的,因為我所見到的太難以使我置信了!

那名男侍者不是別人,他正是我那在三年前消失的鄰居大哥桑野文!

很明顯,他也認了出我,他用驚恐得就像見到魔鬼一樣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中卻又混著無奈和痛苦!

他戴著白色的耳罩,那耳罩不是裝飾,彷彿是為了遮擋什麼而特意佩戴的。

「噢,不,天啦……」

他的雙耳不見了!整個腦袋光禿禿的,就像剛剛餐桌上的滷雞的腦袋一樣!

我知道他佩戴耳罩的原因了!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我驚慌失措,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可他卻被我的舉動嚇壞了,用力掙脫掉我的手,然後蹲下身繼續撿拾玻璃塊;

「青明……」衛廣趕緊拉住了我;

「這樣不行,跟我來,快……」祖利亞用他那又大又圓的黑眼睛向屋子裡瞅了瞅,他警惕的眼神使我惴惴不安。

祖利亞硬拉著我和衛廣穿過會客室,來到寬敞的陽台。事實上,陽台被打造成了花園,各式各樣的花兒在陽光下競相開放,一陣風吹來,幽香填滿了我的鼻腔。

花的芬芳以及微風的輕拂,使我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從這裡可以看到整個王室城的全景!

「我不得不警告你們,特別是你,青明……」祖利亞雙手叉腰,他看起來有些生氣,「你們說話得小心一點,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最好不要再講,聽明白了嗎,衛廣?」

衛廣看了看我,然後點點頭:

「是的,我明白了。」

「至於你,青明,就算你認識那名侍者,可在這裡也不能表現出來,你只能把他們當做使喚的工具,如果太過親近,我們和他們都會受到牽連。」

祖利亞說完後用他那又黑又長的手指抓著腦袋,就像遇到了大難題似的。

我想,我和衛廣剛才的舉動或許會給他帶來麻煩,我這才明白,他作為祭靈顧問,身上背負的壓力重之又重!

「對不起,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我垂著眼皮,委屈地向祖利亞道了歉,祖利亞無所謂地搖了搖頭,然後示意我和衛廣在搖椅上坐下來。

我逼著自己將剛剛的場景回憶了一遍,這使我更加確定,那名男侍者的確是鄰居大哥桑野文!

可他們對他做了什麼?他的耳朵去哪兒了?他怎麼到了王室城?

鋪天蓋地的問題壓得我坐立難安,我的腦海里全是桑野文的畫面!

我從搖椅上站起來,在花園裡來回踱步,一抬頭,架在鐵杆上的藤製鞦韆闖進了我的視線……

兒時,我和哥哥經常同大我們11歲的桑野文一起玩耍。

他家房門前有一棵大榕樹,榕樹上掛著他自製的鞦韆,他總是將我和哥哥抱到鞦韆上,然後推著我們來回飛盪!

那感覺很棒,就像飛翔的鳥兒一樣;

我的耳邊又響起了盪鞦韆時風的呼嘯聲,桑野文一邊推一邊哈哈大笑,我想,他那時一定非常享受推鞦韆的感覺!

我和哥哥挺懷念他的,而哥哥還不知道,我居然在王室城遇見沒了耳朵的桑野文。

可是,他違反法令后就被抓走了,我本以為他被秘密處死了,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個糟糕的日子,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真是讓我措手不及!」我自言自語;

「沒有什麼是措手不及的,青明,你得習慣,王室城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不可思議的怪事。」

祖利亞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將我拉到了陽台邊,指著遠處山腰間的一處白色建築物說:

「你們看到那白色的高樓了嗎?」祖利亞問;

「看到了!」我和衛廣異口同聲地答道;

「那裡是實驗中心,你那位故人運氣還算好的,運氣不好的,全被關進了那座大樓里!」祖利亞說完后低頭嘆了口氣;

「那裡有什麼?」衛廣問;

「違抗最高法令或是犯下嚴重罪行的少數平民,會被運來王室城,然後關進去,以供那群變態的科學家們作研究!」

祖利亞的話使我不寒而慄,我下意識地抓住了衛廣的手,發現他的手心濕漉漉的,他準是出汗了!

確實,在雜物鎮,每年都有犯事的平民被抓走之後杳無音信,看來,那些被抓走的人不是做了侍者,就是被關進了那棟籠罩著恐怖氣息的大樓里。

「這麼說,你口中的那群變態科學家,是用他們做人體研究嗎?」衛廣看著祖利亞問,眼裡滿是恐懼;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那屬於機密,而且,普通人是不能踏入那個地方的!」祖利亞指著那棟樓說。

「那他的耳朵去哪兒了?」我問;

「因為他違抗了法令,就是『不聽話的人』,而他們認為不聽話就用不上耳朵了,所以,作為懲罰,他們被割去了雙耳。」祖利亞說完后,面露痛苦之色;

天啦,被割去耳朵,那得多疼啊?

「那麼,那個女侍者以及我們在餐廳見到的侍者,為什麼沒有被割去耳朵呢?」衛廣指了指會客室的方向;

「哦,王室城公民違抗法令或是犯了重罪,會被抓起來服刑,比如清潔工、侍者什麼的,但是,他們不用被割去耳朵,刑滿后,他們就會恢復自由身。只有從十個鎮里來的平民侍者才會被割去耳朵,被割去耳朵后只能終身在王室城做奴隸!」

祖利亞的話使我和衛廣瞠目結舌,我難以想象桑野文正在承受的痛苦,他多絕望!

「噢,原來王室城的公民們犯了罪也會受到懲罰啊。」衛廣說;

「是的,所以,你們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切記!」祖利亞再次強調,看來,他很擔心我們的口無遮攔會引來無數麻煩。

「那麼,他們到底犯了什麼罪,才會受到這麼重的懲罰?」衛廣問道;

「這些問題不是你們該關心的,以後不能再問!」祖利亞不僅沒有回答衛廣的問題,而且還鄭重地警告了我們一番。

桑野文是因為超過30歲仍未成婚而違抗了法令,可那個女侍者到底犯了什麼罪呢?

「沒想到,王室城的上等公民犯了罪也會遭到懲罰!」我在心裡說。

桑野文的突然出現使我措手不及,他看起來憔悴不堪,凸出的顴骨,深陷的眼窩,還有他那絕望而無助的眼神……這一切都說明他目前過得生不如死!

可我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他,祖利亞說,沒有人能救得了他,能救他的只有死亡!

靠近鞦韆的的白色木架上掛著豬籠草,據說,這種像籠子一樣的植物,會將落入其中的蟲子慢慢消化吞噬;

我覺得,我和衛廣以及桑野文就像落入其中的蟲子,而豬籠草就好比王室一樣,它會將我們生吞活剝!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長相怪異的草籠,想象著裡面有無數只蟲子正在做垂死掙扎;如果我手中有一張撲克牌,我會將其飛過去,直接將那籠子切成兩截!

王室城的一切都令我恐懼、難安。

山腰間的實驗中心、詭異的豬籠草、被割去雙耳的桑野文、祖利亞的警告和他那警惕的眼神,以及那個二王子,我感覺我們被監視了起來,而這棟看起來富麗堂皇的大樓,則是我們的囚籠!

我想,豬籠草里也許藏著監聽器或是隱形攝像頭,我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會傳到王室!所以,接下來,我必須謹言慎行,如果我逞一時口舌之快而得罪了王室,那我的下場豈不很慘?也許,他們會在競殺場用暗器殺死我!

我得找個機會警告衛廣才行!

「瞧,他們來了!」祖利亞起身拉開玻璃門后,一男一女笑著走了過來,我想,他們準是我的造型師和教練了!

祖利亞上前和他們一一握手、擁抱、寒暄,然後轉過身說:

「青明,衛廣,這是你們的造型師亞天……」祖利亞指著那名看起來和爸爸年齡差不多年紀的男人說道;

「這是你們的教練柳環!」緊接著,他又指了指正在甜甜微笑的中年女人;

「你們好!」我笑了笑,嘴角有些僵硬;

「很高興見到你們!」衛廣放下手中的竹制花籃,用明快的聲音說道;看得出來,他是想討好他們,因為他們是我們獲勝的關鍵!

造型師會為我們在最短的時間內量身設計出開幕式的出場服飾,以及我們被投入競殺場之前,在公眾前露面的所有行頭和裝束;教練負責為我們在最短時間內打造出武器,以及在祭靈儀式開始之前,對我們進行訓練和指導;而祖利亞,則負責所有事宜,包括為我們拉票,在眾人前美化我們,如果我們獲勝,他們也會因此受到褒獎和殊榮。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們是一個團隊,祖利亞則是我們這個團隊的負責人,而我和衛廣就像他們手中的牌,若想贏牌的話,他們必須瞻前顧後、運籌帷幄!

每對祭靈戰士都會有這樣一個團隊。瞧,王室為了祭靈儀式還真捨得下血本!

「很高興見到你們,你們很勇敢,特別是你!」

亞天邊說邊走過來擁抱了我和衛廣,他的懷抱很溫暖,就像爸爸的懷抱一樣,使我踏實、放鬆;

「你的裙子很漂亮,粉藍色非常適合你!」

亞天看著我的裙子,他看起來很真誠,絲毫沒有虛假的奉承意味;

「謝謝你,這是我哥哥為我做的。」我羞怯的說道;

「嗯,你哥有一雙巧手,看吧,他為我帶來了靈感,我知道你明晚穿什麼了!」

他說話時,自然生長的微紅色頭髮,在陽光下散發出如晚霞一般的溫暖;他的眼眸深邃而迷人,就像秋日鋪滿黃葉的平靜湖面,几絲風拂過,黃葉隨著淺淺的漣漪微微波動,正如他現在的眼神一樣;

「可他的眼神很熟悉,我好像在哪兒見過!」我看著他的大眼睛暗暗嘀咕;

他的睫毛又長又卷,瞧,這就是白種人的標誌了!

而柳環則是黃種人,她長得很漂亮,烏黑的捲髮齊齊地耷在兩肩,亮閃閃的緊身皮衣和皮褲,將她前凸后翹的身形淋漓盡致地凸顯了出來;她有著如杏仁一樣的眼睛,眼角掛著似寒夜般的憂鬱;小巧玲瓏的鼻子,好像是被人用心雕琢而成似的。

我曾經在祭靈儀式直播中看過她的採訪,這是她第五次為雜物鎮的祭靈戰士做教練。

其他祭靈戰士的教練全是男人,他們大多粗壯如牛,在電視機里橫眉冷眼,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就連主持人也不放在眼裡;而柳環和他們比起來則平易近人,親切可嘉!

我很慶幸柳環作為我們的教練,因為我實在無法想象其他祭靈戰士,是如何同那些自大狂妄的男教練溝通的;

可是,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每一年,雜物鎮的祭靈戰士都會在儀式開始的前幾天嗚呼哀哉,幾乎沒有人能熬到第五天;因此,觀眾不會過多關注來之雜物鎮的祭靈戰士,他們認為雜物鎮的祭靈戰士全是軟蛋!

不,這對我們非常不利,我必須不擇手段地贏得觀眾的關注,這樣,我和衛廣才會有獲勝的可能。

「你很勇敢,青明……」柳環鬆開衛廣的手,然後又拉起了我的手;

她的手暖和極了!

「謝謝!」我輕聲說道;

「放心吧,像你們這麼勇敢的人,我是不會讓你們送命的,我會竭盡所能的幫助你們。」柳環看著我的眼睛,真誠地說。

她的話使我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既然,她已經作出了承諾,那麼她定會全心地幫助我們!

可很快,新的擔憂又湧上了心頭;

也許,她對每一對來之雜物鎮的祭靈戰士都這樣說過,可事實上,她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們又重新回到了會客室。

用玉石鑿出的茶几上放滿了各種點心、水果以及飲料。

切成小塊兒的桃子、西瓜、鳳梨、木瓜、香橙、蛇果、青蘋果、香瓜和獼猴桃,如高樓般重疊的玻璃盤中盛滿了葡萄、紅提、藍莓、草莓、李子以及一顆顆飽滿誘人的紅櫻桃……

這些昂貴的水果使我興奮不已,在雜物鎮,這可是想都別想的!

我們一邊吃著水果和點心,一邊討論著,他們必須在晚餐前為我和衛廣制定出武器計劃,以及明晚開幕式的服裝草圖。

亞天說他早已準備好了開幕式服裝,只需根據我和衛廣的尺寸稍作修改便可。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了柳環。

「你們有沒有可以使用的武器,我的意思是,你們在家鄉的時候有沒有使用過什麼武器,比如刀啊什麼的?」

柳環輕言細語地問,黑色的長發發從她的後頸垂到了耳邊;

「刀,我用得最多的就是刀!」衛廣說;

「好的,那你呢,青明?」柳環問;

「我……好像……沒有吧……」我尷尬的說;

事實上,我平日里很少接觸刀一類的東西,如果真要和武器有關的話,我想那隻能是撲克牌了,可撲克牌卻不能殺死成年人!

「不要著急,再仔細想想!」祖利亞一邊啃著西瓜,一邊安慰;

「嗯,我想,我飛撲克牌的本領挺不錯的,可是,這……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武器……」

聽完我說的話后,大家有些吃驚,我想,他們這是第一次聽說,飛撲克牌能算作本領!

我有些難為情,便低下頭不停地搓手。

「好啊,那你就讓我們看看你飛撲克牌的本領,好嗎?」柳環認真的請求道。

我抬起頭看了看她,發現她並沒有開玩笑;

「好吧,但是,我臨走的時候沒有帶撲克牌!」我說;

「放心,王室城有的是撲克牌!」

亞天說完后,便輕聲吩咐站在牆角的桑野文去取撲克;我偷偷地瞟了瞟桑野文,發現他也在偷偷地看著我,於是,我給了他一個笑容,他見后先是一愣,然後也跟著回了我一個笑容,他的笑容仍然和以前一樣溫暖。

我想,他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我后,一定非常難為情,我又何嘗不是?

「那麼,你們有沒有什麼擅長的東西,比如說長跑或者攀岩?」柳環接著問。

我最擅長的就是飛撲克牌了,可是我不能再次將飛撲克牌的本領翻出來!

「我擅長搏擊和攀爬!」衛廣思考了一陣,然後斬釘截鐵地回答;

「嗯,非常好!」柳環滿意地點點頭。

是的,衛廣說的是實話,他的確身手不凡。我曾經在學校里見過,他和一群同是富人區的男生打架,他獨自一人單挑三個人,最後,那三個男生在家躺了將近一周才回到學校上課!

我想,雜物鎮的大人們如果親眼見過他打架,那是絕對不會選他做祭靈戰士的。

「你呢,青明?」柳環把頭轉向了我。

我在腦子裡飛快的回憶著,「我想,我擅長跑步和爬樹!」我答道;

「嗯,也很不錯,那麼,是擅長長跑還是短跑?」柳環問道,她問問題時很專註;

「都擅長!」我不加思索的答道;

「喲,看來,今年這對挺厲害咯!」祖利亞拍了拍手掌,眼睛里閃著興奮的亮光。

我經常爬到樹上去搗鳥窩、摘野果,如果遇到危險會迅速跳下來逃之夭夭!

桑野文很快便取來了兩盒撲克牌,這兩盒撲克牌做工精細,和我以前用過的報廢的撲克牌比起來,更加堅硬、亮澤、光滑。

我將撲克牌拿在手裡撫摸著,這是來自雜物鎮的東西,所有紙質用品全部出自雜物鎮的工人之手,也許,沒準我手裡的撲克牌正是我們工廠造出來的!

「你們好,小傢伙!」這些撲克牌勾起了我對雜物鎮的思念,「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在祭靈儀式中逃過一劫呢?」

我盯著撲克牌埋頭沉思,完全忘記了大家正在等著我飛牌。

「青明,準備好了嗎?」柳環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噢,抱歉,剛剛走神了!」我尷尬的說道;

「是不是因為看到了來之家鄉的東西呢?」柳環指著我手中的撲克牌問,看來,她已經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可真厲害!

「嗯,是的!」我答道;

「那你就得凱旋而歸,知道嗎?」

柳環的口吻聽起來既像是命令又像是請求,讓人難以分辨,難道她一直用這種口氣說話?難怪之前的祭靈戰士沒一個能活著回到雜物鎮的!她話里所要表達的真正意思讓人難以琢磨。

「嗯,我準備好了,噢,等一下,能不能弄點黃瓜或是什麼的掛起來?」

我想,像在雜物鎮那樣削斷黃瓜會顯得我身手不凡。

「喲喲喲,你們聽到了嗎,快去找點黃瓜來!」祖利亞一邊打著響指,一邊吩咐著桑野文和那名女侍者;

衛廣看了看我,他眨了眨眼睛,我想他的意思是:「真的要這樣做嗎?」或許,他擔心我會在團隊面前出醜,可他也太小瞧我了!

「是的!」我對衛廣點了點頭,為了打消他的擔憂,我夾起一張撲克牌,將其對準電視屏幕,然後在猛然間甩了出去;

撲克牌像飛刀一樣快速從我手指間飛了出去,隨著清脆的「啪」聲,撲克牌直直的砸在了電視屏幕上,而後掉到了地面;

「嗯,速度挺快,挺准!」柳環笑著說;

「嗯,我也試試……」祖利亞衝過來拿起一張撲克牌甩了出去,可撲克牌卻掉在了他的腳下!

祖利亞有些不服氣,他接二連三地甩出了一張又一張撲克牌,可每一張撲克牌均掉在了他的腳下,這不免讓他有些喪氣。

「這是需要技巧的,而且,看似簡單,實際上得練上好一陣才能初見成效,你說對嗎,青明?」柳環問道;

「我想,你說得很對!」我說;

「來,我也試試!」柳環說罷,從祖利亞手中拿過撲克牌,學著我的樣子將手腕向內收,然後在猛然間將其甩了出去……

柳環不愧是教練,她曾經習過武,練過散打和射箭,手勁自然比祖利亞大一些,可她飛撲克牌的殺傷力卻遠不及我,這使我暗暗得意,看來,這些年間的練習沒有白費!

「嗯,你比祖利亞飛得好多了!」亞天對柳環說;「我也來試試……」

「我也要試試……」衛廣也跟著說。

很不幸,他倆和祖利亞差不多!

「這下你該相信我了吧!」我湊到衛廣跟前輕聲說;

「很不錯!」衛廣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

有了撲克牌,我就像滿血復活的戰士一樣勇猛無敵,是的,我的手心痒痒得厲害,在雜物鎮的時候,我每天早上都得飛一會兒撲克牌,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它使我著了魔!

桑野文和女侍者將10根嫩黃瓜用線掛了起來,它們距離我大概10米外的地方,接下來,便是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我用撲克牌瞄準其中一根在半空中蕩來蕩去的嫩黃瓜,集中注意力,將黃瓜想象成霍千和王室;

「哼,你們這些混蛋,吃我奪命一牌……」

我在心裡狠狠大罵,然後手腕猛一發力,與地面平行的撲克牌「嗖」地一聲飛了出去,就在撲克牌飛出去的一秒鐘后,黃瓜斷成了兩截,被削掉的那截啪地掉在了地上!

身後傳來了掌聲和口哨聲,我知道,我並沒有出醜。

「哇哦,好樣的,真是看不出來啊!」祖利亞興奮得手舞足蹈,眼睛里放著亮光;

「很漂亮,來,把剩下的黃瓜全部削斷,好嗎?」柳環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並禮貌地請求我;

「好的,如你所願!」我禮貌地鞠了一躬,就像電視里的祭靈儀式主持人那樣。

我用九張撲克牌將剩下的九根黃瓜全部削斷,原本又長又飽滿的嫩黃瓜統統變成了兩截。

「天啦,百發百中啊!」衛廣有些激動,他跑過去撿起地上的黃瓜仔細看了看,「你們瞧,和刀削過的一樣整齊!」

「給我看看,還真是稀奇事啊……」亞天接過衛廣手中的黃瓜,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嗯,沒錯,是真正的黃瓜,那麼,今晚我們就吃它吧!」

他的話引得我們哄堂大笑,看不出來,他還挺幽默的!

「嗯,太好了,青明,關於你的武器,我已經有主意了!」柳環對我說道,她大笑的時候,眼角的細紋就像絲線一樣被嵌在皮膚里。

說實話,我很好奇她會為我造一件什麼樣的武器?

「可能是飛刀吧!」我暗想。

我和衛廣的服飾以及武器已經有了著落,所以晚餐時分的氣氛既和諧又愜意;

亞天和柳環在場,使我和衛廣以及祖利亞的不雅吃相有所收斂,事實上,亞天和柳環以及祖利亞,在祭靈儀式期間必須住在祭靈戰士大樓里,與我們共同生活,他們的房間就在我和衛廣樓下。

不過,他們可以隨意出入大樓,可我和衛廣不行,我們被投入競殺場之前,除了例行事宜外,不得隨意在王室城走動!

瞧,我們就像被圈禁起來的待宰牲畜!

晚餐很豐盛!金黃酥脆的煎餃、散發著肥膩香氣的鐵板魷魚、混合著甜椒和腰果的雞丁、酥脆嫩滑的烤魚、鋪著生魚片的壽司、乳鴿燉甲魚、撒滿名貴藥材的烏雞湯、豌豆萵苣湯、番茄醬拌通心粉、彩色花米飯……至於飲料和水果是鮮榨黃桃汁和令人垂涎欲滴的樹莓。

桑野文和女侍者不停地為我們斟酒、倒果汁,可我從頭到尾都沒有使喚過他,我不能說服自己讓桑野文為我服務,那樣做是不對的。

桑野文和女侍者是我和衛廣的侍者,他們兩侍奉我們就餐、入睡以及起床等日常事宜;說實話,我並不願意被侍奉,這讓我很不習慣!

晚餐后,亞天和柳環早早便告了辭,他們得加班加點的為我們趕製服裝和武器,而且,他們兩人的工作幾乎是相輔相成的;亞天說他設計的服飾里會用到柳環的武器知識!

我的卧室豪華得令人頭暈目眩!銀制的門把手、柔軟舒適的挑花地毯、綉著紅色玫瑰花朵的綢緞窗帘、水藍色的印花壁紙、鑲著鑽石的電視機、手工刺繡拖鞋……

床足足比我雜物鎮的小床大了四倍!上面鋪著紫色的被褥,被褥的面料是絲綢的,印著漂亮的小碎花;可貼身面料卻是純棉的,摸起來柔軟且舒適。

我在雜物鎮的卧室還不及這裡的更衣室大。更衣室里掛滿了嶄新的衣服,看起來價值不菲,我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一件件華麗的服飾,心中卻是無限矛盾!

他們既然要致我們於死地,那為何還要這樣大費周章呢?這樣做豈不是太過鋪張浪費?為即將在競殺場戰死的人做這些太不值得了!

或者,他們這樣做是為了使良心過得去,噢,不,他們根本就沒有心!又或者,王室城的公民們平日里本來就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侈生活!

「洗澡水已經放好了,請問你現在需要沐浴嗎?」

那名女侍者雙手垂在腹前,恭敬地站在更衣室門口問;

「好吧,現在就去!」我說。

浴室的地面是橢圓形的浴池,為了避免滑到后受傷,所以浴池的邊沿裝上了柔軟的氣墊;

浴池已經放滿了散發著熱氣的洗澡水,水裡面撒滿了乾花瓣,在熱氣的蒸騰下發出淡淡的清香;

浴池的上方架著白色的花型噴頭,使人可以一邊泡澡一邊淋浴。

「讓我為你脫衣服嗎?」女侍者輕聲問。

脫衣服!我可不能讓別人看到我的裸體,這樣會使我害臊!

「不了,我自己脫,你出去吧!」我看著她說;

「我得服侍你沐浴!」她說,聲音有些顫抖,看來,她準是被我嚇到了。

「謝謝你,我自己脫!」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親切一些;

「好的!」她點點頭,然後將眼皮垂了下去。

我粗暴地脫掉了碎花裙和草鞋,然後直接鑽進了水裡,水溫剛剛好,使我疲憊的身軀立刻得到放鬆。

我從未像這樣奢侈地沐浴過,在雜物鎮,我和家人只能將水燒好倒進木頭盆里,然後用沾濕的帕子在身體上反覆揉搓;如果真要談什麼奢侈的話,那隻能是夏天在河裡洗澡的時候!

女侍者將浴巾和浴袍疊好後放在了軟凳子上,緊接著,她又為我遞來一杯香草檸檬水;

就在她遞來香草檸檬水的一剎那,她細小的手臂從袖管中伸出,幾條血紅的的印子闖入了我的視線!

「噢,你的手臂怎麼了?」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的舉動使她大驚失色,她趕忙縮回手臂,低下頭沉默不語!

我又想起了祖利亞的話,看來,那準是鞭子擊打后留下的血印子!

我的心跳迅速加快,感覺胸口裡有股烈火在猛烈撞擊著,我必須將它釋放,不然它會燒死我的!

我將杯子端起來狠狠地砸到了地板上,黃色和淡綠色的液體立刻淌得滿地都是。

她被我的舉動嚇得瑟瑟發抖,可我並不是因為她而發怒,我是因為看到她的傷痕后而怒火攻心。

「他們怎麼能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我大喝道,用雙臂將洗澡水打得四處飛濺;

「他們用什麼打的你,鞭子嗎?」我氣急敗壞的問;

她這才意識到我並不是因她而發怒。她慢慢抬起頭,哽咽著答道:

「是的……」

眼淚在她的眼睛里打轉,看起來委屈且可憐!

「那麼,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住在哪裡,好嗎?」我強壓住怒火,盡量輕言輕語地問道;

「我叫安斕斕,21歲……」她戰戰兢兢地答道,「我的家在王室城的郊區!」

「嗯,那麼,你的家人呢,他們不想辦法救你嗎,你到底犯了什麼罪?」

我很好奇,王室城的公民為什麼也會遭到如此惡運?

「我……我沒有家人了……」她吞吞吐吐地說道,兩隻手不停發著抖;

「那你的家人去哪兒呢?」我問;

這個問題使她的眼淚徹底失去了控制;

「他們全被處死了!」

噢!這太讓我不可思議了!沒有想到,王室城公民居然也會被處死?

接下的時間,她將她的遭遇講了一遍:

她的父母利用在海邊鎮度假的機會,企圖駕船逃離這個國家而被抓了回來,當時,她的父母正帶著她,她當時只有16歲;那是她父母第二次企圖逃跑,所以被判處了死刑,她因此被判處15年充當侍者的處罰。

我很納悶,她的父母為什麼放著好日子不過,而要選擇逃跑呢?他們能逃到哪裡去?

「他們為什麼要逃跑?」我問;

「我不知道,我當時年少無知……只能聽從他們的安排……」她答道。

也許,他們是過膩了這種好日子吧,我想!

「好了,把眼淚擦乾淨,去給我弄點吃的和喝的過來,記住,盡量多弄一些!」我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好的,我馬上去!」她擦了擦眼淚后便走出了浴室,只留下一個單薄落寞的背影。

她太可憐了!失去了父母,而現在又身陷囹圄,15年,也就是說,她得做侍者做到31歲,也許,到那個時候,她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看來,王室真是小氣鬼,居然連王室城的公民都不放過!」我輕聲嘟嚨道。

她很快便用推車推來了一大堆食物,切成薄片的烤鴨、捏成花形的水餃、香噴噴的甲魚湯、鋪著肉末的米飯、葡萄、鳳梨、鮮榨草莓汁……

可我一點也不餓,這些東西是我為她準備的,她看起來太瘦弱了,就像雜物鎮的流浪漢。

「怎麼,廚房這個時候還有熱飯?」我看著滿推車的食物問道;

「是的,這些都是現成的,只需要熱一熱就可以了!」她一邊說一邊將筷子和叉子遞了過來;

「我想,浴室應該沒有監視器或者監聽器吧?」我四下看了看,然後輕聲問道;

「是的,沒有,我保證!」她說。

這樣很好,我想,他們肯定沒有興趣,看祭靈戰士洗澡時搔首弄姿的裸體!

「那就對了,你快吃吧,盡量多吃點,這是我為你準備的!」我說。

她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她的眼神中混合著渴望與懷疑;

「吃吧,我知道餓肚子的感覺!」我想要將筷子遞給她,可她卻站在原地遲遲不動;

「這樣吧,我們一起吃,這件事我會保密的,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會知道。」我說。

她看了看食物,咽了咽口水,然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接過了筷子。

看來,她是真的餓了!

我們一邊吃著食物,一邊輕聲地交談著,從她的口中得知,王室城還有許多被剝奪自由的侍者,他們每天只吃一頓飯,看管他們的老大,是個窮凶極惡的中年男人,他很喜歡變著法折磨他們,他們過著豬狗不如的悲慘日子!

由此可見,桑野文的處境並不樂觀,他現在肯定也正餓著肚子侍奉衛廣沐浴呢,我想。

「要是能給他弄點食物該有多好!」

可是,我不能和他有過多接觸,幫助他填飽肚子這件事,看來只能拜託衛廣了。

我裹著柔軟的浴袍,赤腳來到床邊的落地窗前席地而坐;

王室城的夜景被霓虹燈妝點得如夢如幻,就像夢中閃耀的光點,想要觸碰卻始終夠不著。

安斕斕打掃完浴室后,便推著推車離開了我的卧室,離開之前,她笑著向我致了謝,依我看,她是個懂得感恩的善良女孩。

「原來,王室城公民中也不乏善良之輩!」我一邊盯著窗外閃爍的燈光,一邊自言自語著。

我的思緒飄到了遙遠的雜物鎮。

「家裡人現在在幹什麼呢,今晚,他們肯定不能入眠,也許,他們現在正和衛廣的家人圍坐在一起互相安慰……」

冷氣開得太大,使我全身上下冰涼無比,我從床上拽下天鵝絨毯裹在浴袍外面,很快,我的身體便溫暖如常了。

「媽媽會不會因為找不到我而徹底瘋掉呢?」

媽媽的情況時好時壞,可她好歹還認得我這個女兒,我非常害怕她承受不了這個打擊鬱鬱而終!

窗外的燈光隱隱約約,增添了几絲悲涼的色彩,忽明忽暗的光影陌生極了,那感覺就像從天堂的陋屋,到了地獄的豪華長廊,使我倍感孤獨與恐懼!

此刻,我是多麼渴望能回到我在雜物鎮的家啊!

冰涼的淚水從我的眼眶滑向了下巴,我能感覺到它正在順著下巴滑向胸口。

今天發生了太多令我難以置信的事情,這遠遠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

「今天真是糟糕透頂!」我胡亂地擦了擦眼淚,爬上了安斕斕為我鋪好的床。

無論怎樣,我都不能在這個時候痛哭流涕,我必須得到充分的睡眠,以便迎接明晚的開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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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之祭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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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無耳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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