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9|
沈琰下了一節課後就快速的往洗手間跑，剛一進門，就趴在洗手池上乾嘔，隔間里有老師出來，嚇了一跳，忙上前給她拍後背，說：「沈老師你沒事吧？胃病犯了啊？」
沈琰尷尬的很，其實她早飯沒吃，這會兒鬧胃病也是正常的，只是肚子里什麼都沒有，吐起來格外難受。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那同事也不放心，一直站她旁邊兒，沈琰吐不出什麼東西，儘是酸水。
最後胃好像都疼起來了，她才直起身體，雙手撐在洗手池上，面色蒼白。
同事擔憂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啊？這臉色太難看了啊，要不給你男朋友打個電話吧，等會兒你還有課嗎？」
沈琰開著水龍頭洗手，搖頭說：「還有兩節，沒事的。」
同事「哦」了一聲，說：「咱這當老師的，表面看著光鮮，其實累的很，葉老師請假了，音樂課就只能全都你來代了，要注意身體啊，別累垮了，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沈琰感激的笑笑，卻莫名覺得還是有點犯噁心，她捂著嘴又乾嘔了兩聲，同事忙給她拍背，說：「好像挺嚴重啊，要不你還是請假去一趟醫院吧，別小病拖成大病了啊。」
沈琰彎著腰胃裡難受，等上課鈴響了，她才漱了口，把臉擦乾淨，蒼白著臉回教室。
因為是冬天，教室里有暖氣，窗戶、門也關的嚴嚴實實的，沈琰一走進去就頭暈了一下，胃裡不受控制的反酸水，她強自壓下，綳著臉走到講台前，翻開課本，忍著胃裡一陣一陣的噁心，給學生們上了這節課。
早上上班前，因為豆包上幼兒園早，她這兩天又身體不舒服，所以就沒和他們一起了，顧承銘先帶著豆包走。沈琰一個人坐在餐桌前，一點胃口沒有，最後給球球倒了狗食，蹲在盆子前看球球吃飯，看了一會兒，她就收拾東西去上班了，連口水都沒怎麼喝，也無怪乎這一早上一點精神沒有，還時常犯暈。
上到第四節課的時候，沈琰都覺得自己要虛脫了，站在那裡小腿都有些打顫，她壓著額頭匆匆給孩子們教完一首歌，也沒按著備好的教案來，直接就讓學生們自由練習歌曲，說是下堂課要檢查。
沈琰回到椅子上坐下，只覺得教室里瀰漫著一股怪異的味道，窗戶沒開，空調里又散著熱氣，她感覺十分憋悶，就跟暈車似得。
沈琰忍不住到走廊上去，開了窗戶吹風，這才感覺好一些。
下午她還有兩節課，顧承銘今天較忙，所以沈琰去接的豆包，家裡有鐘點工，在他們不在的時候打掃家裡的衛生，給球球喂點水、狗食之類的。
沈琰帶著豆包到家后，整個人都虛脫了，倒在沙發上起不來。她覺得最近真的是工作力度太強了，到底不是小年輕，身體吃不消了。
沈琰苦著臉躺在沙發上，豆包還沒吃飯，剛才在扯上她一直忍著暈車的噁心，忘了給豆包買午飯。
沈琰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軟著腿去給孩子做飯，無奈渾身無力，只能簡單的下了點麵條，豆包絲毫不嫌棄，還懂事的說：「媽媽生病了。」
孩子用的是肯定句，沈琰搖搖頭，笑了一下，她只給豆包煮了麵條，看著孩子吃完后，她就回到沙發上去躺著了。
豆包和球球玩了一會兒，沈琰的手機響了。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接起來，啞著嗓子說：「承銘……」
顧承銘一聽她的聲音就皺了眉，說：「嗓子怎麼啞了？感冒了？」
沈琰的聲音很不對，有氣無力的。顧承銘心裡有些擔憂，前幾天沈琰雖然也精神不好，但聲音聽起來也不會這樣不對勁。
顧承銘又問：「你現在在哪？到家了？」
沈琰捏了捏眉心，清了一下嗓子，說：「嗯啊，到家了，已經吃過飯了。」
聽到她說吃過飯了，顧承銘這才放心一些，聲音放軟了點，說：「你不必這樣辛苦，即使你不工作，我也可以養活你和豆包，還有球球。」
沈琰噗的一聲笑出來，說：「唉。」
顧承銘起身走到外面，說：「下午還有課么？今天一天都有課是不是？」
沈琰聲音也低了下去，說：「是啊，一天都有課。」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有點委屈的說：「我今天有點難受，不舒服……」
顧承銘一聽就緊張了，說：「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現在就回去。」
沈琰愣了一下，忙說：「啊，不用，不用回來！」
顧承銘都拿起衣服走到門口了，腳步停了，無奈的說：「別任性，我現在回去，如果真的不好，下午不去學校了。」
沈琰有些後悔剛才莫名其妙的給男人撒什麼嬌，她訥訥道：「一來一回太麻煩了，別回來了，大概是空調溫度開的太高了，悶得慌。」
顧承銘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那就開低點，不能照顧好自己嗎？」
沈琰嘟囔道：「可是有小朋友呀，開太低了他們會冷的。」
顧承銘無言，沈琰發現自己貌似越說越錯啊，她稀里糊塗的又廢話了幾句，企圖把剛才的話給圓回去，然後匆匆掛了電話。
掛掉電話后，沈琰拍拍胸口，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發現好像沒剛才那麼胸悶了，她起身強迫自己做了一套廣播體操，然後喘著氣拎著豆包上樓午睡去了。
豆包半空中蹬著小腿抗議，指著球球哇哇叫，球球配合的「汪汪汪」。
沈琰哭笑不得，上樓梯時氣喘得更厲害了，道：「豆包你最近胖了啊，注意點啊，胖了就沒女孩子要了。」
豆包：「……」
沈琰：囧。有這麼說自己親兒子的嗎？
沈琰發現自己現在貌似嘴巴有些把不住門，稀里糊塗的啥都往外倒，她囧囧的跟小豆包道歉，豆包瞪瞪眼睛，很傲嬌的把頭一扭，不理她了。
沈琰呵呵笑著討好小傢伙兒，到了床上時，才勉為其難的滾到沈琰懷裡，悶悶的說了一句：「媽媽好壞，哼。」
沈琰揉揉他的小腦袋，覺得睏倦的很，喃喃的說：「啊，我壞死啦。」
母子兩人相擁入眠。
*
顧承銘晚上先去接的豆包，然後去沈琰的學校。
他到的時候，沈琰沒有如往常那般等在門口，顧承銘看了一下，給沈琰打電話。過了好一會兒，對方才接起來。
「啊，你來了？我在教室，馬上出去。」沈琰說。
顧承銘說：「在教室？你別動，我去找你。」
沈琰也沒推辭，嗯了一聲。
顧承銘把豆包放在門衛處，門衛大叔看著豆包可愛的小模樣，笑著問道：「你是哪位老師的孩子呀？」
豆包軟軟的說：「我媽媽叫沈琰。」
門衛大叔「咣當」一下，下巴掉了。豆包乖乖的坐在他旁邊，眼珠子看窗外。
顧承銘很快來到沈琰所說的教室，他一推開門，就看到女人趴在鋼琴蓋上，長發傾斜到鋼琴上，黑白分明的，讓顧承銘心裡莫名有些緊張。
沈琰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眼睛濕潤潤的。
顧承銘心裡一緊，走過去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蓋在女人身上。
沈琰委屈的說：「頭暈，胃不舒服，好想吐，我中暑了……」
顧承銘點點頭，雙手扶著她的腰，「大冬天的還中暑嗎？我抱你，可以嗎？」
他的意思是在學校這樣對沈琰是否有影響，沈琰搖搖頭，說：「不了，太尷尬了。」
但她的確是難受的厲害，一整天的課上下來，嗓子啞了，手腕酸，腰也酸，更難受的說小肚子，好像來事之前的感覺，酸酸的、脹脹的。
沈琰無語啊，暗想親戚你怎麼還不來啊，趕緊來了讓我一次性難受個夠啊，別這麼吊著行嗎？
沈琰靠在顧承銘懷裡，幾乎是靠著男人的力量在走，她眼睛都快閉上了，一到了校門外，顧承銘就把她打橫抱了起來，沈琰沒有睜眼，由著他把自己抱上車。
然後顧承銘回去找豆包，豆包一上車就嘰嘰喳喳的問媽媽怎麼了，小臉焦急的很，沈琰聽了很是欣慰，小寶貝沒白養啊。
她嘆了一口氣，抬手捏捏孩子的臉，表示媽媽沒事。
她模糊的聽到顧承銘在說：「媽媽生病了，豆包不要吵她。」
豆包忙閉上嘴嗯嗯點頭，沈琰很想說自己沒病啊，這是累的，累的啊！哭。
到了家后，仍是顧承銘把她抱了出來，沈琰就這麼一路稀里糊塗的被帶回了家，晚飯自然是沒吃的，她沒下樓，顧承銘把菜端了上去，沈琰聞著味兒立馬就踉蹌著下地要去浴室，顧承銘嚇了一跳，立馬扶住她。
沈琰搖頭，推開他，軟著腳跑到浴室，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就對著馬桶吐了出來。
顧承銘懵了懵，反應過來后趕了過去。
這一次那噁心的感覺更強烈了，倒不像是暈車了。沈琰抓著胸口的衣服吐胃都要空了，好在下午在辦公室吃了一點兒餅乾，有了食物墊著，能吐出東西來。
顧承銘有些慌，不停的輕拍她的背，等沈琰吐完后，他趕忙回房間倒了杯水來，沈琰跪在地上起不來，喝了水漱口，也有些懵。
顧承銘蹲下~身將她扶起來，說：「你還好嗎？還想吐嗎？」
沈琰搖了搖頭，額頭全是虛汗。
顧承銘眉心皺著，扶著她上了床，菜是死活不吃了。半夜的時候，沈琰又起來吐了一次，這回可是沒聞著菜味了，兩人都懵懵的，心裡又焦急。
第二天沈琰還是要去上班，總說沒事，顧承銘哪裡放心，但拗不過她，哪裡想到沈琰當天上課的途中就沒忍住去了衛生間，大半個小時沒回來，最後上午的課還沒上完，學校的同事就給顧承銘打了電話，說了那邊的情況。
顧承銘當時正在開會，之後匆忙暫停了會議，驅車往那邊趕。
到了學校就直接帶著沈琰去了醫院，沈琰靠在座位上有些尷尬，說：「沒那麼嚴重，可能是慢性胃炎，我這兩天胃裡總不舒服……」
顧承銘說：「慢性胃炎就不是病了么？一日三餐我都做好了放在那裡，你不吃，你沒胃口你告訴我，我合著你的胃口來——」
紅燈亮，顧承銘猛地踩下剎車，轉過頭盯著她，說：「你知道我接到電話時是什麼心情嗎？如果你在乎我，就會知道我有多擔心。」
沈琰完全愣住了，她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看起來的確不太好。
顧承銘最終狠狠舒了一口氣，說：「先去醫院。」
「哦。」沈琰小聲的說，不時的用餘光去瞄顧承銘的側臉。
男人側臉的弧度非常冷硬，看起來冰冷極了。沈琰想了想，輕輕靠過去，小聲說：「對不起，我錯了，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我保證！不過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沒好意思跟你說……就是，那個……」
顧承銘飛快轉頭看了她一眼，說：「什麼？」
沈琰低了低頭，尷尬道：「就是那個沒來，總覺得心煩氣悶，應該也是正常的，所以就沒跟你說……」
顧承銘有些不解，說：「哪個？」
沈琰紅了臉，瞪著眼睛看她。顧承銘思索了幾秒，突然也明白了，他愣了一下，繼而輕咳一聲，穩定道：「哦，那個。」
沈琰鬱悶道：「是啊，不過一直都不準時，所以我也沒管，可能就是這個鬧得，這幾天煩的很，吃不下飯，等來了就好了。」
談起這個話題，兩人氣氛有些古怪，顧承銘抿了抿唇，問出一個問題：「那去婦產科么？」
沈琰呆了兩秒，抬起頭，「去婦產科幹什麼？」
顧承銘看她一眼，沈琰紅著臉忙擺手，說：「這個、這個不用吧？反正總會來的，看醫生什麼的太難為情了……」
顧承銘此刻卻淡定起來了，說：「身體的任何小毛病都不可小覷，檢查一下總歸不是壞事。」
顧承銘都這麼說了，沈琰也不好說什麼了。這放在以前她是萬萬不敢想的啊……顧承銘陪著她去看婦科，還是看女人每個月都要報道的大姨媽。
沈琰總覺得去醫院的路上氣氛怎麼看怎麼古怪，她也不偷偷看顧承銘了，鬱悶著一張臉縮在座位里，頭疼的很。
而還沒到醫院呢，胃裡那種熟悉的噁心勁兒就泛了上來，沈琰捂著嘴拍拍車窗，顧承銘沒反應過來，踩了剎車，車子一停下，沈琰就跑了下去，蹲在路邊吐了起來。
顧承銘愣了兩秒，也馬上跟了下去。
沈琰捂著胃邊咳邊吐，額頭冒虛汗。
顧承銘眉心攪著，馬上半抱住她，沈琰吐了一會兒，便苦惱的說：「暈車了，暈車了。」
顧承銘眉心還是死死皺著，剛才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去看婦產科，這下他是打定注意要看的了。
沈琰被顧承銘扶著站起來，她漱了口，擦乾淨嘴巴，垂著腦袋坐進去，直到醫院門口，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