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紅塵陌上獨自行走一

永安二十一年。

冬。

姜城，天竹巷。

天剛蒙蒙亮，大紅的太陽被一層一層的薄霧遮了個嚴實，朦朧里透出粉紅淡雅的微光來，南方的城市到了冬日就是這樣，漫天的大霧，出去一趟總得被水汽濕透半身不可。

巷子裏幾個做生意的人家早早的起了來在街上支起攤子，後院子裏炊煙裊裊，在空中翻滾著與霧氣融合在一起，若走得近了，還能聞着那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各種食物香氣，等到濃霧散盡，陽光像金子一樣灑落街道，行人出來逛時能第一時間光顧他們的小店。

今兒天色尚早，霧氣還未散去一半，一個穿着棉布裙的美麗婦人牽着一個扎著倆羊角辮的小女孩出現在街頭，那婦人雖然打扮樸素無奇，但身段好，面貌也生得極好，柳目朱唇，一雙剪眸如秋水般熠熠，她牽着小女孩從街頭一步步緩緩走來，微垂著頭，幾縷烏黑的發從兩側落下來，神色有些辯不分明，只看那模樣，當是在思考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哎，章家夫人，這麼早您就帶着小姐出來玩兒啦？」賣燒餅的李嬸眼尖，一眼就認出了來人，可不就是鎮上那個考了五年科舉都沒能考得上的章秀才的媳婦嘛，一家三口住在那城西的巷子裏頭，章秀才本名叫章平，他已死去的老爹最大的願望便是希望兒子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雞犬升天，只是章秀才雖在鎮上也算是個文化人，但最高也不過考了個秀才，連赴京趕考的資格都沒有拿到。

章氏乃是鄰鎮鎮長的女兒，從小便生得貌美，女紅的手藝十里八外都是出了名兒的，不知怎地卻偏偏看上了章秀才，寧願斬斷父女關係也非要嫁他不可，這事當年在兩鎮都鬧得沸沸揚揚，幾乎無人不知，惹得無數原本愛慕章氏的人生了無數的幽怨。

不過那章平也算是爭氣，眼看讀書不成，在員外家作了個賬房，月響不錯，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

章氏在霧色沉沉里側過臉來，抿唇一笑：「……沒呢，我家笑兒前幾天總吵著鬧着要去看外祖母，我可不只好抽空陪着回去玩了幾天，今兒剛從母家回來。」

當初章氏非嫁章平為妻，跟父母家斷絕了關係，但畢竟是唯一寵愛的獨女，再加上後來又有了孩子，章氏父母終歸還是原諒了自己的女兒。

她一邊說話一邊纖白用手指把額際的頭髮勾到耳後，露出小巧精緻的耳垂來，她梳的是中規中矩的婦人髻，撩起額際的頭髮時隱約可見耳後柔嫩的肌膚，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李嬸隱約似乎看到一絲不明顯的紅痕，待要仔細看去，那章氏夫人已牽着小女孩重新沒入了裊裊的霧氣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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