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綺嵐娘娘聽到那熟悉的語氣和聲音，肝都忍不住顫了顫。

她打不過她師兄，這是根本不需要討論的事實→_→哪怕師兄看上去是個化身並且就半管藍條她也打不過啊！

於是面對着雙眸冰冷的容隱，她立馬就慫了下來：「師……師兄？」

「是我。」九華聲音淡淡，「說吧，怎麼就這麼容不下我的弟子？」

綺嵐娘娘臉色微變，訕訕開口：「也……也沒有非要與妙妙過不去……師兄你不是在鎮守天外城么，怎麼說回來就回來……」

話到這裏，綺嵐娘娘手上那根花枝突然一顫。

而後，鳳妙身前那幾朵被打落的花瓣突然化作幾道流光，朝着鳳妙說去就去，這等威勢鳳妙哪裏還有多餘的法力招架，只能本能地往後縮同時還嗷嘮一嗓子：「師尊！」

師尊頭也沒回，只是鳳妙身上起來了一層淺淺淡淡的法力罩，輕易打落了那朝着鳳妙去的幾道流光。

「你還真是容不得她。」九華眼眸一沉，「我也懶得問你為什麼了，動手吧。」

綺嵐娘娘張了張嘴，想做點什麼，然則九華的劍氣已到。

還是個絕對不可能收手你特么有本事你就別還手的架勢。

綺嵐娘娘一咬牙，拋出手中花枝，花枝迎風而漲，擋了九華那一擊之後撐破清塵仙尊設下的屏障，花迅速成了個遮天蔽日的模樣。

而綺嵐娘娘立在遮天蔽日的樹上，開口：「師兄是真的不顧念同門之情了？」

「是你先不顧念同門之情。」九華道君淡淡開口，「你既不給阿妙一條活路，我也不能再顧念那許多了。」

綺嵐娘娘臉色白了白，終究是手上法訣一掐，那遮天蔽日的花樹瞬間抖下了許多花朵，密密麻麻朝着九華道君襲了過來。

九華道君面色不改，哪怕身上沒有動都有千萬劍氣襲出與那花朵相抗。

同時，鳳妙耳中是一句穩重的傳音：「還愣著？再不做點什麼，我真和你師叔打起來，你這附屬族群可以不要了。」

鳳妙：「……」

這個該死的族群不要了就不要了吧誰還稀罕呢！

然而這念頭才出現就被鳳妙掐掉了——五長老一個人作死，最多加上那個對自己素來嫉妒得很的小青鸞，倒也不至於他們全族陪葬。

於是她抬手給自己續了一枚丹藥，藉著丹藥給她提供的海量靈氣，她立即閉上眼眸，藉助本命靈劍劃出個巨大的圈將聖潭周邊範圍都囊括了進去。

這樣大的範圍自然不可能和醉仙閣似的硬生生給拖到虛無空間去，鳳妙只是在兩位聖人動手現場的周邊用法力構築出了一層「空間裂縫」出來。

如此，他們打架的範圍傷害會被最大程度地削弱，至少不至於把整個青鸞族連帶周邊所有生靈一應全部打死。

這麼一波操作自然是被綺嵐娘娘看到了，完了一抬眸看向九華，譏笑的表情：「師兄果然是天地共主，都這樣了還為了此地生靈操心。」

「少廢話。」九華道君長劍一橫，以一種無可抵擋的姿態朝着綺嵐娘娘攻了過去。

綺嵐娘娘這時卻沒有先前那般憤怒或者說慌亂了，就是隨手從身側巨樹上摘下一枝花來，淡淡開口：「師兄可不要後悔。」

說話之間，那枝花被綺嵐娘娘拋出，直直迎上九華道君劍鋒。

劍鋒接觸花枝的那一瞬間，爆出一陣奇怪的血光。

一時間，九華道君突然看到了許多……人？

許多凡人。

其中有風燭殘年但跪在神像前祈禱的老人，有已經定情后在神像前拜上三拜的情侶，有懷着孩子但不知男女於是在神像前問卜的婦人，有活潑可愛不知神像意味着什麼反正說拜就拜了聖水說喝就喝了的懵懂少年……

而他們拜的神像自然是慈眉善目，手拿花枝的綺嵐娘娘。

他們拜信仰的神像也不白拜——道君從那幻象中可以看到，每個在神像前拜倒的生靈心臟深處都有如跗骨之疽一般的一枚花瓣，而那花瓣源源不斷地……抽取他們本源的精氣、血氣、乃至於壽元，朝神像輸送過去。

而這些東西匯聚到神像，再匯聚到綺嵐，便成了如今這遮天蔽日的花樹，成為了法力如海水般洶湧澎湃的綺嵐娘娘本尊。

如此，九華道君當真一劍劈下去，劍修一劍破萬法是常規操作，只是破了之後，這花枝之上關聯的所有凡人，怕是要盡數殞命。

「師兄。」這時候綺嵐娘娘還是露出一個「我就知道你不敢動手」的笑容來，「可不要後悔。」

九華道君硬生生止住了那劍勢。

這代價絕對是沉痛的——這一劍原本會產生的毀天滅地的效果，盡數作用在了九華道君化身身上。

換句話說，作用在了入道才百年不到哪怕努力修鍊但是說到底就只是個地仙出頭天仙未滿的容隱身上。

吐血都是基本的了，現在那化身上五臟六腑都在震動。

不過到底意志力強大，九華道君並沒有因此而倒，僅僅只是捂著隱隱作痛的心口。

憤怒不已：「師尊禁止任何人對凡人下手，違者魂魄貶入九幽之地永世不得超生，你怎麼敢！」

綺嵐娘娘嘴角只是一個輕蔑不已的冷笑：「做都做了，還說敢不敢的，師兄不覺得無趣的很？」

「你！」

「我不與師兄你你我我地糾纏。」綺嵐娘娘悠悠開口，伸手再在那巨大花樹上攀下一花枝，「師兄，要麼你現在就把你那好徒弟殺了再自廢法力，要麼我就把這花枝折了花樹毀了，這花枝意味着什麼，師兄應該是心裏有數的吧。」

——既是許多凡人信仰願力甚至於精力壽元化成了這樣一棵花樹，那隨隨便便一根枝條的折斷，便自然意味着成千上萬的凡人會因此殞命。

九華道君握著劍的手上都開始青筋暴起：「你冥頑不化！」

「我化不化的有什麼要緊，師兄只說你殺不殺。」綺嵐娘娘笑容更甚，「師兄既是天地共主，如此多凡人性命捏在我手，師兄好好掂量？」

「你可想好了。」九華道君沉聲道，「即便我不殺你，即便我自廢法力，你今日行下此等惡事，遣雲宮如何容得下你？」

「我自然不稀罕在這片天地呆，殺了這小賤人後我自會帶着師兄遠走高飛。」綺嵐娘娘冷笑道，「遣雲宮算什麼東西！她在異世界尚是個對人卑躬屈膝的廁神，倒來我們這片天地作威作福！」完了重點還突出得很，「師兄到底殺不殺？」

九華道君深深吸一口氣，到底是萬千性命相脅，他的眼眸最終還是轉向了鳳妙。

鳳妙，頭皮發麻。

……你幹嘛啊你這麼針對我這麼一隻無辜的小鳳凰QAQ

「我和師叔有什麼仇嗎。」鳳妙試圖垂死掙扎，「我就是個剛剛涅槃的小鳳凰啊，前塵盡忘因果無關，應該涅槃之前還結清過身上的因果，師叔為何非得為難於我……」

哪怕我真的有什麼事情之前得罪過你了現在都是鳳凰二號了你一定要拿鳳凰一號的事情來為難人家嗎！

綺嵐娘娘最不樂意看的便是鳳妙這個表情，只是冷冷看向九華，聲音催促：「師兄。」

她手中的那棵花枝，呈現出一個再努力點就能折斷的驚人姿態。

九華無奈，長劍默默指向了鳳妙喉嚨，劍尖很穩：「罷了，莫怪為師。」

鳳妙似乎已經接受命運一般，默默閉上眼眸：「為蒼生故，自然不怪。」

「你還是這樣一個令人噁心的聖母模樣。」綺嵐娘娘嘴角是再嫌棄不過的笑，不過很快那笑意就痛快了起來，「不過沒關係了。」

反正你就要沒了。

鳳妙的笑容透露出了三分無奈。

九華的長劍輕飄飄往前一遞，眼看着就要刺破鳳妙喉嚨，這讓綺嵐娘娘手上那彎折的花枝的弧度都有所放鬆——可見也是全副心神放在了鳳妙身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鳳妙手指尖突然起了一團五色神光，硬生生刷掉了綺嵐娘娘手中那木屬性的花枝。

綺嵐娘娘心知有變，並且也很清楚論干架自己絕無可能與她師兄斗個平手，着急地一揮手要將那巨大的花樹收起來——反正他們對這樹投鼠忌器得很！

然則，這個時候又是一道風馳電掣的劍光，硬生生隔開了她與那由生靈獻祭而成的樹木。

可是……劍光哪來的？

綺嵐娘娘回頭一看，他娘的那又是一個九華。

本體來了。

那個九華手上沒有劍，只掐著一個極複雜的法訣，而他足下踏着一個滴溜溜旋轉的陣法，陣法埋在地里，讓這地方似乎處處有金絲湧現。

其中，綺嵐娘娘足下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細細密密的由劍光構成的金絲纏縛，抽盡了她身上所有可以用來傷害與她神魂相連的那棵樹。

九華·本體·道君站在那裏，都懶得賞綺嵐娘娘一個眼神了，只看着拿劍指著鳳妙喉嚨的那個化身，淡淡道：「還不回來？」

那化身隨即「砰」地一聲化作了一道青煙。

九華道君遂一步一步行到雙腿發軟於是坐在地上的鳳妙面前，淡淡開口：「現在，此刻，想起來點什麼沒有？」

鳳妙坐在那裏低着頭伸出手握著自己耳垂可憐巴巴地張口就來：「沒有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這也是沒辦法的呀可能我涅槃之前真的做出了點什麼對不起師尊的事情吧但是現在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您就不能大人大量饒我一回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嗎還有容隱小哥哥您能不能還給我鴨我覺得他還挺可愛的嗚嗚嗚……」

九華道君：「……」

所以，都到現在了，你在惦記，容隱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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