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30釋懷

不論時間如何變，他很清楚，現在的時簡簡，還是和以前一樣。

他說，手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我回去過。」

她在他懷中一緊，沒說什麼。

「不過，那是叔叔葬禮幾天後了，當時我部隊集訓結束，匆匆忙忙趕回來，看到的，就只有這樣蕭條的樣子，我甚至站在你家門口，看着花圈，連敲門的勇氣都沒有。」

「可是，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不是害怕面對你。我是害怕面對這樣的意外，我心裏對叔叔，對阿姨難受的要命。」聞瑾一說着，垂了垂眼睛，思緒好像又飄飛到幾年前了。

聞瑾一所在的部隊在模擬演習，演習剛結束，他立馬請假回家。

他坐在高鐵靠窗的位置上，眉頭緊皺，他現在根本無法想像家裏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就連時簡簡，他都來不及多想。他只是想，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去時家。

可真的到了家門口，他的眼睛被門口擺着的花圈狠狠刺傷了，是，時明光去世了。那個從小喜歡摸他的頭，說着，「哎，阿一長大肯定有出息的。」的叔叔永遠離開了。而自己，甚至，都沒能趕得上葬禮。心裏滿滿的虧欠，他不敢敲門，也不敢面對。

「後來呢？」時簡簡輕問出聲。

「後來，許阿姨出來了。她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我，愣了一下。」

聞瑾一也愣住了，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裏，他眼前的這個女人，這樣蒼白，眼神無光，一點都不像那個天天笑容滿面的鄰居阿姨，他最嘴唇動了動，「許阿姨，我回來了。」乾澀。

許白像是才回過神來一把，把散在臉頰的幾根頭髮別在耳後，那雙已經沒有什麼生氣的眼睛顫了顫，「哦，阿一回來了。」連聲音里，都帶着牽強。

聞瑾一的心，像被千人踩過。

「可我媽，好像沒有提起過。」

「是我告訴阿姨別說的。」聞瑾一呼了口氣。

許白給他倒了一杯水，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家裏，」又愣了愣，「恩，現在只有這個。」

他握了握拳頭。

「回來你爸媽知道嗎？」許白問。

「恩，知道。」聞瑾一害怕這樣的談話，他不敢看那雙眼睛。

「恩。」又是沉默。

空氣像一把皮帶，勒緊了聞瑾一的脖子，許白不說話，他也不說話，他現在已經不能簡單的說出口，「節哀順變。」這樣，什麼都不算。

約莫過了兩分鐘，「哦，簡簡回去了。我非讓她回去的。耽擱著學校，不好。」

聞瑾一竟然現在在想起來，時簡簡，對，時簡簡。他好像滿腦子都是這件事，甚至忘記了時簡簡。他心裏的悲傷一層層剝開，才猛然發現在心底淚流滿面蜷縮在角落裏的她，眉頭一緊，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不起。」

「別這麼說。」許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什麼的。」她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我能去看看叔叔嗎？」

那天下午，聞瑾一在時明光的墓碑前坐了一下午，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那麼靜靜的坐着，感受着耳邊一陣一陣的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墓碑上的字。眼前，似乎冒出了她拚命隱忍的樣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看着，看着，看着爸爸去往另一個世界。心口悶得慌。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吧。聞瑾一自嘲的笑了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竟然這麼失敗。

他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怎麼去面對時簡簡。想起她的眼睛，想起她的呼吸，想起她...他全身的弦都已經繃緊，只需要一滴眼淚，便系數崩塌。

他不敢去見她。聞瑾一不敢。

他知道，她的質問，或是沉默，都將會是一根根針，刺痛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

「我真的害怕。」

聞瑾一放開她，看着她已經起了霧的雙眼。

「可我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後悔。」他繼續說道，「自己太自私了。好像沒有想到你的角度，只是躲著，覺得自己難受無法接受。可從來沒有想過你，你比我，要痛苦多少。」他擦掉她眼角滑出的眼淚，「我花了四年的時間，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其實，只是一個笑話而已。如果當初我能勇敢一點，我們之間，不會這樣變得空白。」

時簡簡突然咧開嘴笑了，眼淚順着眼角不聽使喚的流下來，看着聞瑾一，笑的比什麼時候都要開心，就彷彿終於弄清楚一件事情，「我以為是你真的不要我了。」

那段日子，她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好了。

和聞瑾一提起的分手的確是發自真心，可她也是發自真心希望他有一天能出現在自己眼前，不管她有多生氣，多難過，她

只想趴在他懷裏大哭一場，在媽媽面前不能落下的眼淚，通通都傾瀉出來。

可一天，又一天。

一個電話都沒有，更不必說有什麼消息。

她的生命里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個人一樣，她的從小到大，過去的那些時光，彷彿只是一場很遠很遠的夢。

聞爺爺去東城了。

對門也徹底空了。

她期待，第一次回家會不會突然碰到他。可是沒有人再提起他，身邊的人都刻意避開這個話題，大家心裏都清楚的很。

恩，然後，一天又一天。

當她心裏的滿心期待慢慢落空，慢慢的蒙上灰塵，當她已經不再一有閑暇時候就想起他的時候，他來了。

就像是故意捉弄她一樣。

她可以若無其事的跟他講話，她可以閉口不提所有的從前和過去，可是記憶又從心底被喚醒，她告訴自己，一切，都已

經沒那麼重要了，不是嗎？

聞瑾一低頭吻她。

我想，我們之間，永遠都沒有過去。我沒有錯過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