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一衍花(bl)

第66章 番外一衍花(bl)

晨霧消散,旭日初升。太陽公公微笑着爬出山頭。金色的陽光懶洋洋地灑滿大地每個角落,屋脊、窗棱,窺視着早起勞碌的人們。

清晨的永和街有着一種寧靜安詳的繁忙,彷彿是害怕吵醒仍在晨眠中的鄰里街坊,人們本能地低聲交談,安靜而秩序地開始一天的勞作。

「啊——」

一聲短促的驚叫突兀地打破寂靜。

正踩着貨架子拿東西的老人一腳一個踩空,眼見就要摔下。

一道身影飛快掠過,一個旋身,老人被帶着安全着陸。旁邊驚叫的中年阿嬸急忙奔過來,頻頻道謝:「實在是太感謝您了,覃捕快,要不是您,我阿公怕就摔著了……真是太謝謝您了……覃捕快,您真是個大好人……」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被反覆道謝的青年一身貴氣,風度翩翩,俊美的臉上帶着溫和而親切的微笑,十分地和氣,平易近人。

將受了驚嚇的老人放到地上,體貼地關心完老人的身心健康,又謙和地應對了中年阿嬸一再頻繁的謝意,然後轉頭向周圍親切問好的街坊鄰居們一一致以微笑的問候,青年一直保持着和善親切的笑容,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街坊們熱情洋溢的讚歎聲。

「覃捕快真是個大好人。」

「是啊,覃捕快實在是太好了。」

「跟前一位,那位姑娘覃捕快一樣好,人長得好,心腸也好。實在是咱們永和街的貴人啊。」

「是啊是啊,我們真是太有福氣了,才會遇上覃捕快這樣的好人。」

「只是……唉,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唉……」

讚美之詞竟然以搖頭嘆息做結尾。

青年一路保持着親和的微笑對沿街的街坊鄰居們繼續致以問候,並繼續收穫無數讚美感謝之詞,順便,也捎帶了一路的惋惜憐憫。

不用懷疑,青年相信他如今的神態舉止,乃至臉上恰到好處的微笑,都絕對是最符合良善標準的。既讓人感到親切友好,又易令人生出同情憐憫。

親切友好!同情憐憫!

該死的「親切友好」!該死的「同情憐憫」!

更該死的是,這一切竟都還是他自己求來的。

覃衍僵硬地保持着微笑,轉過一個無人的角落,才終於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狠狠地揉了下臉上的肌肉。滿肚子都是無法宣洩的鬱結,還有,對某位不知從東海哪個犄角旮旯泡泡中憑空冒出的所謂「姑姑」的怨憤。

他爹死了。於是,他這位憑空冒出的便宜姑姑就認為她作為他唯一還在世的「長輩」,就該理所當然地接管他。有鑒於他曾經是個壞蛋,他就應該被好好教導。

天知道,那殭屍臉的死丫頭比他還小几歲呢!

這是論私。

至於論公。據他便宜姑姑講,他做為一個壞蛋,幹了那麼多壞事,雖然主犯已經認罪服法(他爹,她哥),但他作為為虎作倀的從犯,就算死罪可免,最起碼也該活罪難饒。可惜,因為他後台過硬(他家皇帝老哥),竟然無法無天地逃脫了律法的責罰。

做為一個根紅苗正的覃家人,怎麼可以任由這種事情這樣囂張地出現?

於是,覃衍本來自請到永和街當捕快「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逍遙美事,立刻就變成了苦逼無比的「勞動改造」。

鑒於他「認罪態度」良好,他親愛的姑姑決定臨時兼職法官,從輕發落,只判了他個「有期徒刑二十年」,服刑地點就在永和街。

並且,那面癱臉的死丫頭竟還自始至終都不忘盡職盡責,十分正式地將「判決書」一式三份。分別交給犯罪當事人(他本人)、犯罪當事人家屬兼本朝最高長官他皇帝老哥,另有一份還專門跑去六扇門備了個案底。

順便,她還沒忘私下抄錄一份交給其好友花滿樓,提醒善良美好的花公子小心壞蛋的「狼子野心」。

花公子臉上掛着春暖花開般溫柔的笑容,接過「判決書」,並十分誠摯地請她放心——「想跟花家成親的,不管是男是女,首先要身家清白,為人正直善良。正在服刑的犯罪分子絕對不在此列。」

這是花滿樓的原話,他說這話時,笑容格外溫暖。砸在正勤奮追人的新任覃捕快心頭,直接媲美冰雹霜降,噼里啪啦,烏雲罩頂。

尊貴的七王子就這樣悲催了,唯一的出路是——爭取減刑。

此前,覃衍也曾寫信回京城求助。

皇帝陛下接到自家親弟弟的上訴后,立刻對其不幸遭遇表示了深切的理解,並賦之予滿滿的同情,極為體貼地安慰他「好歹服刑地點就在永和街,比起被發配到不知哪個犄角旮旯,二十年後回來,發現心上人已妻妾成群、兒孫滿堂……不幸中之大幸也。」

至於判決書,皇帝陛下表示,朕雖然是天子,可天子也有做不成的事,所以——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皇帝陛下心裏十分清楚,對某些腦袋在某種情況下堅持不肯轉彎的人,比如,寧肯只拿二兩銀子啃豆包,也不肯升職六扇門漲薪的某某,某些事不能太較真,於是乎,死道友不死貧道,咳咳,死弟弟不死哥哥。

尤其是貌似那位某某最近還突然有了個不得了的身份(需要說明一點,皇帝陛下對某人這個身份跟他弟弟一樣,嚴重不感冒),雖然是不能拿出去見人的,但皇帝陛下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前一刻駁回那個所謂的「有期徒刑二十年」,后一刻就有可能在自己床頭看到某二八少女面無表情地對着自己喊「侄兒」,這種事情……已將近而立之年的皇帝陛下嚴肅表示,絕對不允許發生!

覃逆把減刑的衡量標準直接放權給了花滿樓。

花滿樓對此也頗感興趣。在仔細詢問了有關「有期徒刑」「減刑」等相關常識后,花公子深深地搖頭嘆息,感慨現代律法的人性化和嚴肅性,並友好地提醒小覃捕快:按照量刑標準,那位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的覃姓犯人應該被判「死緩」,最起碼也該是個無期。

公正無私的小覃捕快當即深沉地表示,「死緩」是肯定不行的,因為死刑複核肯定通不過,犯人哥哥權勢太大,恰好負責審核,肯定不會批。其實她最初是希望犯罪分子能堅定意志、負隅頑抗到底,這樣她就可以按律量刑,直接一個無期,既懲罰了壞蛋伸張了正義,又為永和街善良淳樸的老百姓們添了個長期的免費勞力。她還可以趁機彰顯一下「鐵面無私」「嚴格執法」的不凡氣概。

一舉三得!

可惜,犯罪分子太不爭氣,還沒等問,他自己就招了(其實彼時七王子殿下壓根就沒想到還有審判這一坑爹環節)。

覃衍租下了他便宜姑姑的小屋。

沒錯,是租!租金一月二兩銀子,充分體現了覃逆對小屋和一月二兩這個數目的執著,儘管她已經被金龜土豪西門吹雪拎上了萬梅山莊的豪華婚床。

按覃逆的想法,二十年也是個好數字,正好她到萬梅山莊執行任務(潛伏)二十年,到期后再回永和街。壞蛋侄兒滾蛋,正義姑姑歸家。從此繼續她扶老奶奶過馬路、領小朋友們排排走、話本小說與奶茶花茶搭配的美好片警宅女生活。

西門吹雪對此的表現是,一聲冷哼。

覃逆很乾脆地充耳不聞。

日漸漸西斜,黃昏漫來,霞滿西天。

又到了一天結束的時候,覃衍終於鬆了一口氣,腦子裏儘是「終於又熬過一天」的解放感。

花滿樓曾難得地對他和顏悅色說過一句話,「當你誠心地幫助別人時,也能從別人的笑容和感激中獲得愉快和滿足。」

覃衍也很難得誠懇地表示,他完全沒感覺到,除了臉僵。那些大叔大媽老人小孩簡直神煩。

花滿樓直接轉身上樓,乾脆利落地留給他一個素衣翩然的背影,附帶一句話——「請繼續服刑吧,覃公子,您還有滿滿二十年的刑期。」

「不,是十九年零三百四十八天。」

覃衍笑盈盈地咽下了這句話,很聰明地沒往自己黑得不能再黑的黑歷史上添墨加色。

在沒有陸小鳳、司空摘星等串門的日子裏,百花樓一如既往地靜謐美好,花香怡人。

許是因為人美好,連帶着這小樓也總給人以美好溫暖的舒心感。只要不是心存惡意,無論是誰,來到這裏,都會感到身心順暢。

小樓的樓門前,趴着一隻半大的狼耳小狗,耳朵尖尖的豎着,毛髮黑亮順遂,正眯着眼睛懶洋洋地曬著黃昏的陽光,金燦燦的,為它的黑色短毛鍍上一層漂亮的霞光,小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愜意地甩著。

突然間,彷彿嗅到了什麼。

小狗甩尾的動作一頓,飛快地睜開眼睛,瞄了眼正走過來的人影,又懶懶地合上了眼睛,繼續先前甩尾巴的動作,彷彿與之前毫無異樣。

覃衍臉上掛着笑容,眼睛卻盯着那小狗,慢慢走過來,一人一狗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忽然,覃衍腳步微微一頓,左腳驟然突兀地往另一側一伸。幾乎是立刻的,小狗猛地跳起,儼然早已蓄勢待發,渾身黑毛愉快地炸起,沖着膽敢越過雷池的某人就開始精神抖擻地蹦跳着狂叫。

安靜的空間瞬間被打破。

正在二樓搬運花木的人微微一側,從窗口往下看,若非熟識之人,定然不會想到,這人竟然是一個瞎子,因為不僅他的動作與常人幾乎無異,而且臉上還掛着溫暖和煦沒有一絲陰影的笑容。

聽到樓下的動靜,花滿樓微微笑着,顯然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覃衍輕輕抽搐下嘴角,隱晦地瞪一眼那打了雞血般興奮狂吠的小壞狗,心中冷哼,這狗仗人勢的小東西,早晚燉了你吃肉。抬眼又將目光落到二樓微笑的人身上。

感覺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花滿樓笑容不變,轉身就抱着花盆回屋了。

覃衍看着空蕩蕩的二樓,笑容也是未變,目光又一轉,卻又落回百花樓門前。

看花還在大門前歡快地狂吠。

它的左側豎着一個牌子,上書:狗兒可入(覃逆手筆)。右側也豎着一個牌子——覃公子止步(花滿樓着墨)。

覃衍臉上的笑容終於裂了一條縫,陰惻惻地瞪了看花一眼,冷哼一聲,轉身走向自家小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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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難逮(陸小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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