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通寶坊的女財神(中)
元睿明聽他這樣說,
在看裏面,
果真除了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外,還有一部分是平日裏斷然不會在通寶坊中看見的,衣服打着補丁的窮苦莊稼漢。
「竟有這等好事?」那男子瞪圓了眼睛,以前為這天上掉餡餅一般的好事心動不已,一邊卻難免還是有些疑惑,不禁多問了句:「但輸成這樣,難道還不罷手離開,是有多大的身家任她這樣流水一般往外潑么。」
「走?還真沒走,要不怎麼說是個女財神的……要不是老漢我沒幾年花頭又窮的叮噹響着實湊不出那十兩銀子的入場金,現在哪肯在外面站着,唉,小哥,小哥你慢著點,老頭子我話還沒說完呢,怎麼就走了,當心別摔著啊——」
看着在知道真相后撒腿就跑回家中湊銀子也想去分一杯羹的小哥,
老漢搖了搖頭,
「這些人吶,一個兩個的,都趕着去拜那女財神爺了,可惜,現在去還有什麼用,去了也是白去。」
元睿明在聽到那老漢最後的這句話后,還是忍不住走過去多問了句:
「既然人並未走,這『白去』又是為何。」
那老漢看了元睿明一身黑袍,隱在暗影中連面容也見不得,尋常人多少會有些害怕,但恰好這老漢幾杯酒下肚壯了膽子,便也不管那許多有的沒的,也敞開自若的接話下去:
「人是沒走,但是不是有句話叫人往高處走嗎,尋常的小賭許是入不得那女財神的眼,一來人去,竟與人在『生死台』上開了賭局。」
「生死台……」
在聽到這個名字后,元睿明眼眸一沉,周身的氣場一下更凜了幾分,
「看這位郎君通神的氣派不像通寶坊的常客,許是不知道,這生死台原是通寶坊尋常不輕易開的一個賭桌,本沒什麼名字,生死生死的,只是人們口耳相傳,傳出來的罷了。只因要在此台案上賭,最低起手也得是一千兩,多賭上個幾局,輸上個幾次,家底也便見了底,到最後要以命來償。賭錢賭錢,賭到最後可不成了賭命賭生死嗎。」那老漢咂舌道,「一千兩吶,尋常人拿出得起,怕是連個桌邊邊都挨不著,可不說是白去嗎。」
說完這話,遲遲等不到回應,
在一轉頭,只見周身哪裏還有什麼身着斗篷的公子郎君,整個街上除了零星三兩個收攤歸家的商販外,便只剩下了自己。
方才那許多話,
倒像是在同空氣自言自語一般,
老漢揉揉眼睛,打了個酒嗝,也不在意,
「還真是怪事,難不成撞了鬼?罷了罷了,管他什麼女財神郎君鬼,老頭子我還是掃我地,喝我的酒,拉我的車,過的悠閑又自在。」
隨着嘴裏隨意哼的小調,
那老漢也看夠了熱鬧,歸家去了。
而方才那突然消失不見的元睿明此刻卻正站在通寶坊的入口處,在將事情了解了個大概,特別是知道白景音去了生死台開賭局后,現在的內心可謂是五味陳雜,財神爺誰不愛,可是當這財神爺出在了自己家的,還是個只會散財的,便十分令人頭大了。
深吸了一口氣,
望着裏面的摩肩接踵,
元睿明縱使有一萬個反感不願,卻別無他法,只能選擇迎難而上。
皺着眉頭,在酒氣汗氣瀰漫的人群中好不容易開闢出了一條通路,頗廢一番周折,才終於擠到了最前排,面前便是通寶坊中最大的賭案,也就是老漢方才提到的那張平日不輕易開,非得千萬兩的程度方可動用的賭桌。
不難想像,能在這個賭案上耍博戲,白景音到底砸進去了多少銀錢。
果不其然,
元睿明都不用費力尋找,抬眼便望見坐在椅上,一隻腿翹起,正往嘴裏丟著果子的那抹身着紅衣的熟悉身影,
為什麼說是身影而非容顏呢,
或許是到底還是顧著些身份,白景音此刻臉上帶着一看便是從花市中買來的狐仙面具,足足將大半張臉遮了去,若非十分熟知,是斷然辨不出身份的。
面前放着一堆瓜果吃食,有通寶坊中提供的,還有一看便是從街上買來包在牛皮紙里的。除此之外,還有或立或倒的三五個酒壺,看樣子,已經被喝的一滴不剩。
而在她的旁邊站着的,一身月白色錦衣頭戴玉冠同樣帶着個靈兔面具的男子,不是邵靖易還會是誰呢。
好啊,
元睿明咬着牙,眼底的帶着寒氣兒的冷笑更甚,
吃喝『嫖』賭,飲酒作樂,
還真是樣樣不落,
他已經開始思考着,待會到底該怎麼教訓收拾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是剝皮抽筋,還是所幸掐死算好。
白景音此刻還沒有意識到大難臨頭死期將至,面具下因酒意而面頰微醺,打了個酒嗝后,不由自主的朝邵靖易那邊歪斜過去。
邵靖易見狀一把扶住了她,與白景音此刻的悠閑相比,邵靖易明顯就要不安為難許多。
先扶正她而後拿過一杯醒酒藥湯,看着她喝下后才放心,
俯下身子像是在勸說些什麼。
「夠了,快隨我回去,我們已經出來很久了,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若是暴露了身份,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怕什麼。」白景音抹了抹唇邊的葯湯,眼神還是十分迷離,勾著邵靖易的脖子將他拉進自己,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糊的說道:「你以為我給你的面具就是為了好看嗎,整張臉就露出個眼睛,即便是親娘、是親娘站在面前,那也是認不出來的!」
白景音十分的不以為然,
「況且我還沒盡興的,才不跟你回去。」
「還沒盡興?還要賭?還嫌自己輸得不夠多嗎?」
連續的三個問句,充分體現出了邵靖易此刻的難以置信。
「很多嗎?」
白景音眨眨眼,又是一個酒嗝。
「不多嗎?!」邵靖易簡直欲哭無淚了,原本視金錢如糞土的他此刻也第一次體會到了肉痛,哀怨道:
「我帶出來的所有銀票,可有足足三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