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記得他

12月31日，夜裏11點50分。

熱鬧繁華的京市四處都在進行着精彩紛呈的跨年活動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而寂靜的重症監護病房內，只有冰冷的儀器聲。

一身藍色防菌服戴着帽子口罩的顧冉走進病房內，畫着精緻眼妝的眼中盈滿笑意。

「姐姐。」她在病床邊坐下。

「護士們都說我對你情深義重呢，跨年這麼重要的時刻還特意趕過來和你一起過。」

病床上躺着的顧妧（yuán）戴着呼吸機，無法言語，只一雙眼睛猩紅憤恨的瞪着。

她恨極了眼前的顧冉！

也恨自己的愚蠢！

顧冉被顧妧這麼瞪着，她心中更是油然生起快感，口罩下的笑容愈發燦爛，眼尾都笑出了細紋。

「這十來天我給你說了好些你不知道的秘密了，讓我想想還有什麼事沒告訴你呢？」

「啊對了，有件事對你來說應當很重要來着，其實……你十八歲那年根本沒有被人強呢，是不是很高興？」

「哎，我也是沒辦法，如果不這樣設個局騙你你當時怎麼會願意嫁給那個六十歲的老頭子呢？可你不嫁給他你哪裏有錢供我讀書？甚至還送我出國留學？」

「呵，姐，我心裏其實是非常感激你的，感激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不過，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喜歡上我的男人！」

「所以，我那日才會一氣之下推你下樓呀，哎，對不起了我親愛的姐姐，這就當是你為了我做的最後一件事吧，你的好我會一輩子放在心裏呢。」

「額……額……！」顧妧想怒喊想大罵眼前這賤人！

但她能發出的只有這種苟延殘喘的小小動靜。

由於情緒激動，血壓急速上升，連接顧妧的儀器發出了滴滴滴的警報聲。

「呀，你終於受不了刺激啦？姐姐，要不你就趕緊死了，這都要跨年了，省得我新的一年還要來刺激你。」顧冉笑着說完后臉色立即一變。

「醫生！醫生快來啊！我姐她這是怎麼了？救命啊！快救救我姐姐！」

顧冉帶着哭腔的尖叫聲在顧妧耳畔響起，她顫抖著身體圓睜着眼眸，視線開始模糊……

「滴——」

動態心跳圖成了一條直線，顧妧圓睜著雙目沒了氣息。

她這輩子最愛的就是顧冉這個妹妹，她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可死前這些天她才知道了許多事，她是家裏花一千塊買來的孩子，顧冉不是她的親妹妹，也根本從未將她當成過家人，只是將她當做一個為自己鋪路的墊腳石……

如果。

如果有來世。

她只想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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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日，凌晨0點13分，京市二環路上出了一起交通事故。

顧妧頭疼欲裂的蘇醒，她眉頭緊皺下意識的抬手去按突突跳着刺痛的太陽穴。

隨即愣住。

她被顧冉推下樓摔傷了腦袋和脊椎根本就不能動了！

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腥紅，還有前面正在冒煙的車頭，以及車外看自己像是在看動物園老虎一樣的圍觀人群。

「車裏的人醒了！」

「快把人救出來啊！這車都冒煙了會不會爆炸啊！」

……

周遭人聲嘈雜鬧哄哄的，顧妧神色茫然的看着這一切，腦袋裏嗡嗡的響着，她不是在病房被顧冉氣得搶救無效宣佈死亡了嗎？

扭曲的車門被兩個大漢合力拽開，他們把頭上還在流血的顧妧扶下了車。

顧妧的視線被鮮血染紅，額頭傷口的劇痛也在提醒她她不是在做夢，她是真的活着。

「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除了額頭之外你身上還有哪裏痛嗎？我是外科醫生可以幫你！」有一中年女人上前來對顧妧說道。

顧妧緩緩的眨眨眼，哪裏痛？

「只有頭痛。」出口的軟糯嗓音讓顧妧再次一愣，這不是她的聲音！

「那你就先坐下……」女醫生柔聲叮囑著話。

但顧妧一句都沒聽進去。

她正在看着自己染著些許鮮血的手，白皙，纖細，精緻無暇……

還有身上這一身年輕女孩愛穿的JK制服，大冬天露在外面的一雙長腿，貴得離譜的限量版球鞋……

無一不是在告訴顧妧，她活着，但絕對不是和以前一樣活着！

救護車的蜂鳴聲由遠及近，在顧妧震驚出神時她被醫生護士帶上了救護車。

上車之後醫生第一時間給她做了檢查，隨後便讓她聯繫家屬去醫院。

「家屬？」

「雖說你現在只有頭部一處明顯外傷，但還是得到醫院做個詳細檢查，還是儘快通知一下你的家屬過來醫院比較好。」

家屬……

顧妧皺眉深思，這十幾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顧冉，但顧冉卻只是將她當做為自己鋪路的墊腳石！

倏然。

顧妧的腦海里竄入了一個人。

戰南霆，她的未婚夫？

這個人的各種資料信息在她的腦海里十分清晰，甚至還有聯繫方式。

顧妧看向醫生。

「未婚夫……算家屬嗎？」

醫生神色一怔有些驚訝，看着這麼年輕的小姑娘都有未婚夫了？

發覺自己失態后大齡女醫生忙點頭道：「也可以的。」

顧妧順暢的報出了戰南霆的名字和手機號碼，醫生用自己手機撥通電話然後遞給了顧妧。

道謝後接過手機，但顧妧的心裏心虛得厲害，她也不確定這腦海里突然冒出來的信息是不是真的，萬一是她撞壞腦子了……

這時電話接通。

顧妧用力抿了一下唇，輕聲道：「喂……是戰南霆嗎？」

問完後顧妧的心都提了起來，手不自覺的攥緊成了拳頭。

「喬妧？」傳來的嗓音很動聽，就如同沉穩的大提琴音，但卻也格外的冷。

顧妧蹙眉，喬妧？

是她現在這具身體的名字？她是真的……借屍還魂了？……

沒有得到回復，電話里好聽但深沉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喬妧，有事說。」語氣已然不耐。

聽得顧妧脊背發涼，立馬老實交代了。

「我出車禍了，現在在救護車上，醫生說要帶我去醫院做檢查，然後需要家屬，但是我現在只記得你了，所以就……打給你了。」

顧妧硬著頭皮說完，本以為這說話冷得掉冰渣的男人興許會直接拒絕。

「哪家醫院？」

「城東人民醫院！」

「好。」

「嗯……」

顧妧看一眼手機，已經掛斷了。

「謝謝你醫生。」她把手機遞還。

醫生有些欲言又止，看得顧妧很是尷尬，她剛剛那慫樣應該是完全不像是和未婚夫打電話吧？

「我頭痛，可以睡會嗎？」

醫生看她慘白的精緻小臉，眼裏都是同情和憐憫，點頭柔聲道：「可以。」

顧妧閉上眼。

她努力去想仔細想認真想，但腦海里除了屬於她顧妧的人生記憶之外，新出現的就只有戰南霆這個人。

但記憶中的他和剛才接電話的他感覺完全是兩個人……